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3-9-17 19:07 编辑
虔江在这儿划了个大大的圆弧,江右是一片树林,完了是街道,再完了是密密匝匝、一家紧挨一家的店铺。 初秋的太阳亮晃晃照着,我踏着店铺门外的台阶一步步下来,拎着超市开张志禧派发的一斤鸡蛋。 两个夏装女孩从我背后走过去了,漾出一种青苹果香水气味,四条白腿亮得晃眼。 如果我的后脑勺上也长着眼睛,就不会有以后的事。 鞋尖不知磕着了什么,许是翘起的地砖,许是自家的另一只脚,总之我绊倒了,面孔朝下,平平地趴着。鸡蛋碎了,一地的蛋黄蛋清。 便听到汽车轮子滚动,人们在低语……好像在讨论一个大道至简的问题。 我正想爬起拍拍尘土,一双有力的手已迅雷不及掩耳,把我扶起来了。 “告诉我你们家里的电话。”他关心地说。 我说:“用不着,坐一坐就没事了。” 他说:“还是打个电话吧。” 我说:“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可能有些儿低血糖吧。” 本就那么顺口一说,但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可以发誓仅仅在那个瞬间,才看清他拎着的塑料袋里装的是甜品。 他用洞察一切的目光盯我一眼,说“那好吧。”搀我穿过街道,在林子边的长椅上坐下。 “吃一点儿吧,”他打开拎着的袋子,取出一块提拉米苏,一杯黑得教人想犯罪的咖啡,“吃一点儿会好些。” “你是个好人。”我感激地望着他,“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我姓李。” “李大爷先生。”我想我恐怕有些语无伦次, “大爷个基霸,”他笑着说,“您这年纪,我都该叫您爷爷了。” “与年纪无关,”我夹七夹八地解释道,“你的身上有种气场,教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他的眼睛望着远处:“您真的没事儿?真的?那我就告辞了。” “真的没事儿,谢谢你。” 他走了。 我坐着,吃着,喝着,越想越觉得那人有点儿面熟,似乎在电视上见过。 虔州是个小城,地产的名人就那几个。 想到这儿我已基本确定,他就是本城那个姓李的作家。我读过几乎全部他的小说,基霸是他作品里不时用到的一个词儿。 我得说说为什么喜欢他的小说。 他写的是世纪之交黄金十年里的事。那是属于我、我们这代人的故事。国门大开、财富海涛般澎拜,一次相对公平的重新洗牌,机遇多多、风险更多,资本、产业结构、社会结构等许多陌生的词汇开始登场,呈现一种千年不遇的宽松、祥和,蓬勃、增量。大块的青春像源源不断的原木劈柴在狂欢的篝火里化做灰烬。 我们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将对后代的观念、取向、性格、能力、社会地位产生某种影响,尤其我们的缺点。浮躁、急功近利、人际关系,泡影与陆地、宿命与轮回交替呈现,都是我多年里看球不懂又懒得去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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