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峰塔》第四章：寂灭
刀光闪处，一声惨叫……
众人看去，许瀚阳握着手腕痛苦连声，刀已落地，刀刃上崩开几个缺口。
一旁的梅山先生惊呼，铁面禅师，法海果然了得。
凭他什么铁面铜面，俺一剑结果了他，呔，拿命来！人影飞出，许长锋欺身而至，剑光直插法海胸口。
法海不语，左手抱着她，右手食指轻轻一弹，玄铁长剑如羽毛般飞出，插入房梁。
惭愧！许长锋低头退回。
闷倒驴……人群中又是一声怒喝，闷倒驴三个字刚出口，一只纸片如蝶飞出，转眼化作一头驴子，对着法海喷出一口气，法海侧身一躲，那气流将身后的梅山先生推倒，竟昏迷不醒，原来那驴口中含有浓烈的酒气，眨眼间便能将人迷倒。
法海飞身而起，自人群中抓住一个人的发髻，闪电般丢到台上，众人看去，却是唤作逵兄的许君远。
君远赔笑说，雕虫小技，雕虫小技，哈哈哈……一挥手，那毛驴便蹦跳着回到了他的口袋。
还有谁？法海挥手让君远下去，等待下一个登台者。
一人晃晃悠悠，左手拎着酒缸，右手提溜着宝剑，酒水洒落，淋漓不止，正是许圣白。
一声醉里挑灯看剑，宝剑刺向法海左肋，剑尖却转变方向，直奔法海后心。端地是一招指东打西。法海长发一甩，剑尖噌地一声回弹，直取圣白咽喉，在即将刺入之时，法海的长袖一挥，宝剑脱手，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如蛇一般缠绕在圣白的腰上。
圣白躬身而退，往人群里挥挥手，一个青衣少年翻身而出。
左手画板，右手画笔，却是那传说中的丹青圣手许岩溪。
岩溪不语，默然作画，不一刻，画笔掷出，双手捧画，对着众人一晃，众人惊呼。
千里江山图！
但见画面云蒸霞蔚，日月同辉，霞光万道，山川隆起，河流奔腾，万物变幻，游走不止，夺人双目，只看一眼，便叫人目眩神迷，修为不够必被吸入画中，随风消散。
法海并不回避，轻舒衣袖，道一句，袖里乾坤，那画便倏忽一下，隐入袖中。
岩溪心疼，却能奈他何？只得招手，唤出兄弟许昊天。
昊天嬉笑道，法海，遇到杀手，为何不惧？
法海说，杀心既生，惧又何用？
昊天歪头，伸手从怀中抽出细细的一根，迎风挥动，化作倚天长剑，正是传说中的神兵昊天剑，劈头斩向法海。
法海目光凝视，眉宇间金光射出，昊天剑顷刻融化，法海用钵接住，金水凝成一粒弹丸，揣入怀中。
一旁的许星烈早已按捺不住，腾空而起，飞入天际，待回来时，手里拎着天上摘来火星，烈焰升腾，火舌乱窜，直奔法海而去，欲将其焚烧成灰。
法海举起金钵，念动避火决，昂首走入烈焰中，烈焰熄灭， 金星也化作一粒金丹，被装入了钵中。
许焕文大失所望，摇着扇子走上前，拱手道, 法海兄，别来无恙啊？
法海说，托您的福，神宽体胖。
焕文道，请法海兄莫趟这道浑水，有俺许焕文在，在场的任何人都不能平安离开这里。
其他所有人闻言，纷纷大怒道，许焕文，你什么意思？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焕文尴尬一笑，收起折扇，转身对众人道，不好意思，表达有误，我本意是吓唬法海，让他知难而退。
法海冷笑道，少废话，有什么本事尽管动手。
焕文呵呵一笑，扇子抛向空中，双脚早已跃上，一瞬间没了踪影。
焕文逃跑了，没良心的家伙。有女子在哭泣。
不够哥们儿啊，哎，交错朋友了。有男子在跺脚。
焕文兄吹过的牛，注定会实现，各位别着急嘛。
说时迟那时快，天降彩云，焕文踏云而来，手里拎着一条彩链，星光熠熠，呼呼生风，闪烁不止，众人看去，却是数十颗文曲星被他穿在了一起。又是一个摘星手！
论文才，焕文称第二，没有人肯称第一，难怪可以取得文曲星的帮助。
焕文按下云朵，手持星链，挥舞着直取法海脖颈。
法海下蹲后侧，刚刚躲过，星链又刷地分散开来，在空中聚成一张大网，将法海罩住。法海耳朵中掏出禅杖，双手挥舞，风起六星小镇，卷起狂风一场，众人惊愕间，却听得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可怜文曲星集体下凡，被法海禅杖尽数敲碎。从此再无文曲星，绝对吗？也许会出现奇迹。
焕文败了，其他公子还要继续登场，却听得一声娇喝，公子们全退下，本姑娘会一会他。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娘子中最不爱说话的白岚熙。
她走到法海面前，轻施一礼，再不说话，双眼中却有泪珠夺眶而出。众人惊诧道，哭，哭有啥用嘛？法海是铁石心肠啊，岚熙妹子快回来。
岚熙并未后退，这是个内心坚定的女子。眨眼间，泪如泉涌，再眨眼，天降瀑布，地涌喷泉，霎那间洪水滔天，即将把法海淹没。
