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淡影 于 2022-8-21 18:31 编辑
记忆里的甜瓜香
文字 摄影:淡影
黄昏院落,我在树荫下的方桌旁坐着,荷风清凉,蒲叶飞扬,鱼缸里几尾红鲤在游弋,四下里静悄悄的,我的目光追寻着斜辉脉脉的流光,贪恋着尘世静谧中的美好。
桌上的竹篮里放着几枚甜瓜,今天早市上从农家小摊上买回来,纺锤型的瓜,一道道淡黄色的花纹分布在碧绿的瓜身上,凑近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就像一个内敛的人,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心事交付于你了。
端详着手里的甜瓜,我回想起自己遥远的童年。那时家穷,兄弟姐妹多,常常挨饿。母亲不得已,常常把我送回姥姥家寄养。小小的我坐在牛车上,呆呆地看着天边的弯月,仰起小小的脸来焦急地问:怎么还没到姥姥家呀。身旁的母亲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轻声说:快到了,快到了。夜色深沉,不识字的母亲为我念着那句歌谣:小老鼠,上锅台,偷油吃,下不来,猫哥哥,抱下来……小小的人儿,咯咯地笑。那个年岁快乐很简单,也很容易被满足。
记忆里,遥远的路,繁星满天的路,虫声喧哗的路,高高白杨并列两旁且风吹如雨的路,那条回家的路,漫长而又快乐。尘世的风霜自有父母挺身遮挡,我在他们爱的羽翼下,快乐成长。
那个长着一棵歪脖子柳树的村落,就是姥姥的家,她和姥爷在门口坐着,忽然一声惊呼:你们怎么来了。母亲喊了一句娘,就哭出声来。
姥爷是远近闻名的木匠,十里八乡的箱笼柜子,大多都是他打造的,日子过得殷实,但是也有五个子女需要抚养,姥爷叹了口气,把我从车上抱下来,让我坐在他的腿上,随手从身旁的簸箕里拿出一个甜瓜,一拳就打开了,递给我一半香气四溢的瓜,我咬了一口,甜甜的汁水填满了嘴巴,于是贪婪地吃了起来。
姥姥站起身来,安慰着母亲,拉着她去灶台做饭。两个舅舅从屋里出来,带我去玩,我回头看着,父亲和姥爷在门口闲话。
多少年过去,那晚的星月,那晚的瓜香,一直都在我的记忆里。
后来,我长大了一些,经常去姥姥家,小舅的儿子已经十多岁了,我常常伴着他玩,记忆里那个小男孩很热情,很仗义,一袋锅巴,他要放着,一直等到我回来一起吃。他常常带我去村里那片似乎走不到尽头的树林里,盛夏里无论多热,树林里都是凉快的,他炫耀着自己看到的巨大的鸟,水里抓到的七彩的鱼,我知道那都不是真的,我还是津津有味地听。
我和表弟会顶着大太阳,到菜园里摘番茄和黄瓜,我小妗子会做出很好吃的菜。菜园里,瓜藤上的甜瓜都熟透了,我和表弟一人摘了一怀抱,回到家,可以饱饱地吃一顿。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表弟红扑扑的脸,还有我们肆意的笑声。
我高考那年,表弟得骨癌病逝,我在考场上努力,都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想来也是伤感啊。
而今,世事变迁,姥姥姥爷和表弟,都已逝世很久,我和舅舅姨娘们也来往的少了,那些过往,终究是回不去了。
可是,每年夏天,我都会买甜瓜来吃,闻着瓜香,我常常怀念那些过去的岁月以及去世的亲人。六月里蒲柳新浓,瓜果飘香,小小的方桌上,坐着吃瓜的我看着金色的斜阳光辉,映红了天空,我在这黄昏里,有些恍惚,仿佛听到了他们在亲切地喊我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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