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4-3-21 10:41 编辑
与《额尔古纳河右岸》有关
我和工作是欢喜冤家，努力一段时间后，便心生厌烦。点一支烟，泡一壶茶，沉静下来想着放空自己，看风云，也听雷雨。于是，每个年末大都会跋山涉水去长沙，在那群山环抱间有一处僻静之所——我的世外桃源。
窗前火塘边，心无挂碍地闲坐，忽而瞥见“她”——《额尔古纳河右岸》。知晓了作者名字，便毫不犹豫翻开书。只读到第一行“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便知道拿起这书，是有多值得！
决定阅读《额尔古纳河的右岸》是因它的作者，不像《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是翻阅之后的选择——因阅读而认可作家，又因作家而选择阅读，是一种服气与膜拜。
莉莉姨认为应搭建一个人物关系表，我觉着不必。作为一名老师，这大约是她的职业病。而作为一个读者，我只读文字的精神，触摸它曼妙气息，没有什么比这更开心、更能忘却烦恼了。
翌日，清晨。推开门，唯有一片迷茫。这个红顶的房子，被一众矮山环绕，也被漫天迷雾环抱。雾，深重，目光所及不过盈丈。那熟悉的笔直如箭的马路、圆月般的池塘，以及房前屋后的参天大树以及竹林，通通在水汽中消融地悄无声息。我也被包裹，双手抱住自己，举头平缓地呼吸，安静地像洁白襁褓中的婴儿。世间只有大地与我，真实地存在。或许不是：额尔古纳河轻盈地流淌，驯鹿、灰地鼠，还有熊瞎子悄无声息地向我走来，还有白皑皑的雪、带着哨音的风，或者尼都萨满、妮浩萨满、林克、安草儿，好多，好多人款款走来。
阳光投下来，注定要穿透迷雾。它像一只只巨大的金剑，越过团雾，刺入大地。再浓的迷雾也不是阳光的对手。仿佛心念刚动，景色便明晰起来。雾一缕缕散去，远处的山峦像美丽的姑娘褪去长衫，款款自朦胧中行至面前。马路是条黑带，树林似面绿帕，而池塘就像面镜子，刹那间被金剑刺破，波光粼粼地灿烂起来。远处传来零星的爆竹炸裂声、近前鸡与狗偶尔的争斗，或者风过山林、喜鹊离巢的鸣叫声，让一切显得那么宁静、安心。
这个时候，适合阅读。我得把《额尔古纳河右岸》剩下部分看完，否则无心旁骛。
迟子建像个高明的“细密画家”，字里行间无时不刻不在为读者描绘一帧又一帧精致图画。每个句子、每个标点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笔。最终，一幅锦绣华卷悄然而至，已然展露在了面前。
我曾在《边城》赏析中提到沈先生“语言是精练的，句式是简峭的”，但却羡慕沈先生有着“无处不在的闲话艺术”，而迟子建在《额尔古纳河右岸》描绘了长达百年的跨度、近百个关系复杂的人物，还有无数的动物、植物、风雨雷电，情节却紧凑得让人目不暇接，没有一丝拖沓和繁复。
我想自己应给《额尔古纳河的右岸》写个赏析，不过不是在今天。今天只说与之有关的心事。
出生与死亡构建了一条额尔古纳河。生老病死以及爱情是写作者永恒的主题，《额尔古纳河右岸》中有太多悲欢、离合，以至于我告诉妻：它让我想起余华的《活着》，同样写尽了最多的生死、疾病和世事无常。《活着》里的死亡，是那么地让人绝望与恐惧，而《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死亡却平静而不动声色，《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中还有一种让人震惊却失语的死亡。所以，当一个作家真好，变幻莫测的笔端，总会流淌出永不雷同的精彩。
两代萨满正是生与死天生的歌者与舞者。尼都萨满，一个因隐忍而伟大的萨满，一个追求达玛拉而败北的男人，最终成为拯救族人的神，誓让每个逝去的亡灵度过血河；妮浩萨满承接了尼都萨满的衣钵，用生命跳舞。她每救一个人，都会死去一个自己的孩子，最终在为族人求雨的舞蹈中，终于将自己奉献。
尼都萨满主持了鲁尼和妮浩的婚礼之后，接着主持了鲁尼的母亲达玛拉的葬礼，而妮浩第一次做萨满，便在一天内为同一个人主持了婚礼，又主持了葬礼。悲与喜淋漓尽致的碰撞与交织，让文字显现出给人以震撼的力量。
其实，今天也不想谈生死。生死很近又很远，而我并不能策划或掌控它们。
我只是贪恋额尔古纳河的雪原、森林、河流、篝火和星空，羡慕鄂温克民族夏天乘着桦皮船在河上捕鱼、骑着驯鹿迁徙、穿着狍皮靴子在山中打猎，还有那可以看到星星的希楞柱，以及那些美妙的风声；当然，还有那不伤害露出乳房的女人的黑熊、充满灵性的驯鹿、达西忠诚的猎鹰；或许，只是希望闻过那里的花香、拥抱过泥土的温润，喝鹿奶茶、桦树汁，吃熊油灰鼠肉狍子干。“我”也想在河边岩石上作画，躺在心爱之人怀中听风声。
所以，喜欢《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原因大约还有远离尘嚣的意思：或中意那诗意栖居的深山以及生命激荡长河的鸣响，并且厌烦了节奏如急促“鼓点”般聒噪的都市；或一切皆为虚妄，我只是暂时累了、倦了，久居都市看不见星星，失去了寻找星星的眼睛；也许和依莲娜一样，会在现代文明的野蛮绚烂和传统文明的安静枯燥中徘徊不定，内心痛苦罢。
明天要去魔都，大抵会迷失在霓虹、沉溺在狂乱、消耗在芜杂。但不妨碍我爱这乡村的静谧，更喜欢这治愈的文字，至少暂时让我忘却烦恼，心绪宁静而美好。我庆幸读书、写字能让心中仍留存一汪平静却暗涌的清泉。
我们的肉身居于尘世，当让灵魂走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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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4-3-21 0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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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21 10: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