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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红袖家园 红袖杂谈 【枫丹白露】(22)药引 (AI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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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丹白露】(22)药引 (AI修改)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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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9-11 09:2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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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走廊,凌晨三点,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孔,冰凉,像一层看不见的纱,裹得人透不过气。

李秀英望着病床上的张建国。他躺着,胸口的起伏弱得几乎看不见,氧气管插在鼻孔里,像条透明的蛇,一口一口,嘬着他剩下的那点命,也嘬着他们本来就不厚实的家底。监护仪滴滴地响,每一声都敲在她的神经上。

医生的话还在耳朵边上绕,口气是职业的平静,字却像刀子:“急性肝衰竭,肝细胞大面积坏死。要想活,只能换肝。等供体,费用少说四十万。”

四十万。这数字像块烧红的石头,咚一声砸进她干巴巴的心口,溅起来的不是水花,是烫人的灰。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头一张存折,皱巴巴的,三千七百八十二块五毛。

她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挪回那间二十平米的出租屋。窗户朝北,常年不见太阳,墙角堆着张建国没编完的竹筐,竹条上还缠着麻绳。空气里有他留下的汗味和便宜烟味。李秀英蹲下,从床底拖出个生锈的铁盒子——这是他们家的“保险箱”。里头一张纸,黄了脆了,“光荣下岗”四个字褪了色,是二十年前张建国从国营机床厂带回来的唯一“证明”。

天没亮,她就揣着那张纸出了门。先跑到城东表哥家,表哥以前是张建国的徒弟,结婚时他们还凑过五百块彩礼。敲了十分钟门,表哥的媳妇才在里头喊:“秀英啊,不是不帮,你哥前阵子心脏搭桥,家里也空了……”她又去城西找老同事,人家开了家小超市,日子还算过得去,可对方只塞给她两把挂面,叹气道:“建国是好人,可这病是无底洞,我们小老百姓填不起啊……”

最后她去了机床厂。厂区早就荒了,看门的老王头认出她,从门卫室摸出两个冷馒头塞过来,手抖着:“秀英,别跑了。厂子黄了,去年工资都没发全……认命吧。”

认命?李秀英捏着冷馒头,指甲掐进手心,掐出了血。

就在她快要被绝望吞掉的时候,远房表姐来了医院。表姐拎着一袋苹果,坐在走廊长椅上,憋了半天,凑近她耳朵,热气呵得人发痒:“秀英,有个地方……来钱快。就是损阴德。”她声音压得更低,“去‘碰瓷’。找那些开好车的,他们怕事,给点钱就私了。”

“碰瓷”俩字像毒针,扎得李秀英一哆嗦。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刮地刺耳响:“表姐!这是讹人!缺德!吓着人怎么办?人家也有难处呢?我不能干!”

表姐讪讪的,拎着苹果走了:“我也是为你好。”走廊又剩下她一个。监护仪的滴滴声和四十万那个数字,像两把钝锉子,反复锉着她的神经。

第三天下午,缴费单又来了。护士笑得客气,话却硬:“大姐,昨天的诊疗费和今天的药费,八千二,今天得交上,不然进口药就停了。”李秀英捏着那张纸,走到医院门口。街上车来车往,阳光刺眼,她却觉得冷,像揣着冰。一辆黑轿车缓缓驶过,车身上映出她的影子——头发乱,眼窝深,嘴角垮着,整个人像被抽空了。

那一刻,她脑子里那根弦,崩了。

她挑了个老城区的路口,没监控,多是居民区的车。蹲在梧桐树下,盯着来往车辆,心里盘算:找那些体面、开车慢、怕事的中年司机——年轻人火气大,豪车司机见识多,只有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最怕麻烦。

