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吃着螃蟹觉得不对,好像塞牙了。用舌头抵触,的确感到牙缝有异物,舔不出来,便伸手指去扣,利用指甲,一边仍伸舌去探索,矫正手指的方向和力度。搞着搞着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得去照照镜子,马上抬起屁股,最多五步就走到了卫生间。
站定在镜前,马上张开大嘴,立刻就觉得合不拢了,因为发现有颗上牙不见了,它的缺失令眼前突然出现了个黑洞,既实实在在又虚无缥缈,令我震惊,骇异,恐惧,愤怒,恍惚……喜怒哀乐杂陈。复又用舌头去舔,用眼睛监视过程,然而结果并无改变,这颗老牙真的弃我而去了。
重返餐桌,一边继续啃螃蟹一边惊奇这个事故的发生有些匪我所思,居然毫无痛感,不见流血,毫无预兆。螃蟹肇事,所以我得继续把它吃掉,爱恨交加。
早就知道那颗牙齿坏了,若干年前它就不行了,早就不敢让它硬碰硬。它在门齿的右边,正数排在第三,为一颗犬齿,我不大啃骨头,所以它的存在便很少予我强烈之感,除非偶尔不小心硌到了它。有时候为使自己觉得这颗牙齿还在我会故意让舌头将食物送到它下面,试探它的情绪,以为游戏,其实想告诉这颗牙齿:我对它的爱还在。
如一场不曾意料的背叛,对这个事故我这么认定的。所以女儿在电话里劝我找它的时候我反对了她的好意。饭后昏昏欲睡,电话再次振铃,没接,因为知道是谁。醒来不久果然又接到同一个号码的来电。
内子也劝我及时去补牙,我告诉她等等再说,等右边的臼齿咀嚼不动了再说。她也问我那颗牙齿究竟失落于哪里,并劝我最好把它找到,把它洗洗干净后将它扔到房顶。这是个过去的说法,未知究竟,如果下部的牙齿掉了的话就得把它摔在地上。莫名其妙。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永失我爱,记之。
2024.11.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