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大气澄澈如水,正午的太阳亮得像钻石。我与阿毛行走在缀满了假花、灯串的院子里,两个都欢天喜地。
斑鸠在林下寻寻觅觅,臭鼬在洞里打着呼噜,凤凰饮泉,家猪吃糠,天地万勿,全都在耶稣出生一百年前汉孝武刘郎颁布的太初历的轨道上循规蹈矩。更重要的是:太太、孩子已去了巴厘岛躲春,家中短暂地成了我们两个的天下,翻跟头、倒栽毛百无禁忌。
竹林边上露出长椅的一角,没错,就是那个白发老太说过“椅子是人坐的,狗坐了,人还怎么坐呢”那条长椅,我也恰想坐上一坐,抽一支烟。
阳光穿过竹叶,斑驳地,暖洋洋地照着,左右前后清净极了。我很想那老太能再走过来讲一回她的歪理,却竟没来。可知辛稼轩“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诚不我欺。
人活到我这年纪,功名,利禄,美食,旅行,酬唱,玩耍,慈善,信仰……乃至艳遇,全都成了多余的、想着就乏味的麻烦。惟二提得起的一是阅读,二是把偶然的有所思变成文字。
据说由陆路进入米国不时就会被拒,尤加利是由Kingston过的关,她这样回应关员的提问:“不好意思,不会英语。”
“扑克脸抬头认真瞅我,嘴角往后用力一扯:太妙了!
“话音未落,印章怦然落下。
“姐姐问顺利过关有啥感觉。我说奇怪,怎么感觉又饿了。”
毋庸置疑,长得好看本身就是张通行无阻的免签护照。
当年我是由Montreal过关的,正值中米蜜月,面对询问,说一声visit就万事大吉了。
尽管雷蒙·钱德勒是我最喜欢的西方作家,他笔下贝弗利山的那些细节像煞了五十年代西安南郊的大学校园。但我依然不那么喜欢北美,更钟情于古老的欧洲,那里浓郁的人文积淀更容易教人沉醉。
白天去庞培追溯古罗马人的狂欢,傍晚必须在拿坡里的星光下面对一杯漆黑如梦的咖啡,倾听海涛的柔声细语:
Wine-colored days warmed by the sun,
Deep velvet nights when we are one.
Speak softly, love so no one hears us but the sky……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