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5-6-18 18:56 编辑
进入后峡宾馆安静的车道时,我松开油门,无声无息朝前滑去。便听到溪水在咆哮,车胎飒飒地轧过落叶。 我知道顺着这条小溪溯流而上,穿过一片蘑菇丛生的林子,半个小时就能走上这一带最高的山顶,俯瞰牧场的草木羊群。 “阔克铁热克的山顶有什么呀, “除了风什么都没有。” 停定后我不急于下车,出发时的热切像这个季节的杨树叶子,一片又一片地飘散在来时的路上。 有人在大门那儿探了探头。 我没下车,静静地继续坐着,听着雨点敲打着车篷。 也许调头开回城里才更合理。 窗外的天穹却愈来愈暗,愈来愈低了。 我点着香烟,透过雨幕四处环顾,头一次注意到这家宾馆真太老了,比我的212吉普还老。屋顶长出了狗尾巴草,外墙的墙皮片片脱落,停车场上绿茸茸的苔藓连成了片。 我操的心真多。 我拧灭烟,锁好车门,进了大堂。 灯火通明的大堂安谧如坟,只有我的脚步笃笃荡响。前台木雕泥塑般杵着个小伙子,他穿的工作服既不挺括也不干净。我知道刚才在门口张望的就是他。 登记完他问:“晚餐要吗?” 我说:“吃过了。” 他一定松了口气:“也好,这会儿厨子也回家了。明天的早餐倒是有的。” 我打断说:“给我212房间。” 他说:“是啦,先生,0212。” “后峡宾馆下个月就要拆了,先生在这儿还有未了的事吗?” 离开时他在我身后问。 也许他认出我了。 走廊的光线依旧那么黯淡,没准儿今晚入住的就我一个。 “阔克铁热克的山顶有什么呀, “除了风什么都没有。” 我开了灯,找到插座,取出摩卡壶把咖啡煮上。趁机冲了个热水澡。 浓浓的黑咖啡又醇又烫。我无所事事地坐着,品着。我冒着大雨驱车四十公里为的就是这个。 “阔克铁热克的山顶有什么呀, “除了风什么都没有。” 这一夜我睡得很沉,有杯好咖啡的夜晚总是这样。 朦胧中听到一个柔软的声音,像接吻,像小猫饮水,像老鼠舔那杯没有喝完的咖啡。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那个有过一次短暂邂逅的旅伴。我曾用一气呵成的一首歌词,煽惑他来到这北疆深处的阔克铁热克: “阔克铁热克的山顶有什么呀, “除了风什么都没有。 “阔克铁热克的山顶有什么呀, “天蓝得清脆, “草绿得响亮。
“卡拉哈其从林中走来, “裙裾里兜着蘑菇。 “卡拉哈其从山坡上跑来, “头上戴着花冠。
“卡拉哈其不要过来, “山间的兀鹰正盯着你我。 “卡拉哈其不要过来, “天上的卫星正盯着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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