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2-10-2 21:41 编辑
文/归隐宋朝
四姨不是我四姨,是我夫人的四姨。我丈母娘哥姐们儿七个,她行五,下面一妹,上面一哥四姐。大姐已不在,二姐远嫁内蒙,其余都相距不远。
据说年轻时四姨是姐几个里最漂亮的,曾经考上歌剧团,后因嗓子出了毛病转行。我最初见到她时,她已经60多岁了,头发花白,嗓音沙哑,整个一个黑瘦的小老太太。
今年封城前不久,四姨夫去世,他被脑血栓后遗症折腾了十余年。他是建国不久入职的警官,看他年轻时的照片,浓眉大眼很是精神。中年时,因为一些未经证实的婚外情愫被四姨冷遇,此后同在一房下,却分室不往来。我觉得这件事真的很难,俩人天天见面,却横眉冷对二十余年,让人难以理解。
晚年,四姨患上阿尔茨.海默症,忘记了许多事请,甚至时常上身穿的很整齐,下身却只着了一条内裤就出门,但对四姨夫却冷淡如故。从这一点上看,我觉得当年四姨夫也许并不像他表白的那么无辜。斯人已逝,不宜深思。这是那一代人的悲情,似乎唯有那代人可以冷对将就若此。
四姨夫是在家中咽的气,时近中午。四姨被送去三姨家,对她说是三姨请她吃饭。大家觉得这件事还是瞒着她吧,反正她已经糊涂,也许过几天就忘了。她走后殡仪馆的人就到了,把四姨夫装殓送走。葬礼定于两天后举行,本来想让四姨在三姨家住到葬礼后再回来,可她死活不干,只好让她当晚回家。第二天,她问儿子:老宋呢(四姨夫)?儿子说,我爸不太好,送医院了。她没说什么回去自己屋。葬礼后的某天,她又问,老宋呢?儿子说,还在医院。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那他就是死了。
那天她出奇的安静,不像平时总想出去溜达,而是静静的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很长时间。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提那个人,似乎真的已经忘记了。
疫情期间,儿媳妇在帮她洗澡时,发现她的皮肤越来越黄,很不正常。等解封后领她去看医生,发现是胆管阻塞,但更严重的是胰腺癌。最后确定的治疗方案是,做胆管疏通微创手术,尽量保证她最后的生活质量(预期年内)。毕竟,她已是上了春秋的人。
术后,夫人探望回来说,四姨还是挺精神,虽然说什么事情会糊里糊涂,但还认人,每个人都叫的清楚。胰腺癌很凶猛,会很快,临了也会很痛,但愿四姨少遭点罪。
人的一生究竟会有些什么样的遭际?如无意外,厮守一起时间最长的就是夫妻了。不管是相濡以沫 恩爱如初,还是若即若离 平淡若水,能够坚持到最后的就是一辈子。四姨和四姨夫虽然有点另类,但又何尝不是这样呐。情何以堪?情以何堪?谁又能说的透?穷极一生,又何为修成正果?爱的对面就是恨,可没有爱过又哪来的恨?他们也许就像李荣浩的歌里唱的那样:相互折磨到白头,悲伤坚决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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