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5-8-8 14:39 编辑
尽快入睡的秘诀是把自己想象做一只老鹰,从陡峭的渭河北岸升空,迎着暮霭中的落日扶摇而上。田园,墟落,疏林,颓败的汉家城垣……棋盘似地在天地间展开,不觉间就着了。 我曾用十多年时间,从镇北台到大巴山,从风陵渡到大散关,反反复复,来来往往,有时乘飞机,有时乘汽车,有时干脆用腿。又曾在更久的年月里,从黑龙江到万泉河,从塔里木到黄河入海口,反反复复,来来往往,有时乘飞机,有时乘汽车,有时开动双腿。又曾厕身于逼仄的经济舱的座位,守夜人般地熬着,穿梭于北美南美欧洲澳洲。 我偏爱个头、推力较小的支线航班,它飞得低,也飞得慢,使我得以仔细浏览脚下的湖海山川,地形地貌,直至地里的庄稼。半辈子下来肚里便攒了张无边无垠的3D地图。只要想起某个地方,不劳舟车,瞬间就历历在目了。 梦之所至就更妙了。蓝天,碧水,像丹尼尔·加伯笔下特拉华河边的大树长满银色的繁花。不觉间已到了陡峭的岸边,穿过灌木间的缝隙下望海滨,人们穿着各色泳衣,蚂蚁似的熙熙攘攘。正想指给哪个人看时就已行走在残垣颓壁间了。细雨微茫,破败的园子,花圃的奇石散着幽光,只须浇一瓢水便纷纷开裂。母亲在前边不紧不慢地走着,我跟着她走进馆阁的深处,全木的廊户幽邃曲折,一色漆做朱砂的红。 飞得最远的一次是在梦境里摆脱了重力,漂浮在内外太空的边缘,看看就要飘去更深更远的地方。忽然悟出这就是我的认识的边缘。 梦境的精神性和易忘性,使我疑心那是另一个时空。只须找到正确的入口,就能像人生那样连续不断地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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