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吃茶
"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君子交往,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像水一样随物赋形,洽到好处。《礼记》这句话说的真好,移用来讲吃茶,可谓天衣无缝,我觉的吃茶,洽到好处就是最好处。
老家山上生长中国最高纬度的茶。乡亲炒茶,我帮着取几个好听的名字,帮着跑几步路再去注册某个选定的好名,这样简简单单动动嘴,跑跑腿,每年就兴师动众快递給我一些明前。其实我不甚喜欢明前。明前太嫩,嫩如鸭头绿,嫩如鹅头黄,娇不胜水,其味不厚,弱不胜热,其香不匀,味与香合,为气不久。
喜欢雨前。一旗一枪,独立空明,气行水上,自然成文,暗香涌浮,绵绵远远,味厚而沈著,水净而明快。明前不胜水,红茶过胜水,唯有雨前,真君子也,无过无不及。
红茶色浓,味重,而香沉住。太过胜水,茶气郁郁不明,毕竟有混浊之意。"小人之接如醴",此之谓乎。小人之接也,攀比失仪,曰混曰浊。
我也不能不常怀小人之意,喜欢在秋冬喝些红茶,因为我总觉得绿茶养气,红茶养胃。胃,庖厨,饮食,都是远离浩然之气的小人意象。知饮食而不溺于饮食,养胃而不误养气,我总是这么安慰自己,养气是"于一切法出离故去",养胃是"拔出众生故来",菩萨道与君子德无不同焉。
红茶乃至普洱茶,察言观色,意味逾浓,东南亚喝中国茶,杯盏里又多放脂膏核果,喝英国下午茶,则须有可心的茶点。此时,茶成余事,茶点为主,直是"小人甘以坏"。
茶里泡上一颗橄榄,碟里搁上绿豆糕,红豆饼,干梅杏脯,红樱桃,绿葡萄……桌边气氛自然热烈起来,表情丰富起来,话饶舌起来。仿佛人心越来越近,比嘴唇到耳廓更帖近。然而,套近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讨嫌乎也会在翻脸之间。"小人甘以坏",甘以近,甘以远。小人不能正面立,不作自己的主,近乎则永远赞同,一旦疏远,又只有反对,为反对而反对。斯落下乘。
红茶适合多人一起快乐地喝。我喜欢独自慢慢喝绿茶,没有雨前,宁饮明前。杯水之间有明境,境在手上,人在境中,我寄托于我,不亦悦乎。此间乐,香且溢远,有会于心,难言也,不足道也。
2,吃汤
这两天腹痛,想研究明白为什么痛,是不是与吃部分食物有关。于是喝各种汤。土豆汤,昆布汤,萝卜汤,胡萝卜汤,蘑菇汤,蛤蜊汤,绿豆汤,冬瓜汤……每一种汤,我都先盛出来一碗清汤,其他什么也不添加,连盐都不放一点儿。
这让我感受到很多新事情,回想想起很多鲜活的体验,比如土豆汤麻丝丝,比起小时候烤土豆味淡;比如昆布,日本北海道产品比较出名,其实,昆布这个词不是日语,而是地地道道的汉语,昆布其实是比较肥的海带;菊花要找紫茎的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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