第一回,一辆银灰色轿车开过来,司机戴眼镜,文质彬彬。她吸口气,闭眼冲出去,脚却像钉在地上,腿一软,自己栽在路边。膝盖磕水泥地,疼出眼泪。司机停下车,探头问:“大姐,没事吧?用不用去医院?”那眼神像鞭子抽在她脸上。她爬起来,摇头说“没事”,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蹲在垃圾桶旁,喘得像破风箱,羞耻和罪过感涌上来,淹得她窒息。路过的人好像都在盯她,议论她“想讹人”。可刚回医院,就听见护士说:“3床张建国家属还没交费,明天再交不上,白蛋白就停了。”那点刚冒头的羞耻,瞬间被恐惧踩灭。

第二回,她准备了。穿了旧外套,头发弄乱,眼眶抹了风油精,红红的。看准一辆白色SUV,算好司机视线盲区,吸口气,朝车身贴过去——轻轻一靠,顺势倒下。膝盖火辣辣地疼,她咬牙呻吟,胳膊肘故意蹭破皮。

车门打开,下来的不是中年人,是个穿校服的男孩,十八九岁,脸吓白了。“阿姨!阿姨您怎么样?”他声音发抖,“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拿驾照……”他想扶又不敢扶,眼圈红了。

李秀英演不下去了。看着男孩惨白的脸,想起自己儿子——十九岁,也在考驾照,总说“怕撞着人”。讹诈的话堵在喉咙,像刀片割嗓子。她挣扎着爬起来,掸掸灰,伸手帮男孩理理校服领子。“没事,”声音干得像砂纸,“阿姨脚滑了。你以后开车慢点。”说完落荒而逃。

她躲进医院对面的公厕,对着镜子看自己。镜子里的人憔悴,慌乱,嘴角沾灰,狼狈可笑。她捂住脸,眼泪从指缝涌出,滴进洗手池。为什么?想堂堂正正救个人,就这么难?一辈子勤勤恳恳,却被逼到这一步。

就在她盘算卖血卖肾时,转机来了。

那天下午,她又白跑几家亲戚。飘回医院时,被护士长叫住:“张建国家属,正好有事。”护士长表情奇怪,从抽屉拿出个东西,“上午有位先生来看过你爱人,没留名,只留了这个。”

一个厚方块,旧报纸包着。李秀英接过,手一沉。颤抖着打开,是几沓百元钞,新钱,油墨味。上面一张纸条,字歪歪扭扭:“给张师傅治病。不够再说。”

没名没姓。

她疯了似的问护士、问家属、问清洁工,没人知道是谁。只有扫楼的刘大妈依稀记得:“是个男的,不高,一米六多,黑帽子蓝口罩,脸遮得严实……右边腿好像不利索,瘸的,上楼梯扶扶手。”

腿不利索?瘸的?

李秀英心一跳,想起一个人——王跛子。

王跛子叫王建军,是张建国工友,同门师兄弟。技术好,铣床没人比得过。十年前厂里拆旧设备,零件砸中右腿,落了残疾,走路一瘸一拐。厂子效益不好,第一批裁了他。老婆嫌他残疾没工作,带女儿跑了,留个自闭症儿子。爷俩住城南棚户区,日子比谁都难。

去年冬天,王跛子儿子犯癫痫,急用钱买药,借遍亲戚没人理。最后找张建国,红着眼说:“建国,求你了,救救我儿子。”张建国瞒着她,把房租两千块给了他。李秀英知道后大吵,骂他“穷大方”“自己揭不开锅还管闲事”。张建国叹气:“跛子是好人,当年我妈住院,他骑几十里车买药。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借。”

难道是他?可他连儿子买药钱都没有,哪来这么多钱?

李秀英找到城南棚户区。比她的出租屋还破,铁皮木板搭房,路边堆垃圾,苍蝇乱飞。按地址找到王跛子的铁皮房,木门钉着板,贴张褪色福字。

敲半天门,开条缝。王跛子露脸,旧帽子,脸苍白,黑眼圈重,见是她,愣住,眼神慌,想关门。

“王大哥,是不是你?”李秀英抵住门,声音哽咽,递上报纸包,“这钱……是不是你送的?”