法海赞叹道，岚熙姑娘好手段！却从袖子中变出一只茶壶，撒入一撮茶叶，一声“水来”，那滔天汪洋竟聚成一道线，尽数倒入茶壶中，转眼壶满，大水不见。
法海盘腿而坐，举起茶壶，自斟自饮起来。一时间，茶香飘散，众人皆称奇。
罢了，罢了，公子和娘子们见状，晓得法海法力深浅，不再上台。
人群默然，但见承松公子张开嘴巴，面向君远，君远会意，纵身一跃，跳入承松口中消失不见，其他公子也依样，逐个跳入承松口中，大厅里只剩下承松一位公子。
娘子们见状，也围成一个圆，将白楠雪围在中间，楠雪轻舞衣袖，舞作数朵花儿，那十二位娘子，也悉数化作蝴蝶，飞入花丛无影踪。
偌大的大厅，一群人消失，独余一位公子，一位娘子， 齐说一声告辞，转身甩门而去。
法海不为所动，依然饮茶，又取出八只茶杯，七只递给青青姐妹，一只递给她。
她看着法海，轻叹道，大戏未落幕，你有何应对之策？
我和六位青青姐妹们闻言，不解道，此话怎讲，师傅，什么情况？
法海道，女娲说的有理，他们还会回来的。
女娲？谁是女娲？我们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就是她。法海指着她，她在看着法海，面有隐忧，似有不舍。
一切，都听法海和她解谜吧。
原来，她就是女娲娘娘，曾经采五色石补天，工程结束发现多了两颗石头，便随手丢掉，一颗落向杭州，一颗落向四川青城山。
那两颗石头灵性发作，分别化作二十个许家公子，和十三个白家姑娘，便是刚刚离去的三十三位。
他们已离去，为何要回来？我们不懂。
五色石乃汇集天地精华之灵石，岂能善罢甘休，待休息片刻，必定卷土重来。法海说。
那怎么办？你是女娲，你有办法。我们看着她，眼前的女娲。
女娲摇头，我下凡已经三年，今日到了回去的时候。三年前，和伏羲下棋落败，依照赌约，需要下凡三日，且只做一名凡间女子，不可施展法力，无论遇到什么事端。
天上三日，世上三年，我算了算，从我认识她，至今日已满三年。一切早注定，无可挽留，不由凄然。
她沉默片刻，说道，徐公子和白娘子返回时，必定变作威力极大的妖怪。
我们好奇，什么妖怪？
女娲道，二十位公子，二十为廿，廿则为年，便是年兽。
十三位娘子，传说中的麻将有十三幺，幺则为妖，即九天玄鸟。
我们面有惧色，却见法海师傅依然端坐。女娲道，哎，命中注定你该有此一劫，待你身灭，我将带你的魂魄回到伏羲那里，让他帮你复活。
我们的师傅，法海禅师，怎会如此？我们不希望，我们无法接受。
可是，不接受又有什么办法？他们已经来了。
天色越来越黑，滚滚闷雷炸响天际，道道闪电划破苍穹。
黑暗中，一头巨兽发射出邪恶的光芒而来，我不敢看，青青姐妹们，你们敢看吗？你们也不敢看，所以我们都不知是一头什么样的怪兽。
伴随而来的是一只怪鸟，翅膀展开，遮蔽天空，口中喷火，叫声瘆人。
天穹崩裂，大地裂陷，地府传来凄惨的鬼叫声。
天地间所有的妖魔倾巢而出，一个不留，誓将碾碎这美好的人世间。
青青家族，列阵。黑暗中传来法海的声音，他安静地坐着，面色祥和，一如我第一次看到的模样，也如同女娲梦中见到的那般。
列阵，列阵，懵懂间，我们青青姐妹七人已飘起，飘向北方的天空，在天际的尽头终于停住。
遥远的声音传来，北斗七星，助我除妖。是法海师傅，是他的声音。
我们七姐妹身体在变化，通体金光，我们，已然组成了北斗七星。
一道光束从北斗射出，撕裂厚重的黑暗云层， 直照法海师傅的身上，法海师傅金光闪烁，身体在变化，变化，变成一座金色七宝塔。
宝塔放射出七色光芒，梵音缥缈，天地间甘泉洒落，云朵里，大地上，绽放出七彩的莲花，莲花朵朵，飘然撒落，降落在多灾多难的人世间。
年兽，玄鸟，所有天地间的恶魔，倏忽之间被吸入宝塔，宝塔变小，变小，小到我可以只手捧起。
我却没有捧起，我依然是北斗七星中的一颗， 和其他姐妹们在天空紧紧相连。
很久，不知过了有多久，宇宙恢复了它的秩序，天上星河灿烂云朵飘飘，地上山川河流平原，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一切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
可是，我们的师傅，法海，他已永久地消失于这爱恨情仇绵延不绝的人世间。
女娲走向宝塔，轻轻说道，雷峰塔，雷峰塔，雷峰塔里有人家，许公子，白娘子，都各回各家吧。说完，拿起宝塔，轻轻一抖，地上便滚落无数个小娃娃，数了数，二十个男娃，十三个女娃，他们都成了刚会走路的婴儿，咿咿呀呀互相说着什么，摇晃着离开，各回各家。
接着，一颗红色的宝石落在地上，在地上蹦了蹦，飞入空中。
