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晚,刚躺上床,忽而听见一阵“落气炮”(本地风俗,遇到喜事必须有三个散炮,才是不间断的串响;而家有人离世,则不放散炮而直接点燃串响,算是跟左邻右舍报丧了)。
落气炮的声响太近,近到我猜测是对门的痴呆老人。静夜街道传音,也说不好或许下一个巷子的老人。揣着疑惑,依旧睡着了。
凌晨,半梦半醒之间,就听先生说,隔壁马大娘好像走了。
吓了我一跳。说,不可能唷?你咋晓得?心里已经有点信了。
他说,落气炮你听见了吧?隔壁的灯亮了整晚,又一直有人来人往,你睡觉比较沉,可能没注意到。
抓了外套披上,拉开窗帘往外看:还,……真是!
一个哆嗦,赶紧钻回被窝。忽然就空白一片,失了思维能力。
这个“马大娘”,是我母亲搬来才结识的老姐妹,一块儿散步,逛街,摆龙门阵,快要形影不离的那种。前几天我母亲还颇为显摆,说,你马孃抱怨了,说,咋不早几年搬来。
我一度很庆幸,母亲离了故土,难免有适应困难症,有这个老姐妹的存在,倒是减少了许多与女儿、女婿的磨合。
看着挺硬朗一老太婆,说走就走了,太难以置信了。最最重要的是,这忽而的别离,我母亲该怎么面对?设若从未相识,就少了凄惶……该有多好!
莫名升起来几许幽怨:不能再坚持一年半载,等我母亲迁入新居再辞世的么?
这几天被哀乐裹挟,兼之担忧母亲,状态不甚好。
母亲却倒笑语晏晏,安抚我情绪似的,说,哎呀,没事儿的啦,这个年龄看得多了。顿了一顿,又说,大不了以后我自个儿去逛“等死场”,还有很多其他老年人在的。
嘴太快,相互看着,忽而就尬了。滨河回廊一截,天气好的时候,老人们爱散步过去,坐一坐、聊聊天什么的。老人们玩开心了,相互打趣自黑为,等死的地方。可,这个场景下说出来,便显得格外诡异。
此后,便是回避话题。不晓得哭灵是什么时候?
我有点见不得或听不得这类场景,也担心我是随了我母亲的心性。
刚才读到一篇解读文,是关于祭奠类诗歌的。很潇洒的几句“人去了,不就是那么一杯骨灰吗?可以随风而去,可以与海相依,如此,多么轻松自在,又干干净净,且与尘缘了无牵绊,与自然浑然一体……”
忽而发现,我所欠缺的就是这类潇洒。堪不透生死别离,注定了颠倒沉浮。故而我评点说,这种诗,看一眼都痛,遑论解读。诗人回应,应该与年龄有关,估计55岁以后……
55岁以后?意思是经历太多生离死别,就会钝感,就会麻木,还是承受力会增强?谁知道呢……愿母亲钝感些,等马大娘入土为安,她会认识新的老姐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