王跛子脸在暗光里格外老,皱纹深。沉默很久,肩抖了抖,叹口气:“进来吧。”

屋里家徒四壁。地是土的,坑洼洼。墙角堆面粉土豆,是爷俩口粮。一张破木板床,一张掉漆桌,桌上药盒里几种不认识的药。墙上贴满奖状,“三好学生”“数学竞赛一等奖”,边角卷了,却擦得干净。十几岁男孩坐床沿,低头玩变形的铁皮青蛙,对动静没反应——是王小宇。

王跛子瘸着倒杯水,杯子有缺口,递来时手抖。“钱……你拿着。”声音沙哑,“建国是好人,去年冬天没他,我儿子就没了。现在他有难,我不能不管。”

“可你哪来的钱?”李秀英急打断,把钱塞回去,“这至少十几万!你连牛奶钱都没有,哪来的?说实话!”

王跛子低头,搓粗糙的手掌,老茧沙沙响。好久,才艰难开口,声轻如蚊:“我把……肾卖了。”

李秀英如雷击,杯子哐当掉地,粉碎。水溅裤脚,冰凉,她却觉不出冷。“你……你说什么?!”声尖得变调,“卖肾?那是要命的!你出事了小宇怎么办?”

“人一个肾,够活了。”王跛子抬头,眼神复杂,混着羞愧,“我问过医生,说不影响生活。我想着,能换钱,一半救建国,一半……给小宇存着,上大学用,或我走了,他有个依靠。”他看儿子,目光苦涩决绝,“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瘸腿没本事。可小宇聪明,他得有前程。”

李秀英看着这男人。比上次见瘦多了,颧骨凸,眼窝陷,脖子上青筋暴起。右腿明显细,裤管空荡,走路向右歪。墙角的王小宇还在玩铁皮青蛙,对父亲的牺牲一无所知。那包钱在她手里重如千斤,滚烫——裹着一个男人的健康,一个父亲的爱,一份她承受不起的恩情,还有她自己差点失足的羞耻。

她来时心里那些关于尊严、道德的挣扎,此刻苍白可笑。她曾以为善是善,恶是恶,好人就该堂堂正正。现在才懂,人性哪有那么简单?非黑即白是书里的,现实里的善恶,在生存重压下,可以这么模糊,又这么鲜血淋漓。

她最终没拿钱。把钱放桌上,帮扫干净玻璃渣,又给王小宇倒了杯温水,才慢慢站起来。她不知怎么离开那棚屋的。

回医院时,天黑了。走廊灯柔和,消毒水味淡了,只剩监护仪滴滴声飘着。李秀英坐在病床前塑料椅上,紧握丈夫冰凉的手——那手粗糙,老茧是握机床、编竹筐磨的,此刻软塌塌搭在她掌心,没力气。

窗外城市亮起灯,霓虹在玻璃上晕开光,远处高楼灯光像黑丝绒上的碎钻。李秀英望着那片光,眼前闪回白天:碰瓷时男孩吓白的脸、王跛子家墙上的奖状、桌上那包钱的沉甸甸影子,还有自己骂丈夫“穷大方”的话。

那时只觉得丈夫傻,家里揭不开锅还借钱给人。现在才懂,丈夫守的不是“大方”,是心里那点热乎气。就像王跛子自己过得像草,却愿豁出半条命救他——有些情分,从来不是钱能算清的。

泪又模糊了眼,滑进鬓角,沾湿花白头发。但这次,泪里没苦涩,反带点烫人的温度,像寒夜捂手的暖炉,焐热她冻僵的心。

接下来几天,她去了报社,攥着“给张师傅治病”的纸条,坐编辑部椅子上,从丈夫病倒,讲到借钱窘迫,差点走歪路的挣扎,最后红着眼说王跛子匿名送钱。“我知道王大哥卖肾的钱不能要,可也不能眼看建国走……”声音带哭腔,却清楚,“我想求大家帮忙,也想让人知道,这世上还有王大哥这样的好人。”