女娲看着天空说，文曲星，归位吧。
说完，女娲带走了雷峰塔，带走了法海的魂魄，飘然而去。
我们停在空中，看着一切发生，看着一切结束。
我问姐妹们，文曲星哪里来的？她们说，那是两颗补天石的结晶，也是白娘子和许公子们的孩子。
我奇怪道，白娘子和徐公子没有结婚，怎么来的孩子？
姐妹们笑，笑我傻。他们说，傻妹妹，没入洞房，依然可以生孩子，他们这叫心灵交汇的神交。
青梅姐姐说，小朋友们不许早恋啊，大人也不许网恋哟。
青萍笑道，是的，神交是要出人命的。
我没有笑，我继续问， 文曲星是做什么的？
他们说，文曲星，下降到凡间便是文状元，这是上天早已注定的，无可更改。
我听后，不理解，也无法接受 。原来，所有的状元，都是前世注定的，难怪一届大考只出一名状元，他的命运，冥冥中早已被安排。而其他人呢，所有不能考取状元的寒窗苦读者，他们的公平，他们的正义呢？
我怒了，我离开北斗七星的位置，我要以粉身碎骨两败俱伤的毁灭，来消灭那已被上天安排过命运的天选之子文曲星。
小枣妹妹，你快回来，天命不可违啊。
我不信，我想试试。我大声回答。
她们继续挽留道，你消失了，懵懂的人们依然无法抗拒造化的安排，这一切，都是命。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是我留在青青家族的最后一句话。
从此，北斗七星只剩六颗，正如你们眼中所见，心中所系的地方，北斗六星（论坛）！
我以全身能量向着文曲星的方向飞驰而去，划破彩云，越过银河，我已看到，前方，那颗悠然飘荡的星星。
是他，我加快速度，使出最后的能量，向他撞去。
天地间，又是一声巨响，两颗星星在天空炸裂，碎片没有方向地飞射，飞向无垠的宇宙角落。
美丽的地球，美丽的家园，那些小孩子都回到了自己的家园。
那个叫作岚熙的小女孩，看着天上的流星，眨着好奇的大眼睛，不愿进入家门，因为她已看到，流星奔着她的方向而来，一道光华闪过，一声巨响，在她不远的前方，出现一个大坑。
岚熙小朋友好奇地走向陨石坑，观察了一会儿，便小心地走了进去，待她从坑里出来时，手上拿着两颗小小的陨石，每一颗都是枣核的模样。
小姑娘把枣核捂在心口，蹒跚着回到家。在夜晚家人都入睡后，把枣核种到后园的泥土里。
我亲爱的朋友们,石头可以发芽吗？你们一定不要取笑她，她还是个孩子啊。我那可爱的，天真的，将我从陨石坑里带回家的岚熙小朋友啊。
是的，可以的，岚熙深信不疑，我的枣儿会发芽，她在梦里呢喃着，一声声呼唤，枣儿，枣儿……可爱的嘴角露出了微笑。风儿轻吹，云儿朵朵，星光从云中探出头，看向大地，看向人间最可爱的小姑娘。
三年后，岚熙小朋友上学了，会写自己的名字，会写枣儿了，她认真地趴在桌子上，用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写下一行字：在我的后园，可以看到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另一株也是枣树……
—全剧终—
后记
舞会伊始，我并不知该往哪儿走，两眼茫然，没有方向。我非才子，也非娇娘，只是一个青青家族的小姑娘。才子有人慕，娇娘有人求，青青丫头太平凡，孤舟泛中流。随波而流抬望眼，云蒸霞蔚雾苍茫，回首来时岸，渺渺已无方。半睡半醒，百无聊赖，无意间，瞥见舞老师那句话，白、许、小青都在，法海躲哪了？于是，脑海中便生出《雷锋塔》模糊的轮廓，既然模糊，写起来便有捕风捉影之感，扑朔迷离，枝干混乱，只是为了热闹而热闹。毕竟，此行孤身入局，只是为了在这场恩爱缠绵的大戏外做一名看客。后来，直到于茫茫人海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麻木的心便生出隐隐的痛，痛中有喜，有忧，有纠结，有自责，有依恋，有祝福，有期盼，无论如何，终究是有了方向。我仰天长啸问苍穹，此行因何而来？苍天不语，洒落漫天繁花，我看到了，繁花组成九个大字：为了岚熙姐姐笑开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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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5-6-10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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