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梦境,像进了黑白片的银幕,带着我的年轻、我的野心、我的一无所有和各种不平。
我坐在一片塑料瓦上,以手为桨,在公园的湖里划得嗖嗖的。湖边游人纷纷驻足,惊讶地朝这边望。
我的心如此之大,像无边无际的海,一泓湖水如何容纳得下。
我去码头换了只大点儿的船,刚上去在船尾坐定,便见舱里七横八竖全都是人。有的倚着船帮子坐着养神,有的在舱底躺着呼呼大睡,活脱一伙美杜莎之筏上的难民。
我得把他们送去桑巴的故乡,诗和远方的终点站,流浪汉的天堂里约,那是我的义务,也是我的职责。
我双掌齐划,把船驶出公园,出了墙就是条大河。潮湿的风从河面吹来,灰色的河水,灰色的天,在远处融为一片,像燕子矶下的江面。
此去里约飘洋过海,单靠俩手掌可到不了。
什么东西划过我的面颊。抬头望去,是桅杆上吊着的一块破布,大风中劈里啪啦地响,正好拿来做一面帆。
七扯八拽地撑开了,一个角固定在舷上,就依稀有点儿帆的样子了。
有了它果然大不一样,我的船顺着江流起程远航。
风夹着雨点迎面扑来,没一会儿我就成了落汤鸡。
赶紧靠岸把船扎住,招呼一行都上了岸。那儿有座废弃的仓库,正好用来躲雨。进了门就乱了套了,人人争先,有的抢草荐子,有的占铺位。
遂转身出门,盖有更重要的事等我去做。此去里约好几万里,不带足口粮那可不成。
仓库西北有座厂房,而今改成个很大的批发市场,卖啥的都有。我虽身无分文,但架不住咱年轻,眼尖手快,劲儿又大,咱可以偷。
接下来的一切顺利极了,我冒着小雨,驮着偷来的一袋袋补给两壁厢跑。米、面、油、盐、蔬菜……忽然想起我的打火机没气儿了,长路漫漫,抽不了烟可是个问题。
刚这么一想,便看见眼前水泡子里扔着个老式打火机,捡到手沉甸甸的。弹簧、防风罩什么的都掉光了,四四方方的油盒光秃秃只剩个砂轮。
我甩了甩水,试着拨那砂轮,一股熟悉的煤油味儿窜进鼻孔,那火机居然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