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236|回复: 2

木剑江湖叹温华 [复制链接]

河蚌-赌徒

主楼

发表于 2024-5-13 14:0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一入江湖催人老，刀头舔血的日子，人性隔三差五被逼问，想不老都难，除非，早早死掉。老狐狸如黄三甲、李义山之流且不说，看看那几个混得风生水起的年轻人，又有几个不是少年老成？陈芝豹离阴沉只有一线之隔，徐凤年更是头都白了，其他呢？轩辕青峰、赵珣、吴六甲又如何？人在江湖，一着不慎，可能就是身首异处，又怎么能不多想几步，多算几分。老剑神和棠溪剑仙等很多前辈都感叹江湖是年轻一代的了，这或许是在褒奖后进，但换个角度来看，又何尝不是在说，现在的年轻人，老得够快，老得太早。青年一代看似人才辈出，可怕老婆的白衣金刚李当心、和蔼如邻家老头的武当掌教王重楼，谁又能望其项背？两袖青蛇的潇洒，又岂是那杆富贵色的深紫梅子酒可以媲美？或许，就杀人的本事而言，新一代已逼近前辈，但气度胸怀，则远远不及。就像很多港片里所说的那样，江湖，已不再是从前的江湖，不再是温华向往的江湖。

月夜下一起偷瓜的好兄弟，竟然是北凉世子。那段一起坑蒙拐骗被人追撵的日子，对于出身王府的小年来说，不过是一场有惊无险的历练；对于一无所有、离家出走的温华，才是真实而多彩的人生。同样是经历，对两人的意义截然不同，就如面对同样的大胸脯、翘屁股，温华一次次的一见钟情，而小年却无比淡定。对于锦衣玉食者而言，偶尔的粗茶淡饭或许新奇有趣，偶尔也会欣赏布衣荆钗的朴实之美，但终归那上位者的角度决定了它的隔阂。对于温华呢，那就是他的奋斗和自立的历史了。那段对于徐凤年来说只是一段插曲（尽管可能是无法忘怀的插曲）的日子，却是温华人生的主线。这一点，徐凤年可能会多少明白一些，因为他虽然做不到，但他至少懂得尊重和珍惜，而黄三甲显然不明白，更谈不上尊重。“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舍不舍得拼去他有望成就陆地神仙的剑，舍去他心爱的女子，去换一份短短一年结下的兄弟情”黄三甲这话，让我看着都替他脸红。

那一年，对温华，一点都不短，因为每一天他可能都会记一辈子。温华所不能舍弃的，未必就是黄三甲（原谅我一直用全名，因为老黄或者黄老头这个简称，只属于那个没门牙的家伙）以及很多读者所以为的友情，而是他的一段最可宝贵的人生，是他的梦，是他存在的意义。温华是为江湖而生的，如果说那把木剑见证了他的全部付出和精彩，那徐凤年至少部分见证了这一切，并成为这份记忆中不可或缺的背景。黄三甲试图让温华亲手斩断自己人生的精神支柱，这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就像一个富翁觉得随便掏出一锭金子，以为就一定可以交换到穷孩子手里的一个可能只值几文钱的玩具，却不知，那玩具可能就是那孩子的全部，而且还是他最爱的父亲留给他的遗物。每个人，都有不会出卖、不想出卖甚至无法出卖的东西，这无关尊严，甚至不全是因为感情，而是，每个人之所以区别于别的人，都因为他具备一些跟别人不同的东西。如果失去了，他就不再是他了，相当于，亲手杀死了自己。

看中了就去表白，哪怕被人打得头破血流；饿了就去赚钱买或者骗、偷，总之不能让肚子难受；心里有理想，身边有朋友，这样的日子，一辈子，不是谁都能有。更重要的是，不管徐凤年和温华的身份如何，至少在那段日子里，他们是平等的。温华不是老黄，不是徐凤年的跟班。根本来说，他不欠别人包括徐凤年什么。如果不是为了他的江湖梦，相信他也不会愿意去欠黄三甲。可惜，黄三甲不懂，他以为江湖梦就是在江湖出人头地，就是权力、金钱和美女。其实，温华想在江湖里出名，只是因为他觉得江湖可爱，因为他觉得江湖里有可爱的人。既然江湖已经不再可爱，而是如此丑陋，那么，又有什么值得一个游侠儿所留恋的？乘兴而来，兴尽而去，至少，他有过一段美好的江湖人生，虽然，那时候他甚至不会武功。如果去杀徐凤年呢，不管成功与否，他所向往的江湖，就彻底没了。

鲁迅心中的闰土，是那个带着银项圈在月下瓜地里刺猹的少年。可惜，多年后相见，原来灵动的少年，成了木讷的大叔。比起来，徐凤年要幸运地多，因为温华虽然断手瘸腿，但温华还是那个温华，纵使江湖负了他，他却没有负了朋友，没有负了自己，甚至没有负了江湖。正是因为有了温华这样的人，铁血江湖才有了一丝可爱，才对得起那么多江湖儿女的热血浇灌。如果江湖没有了年轻的纯真和朝气，而全是腹黑和厚黑，那该是一种怎样让人作呕的味道？如果看到一个让人心动的女孩子，大家都不是上去表白，而是背后策划怎么把她弄上床，纵使成功了，又是否值得夸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温华的江湖行，虽败犹荣。

一座江湖，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起点，有不同的追求，面对追求，又有不同的选择，不同的际遇。每个人在自己的人生里都是主角，但哪怕强如李剑神、王仙之、离阳皇帝、北莽女帝、人屠，在别人的人生里，也无非是配角，甚至是龙套，或者背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由己的，是人生的结果和过程；但只要你愿意，你至少可以决定你人生的气质，是猥琐、是肮脏、是冷酷，还是温华，因为，你的人生，终归，你才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