报道登出那天,她买了报纸,在医院长椅读了一遍又一遍。不久,有人提水果、揣现金来医院,有机床厂老工友,有看了报道心软的陌生人,还有社区居委会的,帮她申请大病救助。捐款不多,一天几十几百凑,但每笔都用信封装着,偶尔写“祝张师傅早日康复”,堆在她布包里,像攒着小火苗。

她去看王跛子,买了两袋奶粉和一斤鸡蛋。王跛子正给儿子煮面条,见东西脸一沉:“秀英,干啥?”

“王大哥,”她把东西放桌上,声比上次坚定,“现在有人帮我们了,你要照顾小宇,也得照顾好自己。”

王跛子急得跺脚,瘸着腿要塞回去。

推搡半天,她最后把东西放王小宇手边——男孩拿着铁皮青蛙,见奶粉袋上卡通图案,眼亮了亮,伸手摸。王跛子看儿子样,喉咙动了动,没再坚持,叹口气:“那……等建国好了,你俩来家吃面条。”

她用力点头。出棚屋时,风带点春意,吹得野草晃。

半个月后,医院传来好消息——有匹配肝源了。手术那天,她在手术室外守了八小时,手里祈福红绳被汗浸透。医生出来说“手术成功”时,她腿一软,差点坐地,泪往下淌,彻底轻松。

张建国醒那天,阳光好,透过窗照被子,暖融融。他眨眼,看床边的李秀英,声沙哑:“钱……凑够了?”

她俯身,给他掖被角,指尖拂他额前碎发——这些天他瘦多了,颧骨凸出。轻声说:“遇到了好多好人,老工友、社区的、不认识的,都帮我们。等你好了,一起去谢人家。”

没提王跛子的肾,没提自己差点碰瓷,没提夜里掉的泪。有些事不用细说,等丈夫好了,可以去王跛子家吃面条,给捐款人送感谢信。藏在困境里的温暖,会慢慢变成日子里的甜。

阳光照她疲惫却平静的脸,鬓角白发染成浅金色。看丈夫闭眼休息,心里亮堂起来——她守住了什么?没掉进歪路,没丢做人的底线。越过了什么?越过了跨不过的绝望,越过了“好人没好报”的怨。

生活这副药,确实苦,猛,苦得让人想放弃,猛得逼人到墙角。可总有些东西,像药引子——丈夫手里的老茧,王跛子递的温水,陌生人信封上的小字,微弱,却固执地在苦里扎根,指引往后日子里,那一点点回甘的可能。

就像此刻窗外阳光,不烈,却稳稳照着,把病房每个角落,烘得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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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5-9-11 09:27 |只看该作者
因版主无法编辑我的帖子,我自己加编号了哈,如果编号有错,告诉我,我再按你们的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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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25-9-11 09:3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有沙发坐!赶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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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25-9-11 10:3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看完了,小说很好。但现实,远比小说残忍,,,愿阳光照进现实,照亮心中的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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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25-9-11 21:59 |只看该作者
欢迎眉珊的大力支持,。种善因得善果,世间还是好人多,关于借钱,确实很能考验人性,一个有善心的人,为了救人,强迫去碰瓷,真是强好人之所难哈,能下去狠心就怪事了。人性里善的光辉在此篇展现的淋漓尽致光芒万丈,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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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25-9-11 22:2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人只有在绝望的时候,才更能看清很多东西吧,好在李秀英和王跛子都绝处逢生。故事情节一波三折,结尾满满正能量,很温暖的故事。写得好看!点赞问好眉珊,感谢支持哈。献花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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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25-9-12 12:2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很感人,太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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