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立秋之日,父亲溘然长逝。从此,我的秋天多了一层哀伤,又多了一层思念。
父亲走得匆匆,像赴一场约会,原来死亡也可以从容、平静。他是去了天堂吧,我想一定是。
父亲走后,我时常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向外张望。窗外有对面的楼房,有楼间的绿树,有不知谁家停放的汽车,有出来进去的邻居。阳台上有几盆绿色的植物,盆子很小,枝叶也不茂繁,还有几本窝了角的旧书,京剧的、文学的和人物传记。
这个阳台,是父亲走前的几个月,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唯一地方。我现在眼前所见的一切,就是父亲最后看到的外面的世界。
记得立秋前几天,雨淅沥沥地下着,父亲穿着紫红色的T恤,双手扶着摆着绿植的窗台,在封闭的阳台上站立了好久。我不知他在想什么,他在与这个世界告别吗?
父亲走后,我的心里一直空落落的,时不时地会想念他。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梦里,我依稀看见了父亲的身影,他和我的母亲正在一间屋子里布置装饰品,我看见了我小时候家里的床围子,布制的,上面花团锦簇。我不知道,时光是倒流了,还是穿越了,反正父亲和母亲的团聚,让我高兴了好半天。
还有一个梦,我晚上去参加一个聚会,从饭店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我突然想到,父亲在家里还没吃晚饭呢,我得赶紧回家啊!我挥手打车,车就是不来……我急得一下子醒了,当我意识到父亲永远也不会在家里时,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父亲走后,我整理了父亲的一些照片,大多是父亲退休前,学校暑假旅游,他在景区的留影,还有和同事们的合影。那时候没有疫情,老师们都不戴口罩,个个笑容灿烂,心情舒畅。
在父亲几十张照片里,夹着一封旧信。是若干年前父亲写给师范学校一位校友的,他俩正筹划为恩师贺寿的事宜。信中,父亲写了满满一页颂扬恩师的打油诗,他写到,在恩师的寿宴上,自己不光要朗诵这首诗,还准备了四个小节目,一是唱一首歌《毛主席的书我最爱读》,二是说一段单口相声《圆梦》,三是背诵一篇古文《岳阳楼记》,四是反串表演一段评戏《嫁一个老实人》。
这封信是父亲写给师范学校的校友翟政的,不知怎的后来又回到了父亲的手中。在一份打印的通讯录里,我看到了翟政这个名字,还有八位数的联系电话。
我从没见过翟政老师,但我还是冒昧地拨通了他家的固话。接电话的是一个老者,我问是翟老师吗,他说是,又问我是谁。我说我是王思奎的儿子,告诉您一声,我父亲去世了,丧事办得很圆满。对方沉默了片刻,安慰了我几句,然后说:“你父亲是个活宝,哪里有他哪里有欢笑!”放下电话,我挺欣慰,以前还觉得自己的幽默是后天培养的,原来主要是遗传,基因里带的啊!
爸,中元节快到了,您和我妈在天堂里一定很安宁、很快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