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偶尔写点豆腐块儿的小文章发表,发表在论坛与私密博客里,甚至胡诌一两句诗样子:我在自伐,对文学还是略感小兴趣的。
对文学的小小的兴趣主要表现在"看"上,从来没有想下笔练一练。从小想成为数学家化学家或者其他什么科学家,从来没有想当文学家,虽然从小到大身边一直有几个做文学梦的人,写诗,写小说,还都拿给我看,央我评论一二。我的评论是,小说狼三则,诗声黔之驴。问:有说乎?答曰:文学即人学,不要用狼视猜度人,不要用驴鸣糊弄人,文学就要发出人的声音来。
关于发声,孔夫子自期"木铎",佛家有"木鱼",他们为什么不用青铜不用玉石呢,金声玉振岂不是更引人入胜么?我个人觉得还是木一些些儿更入神。木,有天然的文理,有低沉含蓄的发声。文学的声音应该也是木的,低沉,自然,不张扬。
文学的声音是文学家发出来的,文学不是呐喊,也不是嘶鸣。鲁迅先生有小说名呐喊,然而其声气也彷徨,正是彷徨的感觉成了文学的色彩。辛稼轩苏东坡词称铁琵琶的豪放,然而他们的底色是柔软的婉约的长箫。
很不喜欢那种以文学作驴鸣的弄姿。
然而竟然成了潮流。比如电视主持人里,杨澜我就非常反感,她采访时的发声不是在采风寻访,而好像是在质问,几乎接近于西方记者擅长的那种挑衅。再比如白岩松,也是一种欠欠的语气。还有柴静,比如采访丁仲礼院士,丁院士为什么給她几闷棍呢?还不是因为她在作驴鸣么。
采访,就是要把事情呈现出来,任何干扰回到事情本身的声音都是驴鸣。事情的本相还没有呈现出来,主持人却先驴鸣起来,这就颠倒了本末。
芳芳日记也是写成了这样子的。芳芳开宗明义说要"记录真实",实际上呢忍不住自己喧哗起来,驴鸣掩盖了本欲呈现的本相。日记,本来是目击道存,奈何如今变成南辕北辙。
芳芳日记叙事不完整,鸡零狗碎。芳芳说她非常关切当地政·府隐瞒什么,那就需要一直跟踪,上溯源,下探流,写出一个完整的本末终始来。芳芳日记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叙述完整的。
不完整的叙事之外,芳芳日记里满地都是驴鸣:“你要忏悔”;“我要追责”;“极左,一个都不饶恕”。事情都没有叙事完整呢,急吼吼嘛呀。这种写作手法充其量是个评书水准而已,故事说到三分之一处,突然吊起嗓子一声吼:各位看官,欲知后事,有钱帮钱……明明是在写日记,对着自己的心浅吟低泣,却时不时地发一声吼,“你要忏悔”……真是活见鬼。
不完整的叙事,夹裹过多的驴鸣,芳芳日记于是变得片面,满地边见。芳芳本来是个大作家,叙事能力不够吗?非也,如果基本的叙事能力不够,怎么够得上大作家呢?芳芳是新写实派代表人物,不知道零度写作么?非也。非也。芳芳喜欢这样写,她就是要这么写。鲁迅先生写杂文如匕首如投枪,敌人小人怒,因为他叙事完全所以枪投得准。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因为他笔则笔削则削。芳芳异乎是,好学王仲宣好作驴鸣,亦谓魏晋风度哉。
乱曰:
万马齐喑究可哀,
驴鸣大作岂应该?
晋朝风度俱休矣,
蝙蝠遗风归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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