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棒槌这饭到底是吃,还是不吃给个话,不吃劳资喂狗。
这架势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即视感,看来是真生气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四次喊吃饭了,次次递增的语气大概率已经把耐心耗尽。掌勺的那座“劳资蜀道山”今天算是被书房的棒槌推翻了。
这是她最后的愤怒与绝望,话音刚落便听到小二着急忙慌地扒书房门,生怕掌勺的一冲动真端去喂狗。
紧接着便是狂风暴雨,只见她对着扒门缝的小二又是一轮输出,莫喊她,饿死她个犟种,她犟你也犟,一屋子犟种……
房间充实着火药味,遇强则强,遇强则强的小二瞬间炸毛,不服就干的气势被它拿捏得死死的。梗着脖颈生气的样子和奶凶奶凶的表情着实把掌勺的乐够呛,愤怒在小二滑稽动作中慢慢稀释。
幺儿啊,先吃饭嘛!反正也干不完,你已经在书房工作五个小时了啊!出来透口气嘛我的祖宗呢!
看来今天掌勺的“蜀道山”威力没有达到预期,这是要换赛道的节奏。
掌勺的:俺娘;
犟种:我;
小二:一只碰瓷成功,被犟种收养的毛孩子,从此,掌勺的便忘了咱俩当初的姓名,在棒槌与犟种之间轮流切换。
小二是只猫,一只除了长得潦草些外是一只绝顶聪明的橘猫,这家伙收割了我所有的柔软和偏爱。自从有了它,不爱说话的我成天喋喋不休,偶尔还对着它神经兮兮地自问自答。曾经觉得餐后打包是件尴尬的事现在也不再尴尬,偶尔看到盘子里有小二喜欢吃的东西却被两脚曽吃光了都能激起我虎口夺食的想法,就连出个差也是人在异地行,魂在家中坐。
说实话,其实我不是那么喜欢跟老人一起住,在她们尚能生活自理的时候还是偏爱跟她们有一碗汤的距离,毕竟作息时间不一致,她们注重的是养生,而我离养生的生活品质还隔着一条银河的距离,十年,二十年,没有定数。
母亲却不那么认为,她觉得只有热爱生活的人才能全身心投入工作,也只有把自己过好才有能力给别人带去收益。在有能力托举我的时候若自顾自地活那就是对我极度的不负责任。
她说,不管父母多大年龄都应该为孩子着想,毕竟人家也没跪着求着要来这个世上,既然自作主张把人家带来了,那就得负责。就这样每天被母亲洗脑教育,洗得我心血澎湃,恍惚间觉得自己还不够勤奋,还得多多加加油才不至于死后罪孽深重。
母亲时不时来家小住,从生活到工作像极了稽查局办,拉锯战便频频发生,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娘俩在拉锯中快乐,倔强中幸福。
沉浸式搬砖是我的工作习惯,反锁门是防小二,毕竟捣蛋是它的日常,每天盼着的就是亲亲抱抱举高高。
瞟一眼旁边的手机,哦!一点半了,难怪。伸伸胳膊伸伸腿站起来,门一开小二便开启亲热模式:
第一招:肢体卖萌,抱腿,走哪跑哪,前有拖油瓶,这有抱腿喵。
第二招:声音卖萌,那夹子音严重怀疑怎么是一只十三斤重的胖球该有的。
第三招:猫抓板释压,在它认知里我可不是它的衣食父母,跟它一样,都是猫,只不过硕大无比,仅此而已。
呀呀!我娘真生气了耶,莫气莫气,也不知道这犟种随谁,你生的嘛,而且还是亲自生的嘛……
母亲不再大声训斥,而是用沉默对抗我对生活的亵渎,这样的扭转像呼吸一样自然,她似乎在告诉我,我的职责就是要让你好好活着,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端菜过程中,从厨房到餐桌,从餐桌到厨房,每一趟都有小二的身影,三步一抱腿,五步一回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一不留神错过了大鱼大虾。
小二啊!你咋跟你娘小时候一个德行呢,张口要闭口到,奶奶这不在给你挑刺的嘛,你那稀稀疏疏的几颗牙万一囫囵吞了那可不得了,莫着急的嘛,奶奶不抢你的,要防也是防你妈,她可是这个家最不讲武德的了,母亲一边给小二处理食物一边碎碎念,还不忘顺带捎上我。
小二似乎听懂了奶奶的话,回头朝餐桌上的我看了看,确认过眼神后安静地蹲坐在奶奶旁边,偶尔会扒拉餐盘想帮帮忙。
这也能躺枪,显然刚才的愤怒还有余火,赶紧起身摆盘摆碗摆筷子,母亲端着小二的餐盘上桌,小二一蹦一跳地跟在后面,肚皮上的福袋在摇晃中duang duang duang,一个纵步跳上它的专属餐椅开始埋头干饭。
从头到尾母亲似乎都没正眼看过我,直到把盛好的汤端到她面前才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予理睬,屏蔽我所有示弱的行为。
娘啊!你生气了?真生气了?莫生气嘛?
没收到信号,看来这招也不灵,上羊式葵花宝典。
哼!还说我犟,哪个有你犟嘛,快八十了动不动就生气,气嘛,女人生气喜欢糟蹋食物,吃多了长胖,长胖了又要吭哧吭哧地减,减不下来容易得三高,莫气了,一会给你按摩按摩,羊式驻颜专用手法哈,享受了舒服一阵子,不享受后悔一辈子。
噗嗤一声,老太太终于笑出了声,我这悬着的心终于归位了。。
二娃,你看你娘,气人不,你也好好给我气气她,帮奶奶报仇,这时,吃饱喝足的小二看看奶奶,再看看我,喵呜一声跳下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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