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株水杉是在邻居家门前,树很小,粗不及腕,高不过檐,我喜欢它羽毛样的叶子,因为不高大,枝条很显舒展,够得上亭亭如盖了,小儿立在树下,仰望枝条风里游荡,绿色羽毛的翅膀平展展的,象一群大鸟围着树干滑翔,象一个鸟的旋涡遮天蔽日扶摇而上,可以痴很久,那时候还没有爱好一说,至少不会把爱好用在一株树上,也不知道它叫水杉,甚至没有打听它叫什么的思想,直接就亲近到了,不需呼唤
后来见到的水杉一度让我回想起这第一株水杉,觉得它简直不是水杉,然而羽毛叶子不容错认,只能说,我没有再见到过哪怕一株幼年的水杉,更无从以幼稚的眼去见了,水杉不是以它的高大挺拔示我,更象是一个儿时玩伴,邻居家的老屋还在,已经易了主人,水杉则不知去向,它是跟我的童年一起走了,在的话,记忆里的那个它也许就不在了
上中学植树活动在新辟的操场边植过一排水杉,一丈多长的那种细苗,植完总盼着它们长大,盼到中学毕业失望而别,后来,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是工作以后了,偶尔经过,在围墙外走了好一段,猛省,墙里边这一排巨树就是当年一肩可以扛一捆的细苗吧,路一下变得陌生,两厢都脱胎换骨,如何相认,我没有再去看过,少年之所盼已然成真,而人不少年了,所幸重见并非老若桓温,愿那一排树都好好的,除此我也不能再做什么
现在住的地方,后园有一株水杉,与左近那些水杉离得很远,是一株单人合抱不来将近十层楼高的巨树,枝短成簇,风过不惊,直戳戳象一个信号发射塔,它太高了,这片地方开发前原是个村落,房屋拆掉了,而老树留了下来,这是有意思的地方,不知道拆迁的住户以及在这里出生的孩童故地重游看见老树起些什么相思,晚间散步,走在那个已不存在的村子里,不知道穿过了谁家的厅堂,暗合了哪一条小巷,小桥以及流水履于平地,也许有人正起相思,而我,正是他相思之实现,行到那通天水杉下,这不就是我第一株水杉么,这样想着,望着,行着,仿佛可以飞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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