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改长篇连载】九如巷61

渝夫文苑

　　六十一

　　嫂子，敬酒之前，我先确认一下，在你心目中，我们周哥算不算是暖男？不算？脾气太急？还有点暴躁？这应该是表象吧，同事多年，我对周哥还是很了解的，正直善良，待人真诚，乐于助人，尤其不喜欢搞阴谋阳谋，整个人比较透明，跟他交往心里托底。这不单是我张建朝对周哥的评价，包括我家属，对周哥印象好得不得了。尤其是上个月，我家孩子生病住院，找不到床位，孩儿他妈几乎没怎么考虑，第一时间就想到请周哥帮忙。周哥也真是给力，压根儿不用我这个当老公的出面或打电话协调，甚至家属都没告诉我，周哥就把事办得妥妥的。都是战友，是兄弟，感谢的话就不说了，以后周哥和嫂子有用得着我和家属的地方，尽管吱声就是，我们绝对全力以赴。
　　这次回盛天休假半个月，是我努力争取来的。我是地方大学毕业入伍，入伍就是干部，今年兵龄满八整年。当兵这些年，总体上算个好兵，工作尽心尽力，一直坚持以工作为重，几乎没有主动提过休假的事。可这次，我实在无法让自己坚强下去，尽管领导并不十分同意我休假，可我还是坚持再三请假。再过六天，我儿子就满周岁了。这当然不是我坚持要休假的原因，孩子过个周岁生日，真没必要大老远地赶回来，那样做也太矫情了。我之所以急着请假，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这事说来话长，容我拿啤酒先敬大家一下，喝完了再细唠。
　　刚才周哥介绍过了，我来自内蒙通辽，虽然算是城里人，但家里条件实在一般。刚上初一，老爸就从国营屠宰厂下岗了，凭还算过硬的开车技术，贷款买了一辆中型货车搞运输，结果本钱还没挣回来，在往吉林白城送货途中疲劳驾驶，与一大祸车追尾，当场死亡。那一年，我刚考上通辽一中念高一，妹妹还在上初一，家里突然遭此变故，老妈和我都乱了阵脚：我提出辍学打工，挣钱还老爸留下来的那笔银行贷款；老妈死活不同意，却又找不到说服我的有效办法。正当我们母子俩茫然失措时，一个偶然的机会，通辽驻军的一名师职领导了解到我们家的情况，主动提出资助我上完高中，协调银行减免了部分我老爸欠下的贷款，还给我下岗多年的母亲在保险公司联系了保洁工作。这位大恩人一再叮嘱我和老妈，不要对外公布他的单位、姓名和职务，他是凭良心在做事，不求名利，只求心安。
　　听这位好心人讲，他父母去世得早，在孤儿院长大，当地驻军多名干部接力资助他上学，从小学一直供到高中毕业，直到他考上军校。他还讲，我并非他资助的第一个孩子，我们家也不是他倾力扶持的第一个家庭，从军校毕业以后，他一直在力所能及地帮助他人。
　　各位，对不起，原谅我不能说出这位部队领导干部的名字。尽管他早已退休，我仍然要信守承诺，不向外界公布关于他的任何信息。我只能说，这个人，不仅帮助我和我们家度过了难关，也深深影响了我，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高中毕业那年，我原本报考了军校，但因成绩原因未能如愿。也算我运气好，大学毕业那年，部队到我们学校招聘干部，我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报了名，如愿进入部队工作至今。
　　照理说，随着我正式参加工作，特别是部队这些年待遇大幅度提高，我们家的条件会越来越好，日子会越过越顺。可事与愿违，先是妹妹学业不顺，初中毕业后勉强读完职高，便早早地上班、结婚、生子，如今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妹夫是个普通工人，没什么远大理想，除了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就是喝酒打牌，他们一家五口的小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我时不时地还得资助一下。这还不算什么，让我始料不及的，是我老妈四年前突发腰间盘突出，椎盘严重部落，手术后基本失去生活自理能力，成天躺在妹妹和妹夫家的一张小床上，吃喝拉撒都需要妹妹帮助才能解决。
　　我老妈是个传统的中国妇女，特别讲究养儿防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一套，对于无奈寄居在女儿女婿家，她非常不乐意，甚至十分反感。按照老妈的意思，如今她这个情况，就应该和她唯一的儿子住在一起。每次回通辽看望老妈，她都会反复表达这个意思，还说自己本来有儿子，却要住在女儿女婿家，让别人瞧不起，她自个儿也觉得抬不起头来。
　　老妈的心思，我何尝不懂？又何尝不想把她接到身边一起生活？可我实在没这个能力呀。我妻子来自盛天郊县一个小镇，岳父岳母都是普通工人，没什么积蓄，我俩结婚后，一直住在部队的公寓房里。周哥去过我家，房子小得可怜，一室一卫一厨，加起来也就三十多平方米，根本不具备把我老妈接过来一起住的条件。
　　今年元旦回通辽，当着我和妻子的面，老妈旧事重提，还伤心地大哭一场。此情此景，我和妻子也跟着抹泪。回到盛天后，我俩商量租一套大一点的房子，再找个保姆，连老妈和儿子一起照看。还没商量好，部队改革开始了，我被分流到榕城。我一走，妻子有些吃不住劲，担心她一个人无法应对卧病在床的婆婆和年幼的儿子，接我老妈到盛天生活一事便搁置下来。
　　对此，老妈不干了，一周前给我打电话，边说边哭：“儿子，就算妈求你了，把我接过去和你们一起住吧。咱们家那三间平房前年不是拆迁了吗，***给了十多万，我一分没花，全存到银行了。要不你把这笔钱拿去，再贷点款，在盛天买套房子。妈不当房主，写你和我儿媳妇的名字就行。老妈只有一个要求，给我留一套最小的房间，让我跟我儿子住在一起……”听老妈这么讲，我心里非常难受，她在电话那头哭，我在电话这头抽泣。老妈的要求过分吗？一点也不！是我这个当儿子的没本事，是我不孝啊！
　　那天和老妈通完电话，我直接去找领导请假，说是要回东北处理家事。刚开始领导不太乐意，说最近工作多，人手不够用，让我等一等。我把老妈对我的请求复述了一遍，领导沉默了，在假条上签了字。周哥，兄弟们，不是我张建朝不以工作为重，现在不是战时，工作再忙又能忙到哪里去？我请假离开了，工作还有同事顶上去。可家里这些事，谁帮我顶上去？没有谁，只能是我自己。有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在单位，我们是默默无闻的小草；在家里，我们却是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个人理解，工作要尽力干好，家人也要努力照顾好，光忠不孝不可靠，忠孝两全是正道。
　　这次回来，我和妻子已经沟通好，举家南迁！等休假结束，妻子跟我去榕城，任务只有一个：考察房子，贷款买房子。榕城的房价贵得离谱，比盛天高出不少，但再贵，这房子也得买！不为别的，就算为了我老妈，付出再大的代价，这事必须办！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样的事，我们部队发生了许多，留下了很多遗憾。我们这一代军人应该努力改变这种状况。


