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叉这名字,要是放到民国,你肯定以为是笔名。要是放到如今,你会以为是不讲究的网名。要不然谁家给孩子起名字会这么随便呢。但是作为唐朝诗人,却偏偏是一位诗人的正经名字,虽然看起来确实不太正经。而且在中唐时期,这名字经常和韩愈一起出现,论名气,不在效寒岛瘦的孟郊之下。 像我这种读书不多的人,在读他的诗之前,只能把刘叉当作冷门诗人了,不过好歹比那些追究李商隐盗版,把他当作冷门诗人的小姐姐好点吧。 我了解到刘叉,是从他的一首诗开始,进而去了解这个人,当然,在这过程中,这么个性的名字也起到了提升我关注度的作用。 偶书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 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 粗看像打油诗,再读,平庸如我,也会有豪情万丈,然后是郁气纠结,终究是意难平。 太阳每天升起,人间纷杂世事无论大小,放在时光中,无非是细如牛毛,那些帝王将相的兴亡更替,那些凡夫俗子的鸡毛蒜皮,在太阳的冷漠注视下,无非毛线而已。 但是,人间总会有执着的正气,充塞在侠客胸怀,睥睨天下,不屑琐碎,冷眼看人间不平,依然能有热血沸腾,看到这,就会想起贾岛的那首《剑客》: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剑已经磨好了,谁有委屈,我来为你平事。 但是人间的不平太多,刘叉这样的野夫依然有怒火,胸中有利刃不平而鸣,刀锋却逐渐被消磨。 不能说名如其人,只能说从这首诗就能想象诗人的性情和形象——三分落魄,三分桀骜,三分洒脱,还有一分是寂寞。 这样的人是不会在意俗世的人情世故的。 有一次刘叉去韩愈府上拜访,见到桌上有别人刚送来的稿费——韩愈为人写墓志铭的报酬,刘叉是毫不客气,一把抄起放入怀中,对韩愈不满地说:墓志铭这东西都是阿谀死人的,你这属于不义之财,还不如交给我办点正事。 拿起钱财扬长而去,好在韩愈不是俗人,也不大在意,两人之后依然不断有诗歌唱和。 刘叉少年任侠,因酒杀人,后流亡江湖,是江湖中走出来的诗人,所以不必受庙堂规则的约束,他的诗歌,不是影影绰绰的针砭时弊,而是抡起刀毫无顾忌地砍向不平。 他在《雪车》中,对人间的灾难,不仅去描述,不仅去同情,而且直接将刀锋指向所有的肉食者:“天子端然少旁求,股肱耳目皆奸慝------未闻孽苦苍生,相群相党上下为蝥贼。庙堂食禄不自惭,我为斯民叹息还叹息。” 如此痛快的怒斥,在杜甫白居易的诗歌中是绝对看不到的。 读了刘叉的诗,再看这名字,也没什么违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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