　　【桐言无忌】

　　部队是一个大熔炉，锻炼的不仅是个人的意志和能力，还有更多的承受和担当！
　　渝夫笔下的张建朝，中国军人的一份子，体现的是铮铮铁骨的无奈和执着。桐言一直强调，百善孝为先，唯有孝顺不可等待！“儿子，就算妈求你了，把我接过去和你们一起住吧。咱们家那三间平房前年不是拆迁了吗，***给了十多万，我一分没花，全存到银行了。要不你把这笔钱拿去，再贷点款，在盛天买套房子。妈不当房主，写你和我儿媳妇的名字就行。老妈只有一个要求，给我留一套最小的房间，让我跟我儿子住在一起……听老妈这么讲，我心里非常难受，她在电话那头哭，我在电话这头抽泣。”桐言在这里流泪，老妈妈，作为儿女的我们何尝不希望栖息在您的羽翼之下，何尝不愿意在您的床前端茶送水，何尝不期翼与您共享天伦之乐？可是军人的职责所在，身份的受限所在，环境的特殊所在，老妈妈，您一直教诲孩子们以国家为重、以部队为家、以命令为天职，儿女们真的难以做到忠孝两全。
　　“任务只有一个：考察房子，贷款买房子。榕城的房价贵得离谱，比盛天高出不少，但再贵，这房子也得买！不为别的，就算为了我老妈，付出再大的代价，这事必须办！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张建朝算你识时务，算你思及时，千万别像桐言总是以工作忙为先，错过了孝敬父母的关键时期，留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张建朝，你也算是军人之中比较幸运的一个宠儿了。“通辽驻军的一名师职领导了解到我们家的情况，主动提出资助我上完高中，协调银行减免了部分我老爸欠下的贷款，还给我下岗多年的母亲在保险公司联系了保洁工作。”这位不留姓甚名谁的部队领导，您是张建朝这小子的生命贵人，是资助众人的显贵达人，是人们敬重尊崇的俊杰，更是浩浩军人中的代表，向你致敬！！！

满堂花醉三千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渝夫文苑

满堂花醉三千客 发表于 2023-4-12 08:46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