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舟孤帆 于 2022-4-28 19:19 编辑
“多年以后,你有没有讨厌过你的方式,当说过的谎泛黄成羞耻……”童译唱着他的民谣,很小声,还是让我的记忆苏醒,——想起青春里的孤独和那个男孩疯狂的追逐……
1、
教学楼里很安静,能听见夏日的风声和虫鸣。隔窗而望,能看见长发的女孩穿着白裙子,手被男孩牵手里,她轻轻倚在男孩怀里,昏黄的路灯照着他们相爱的影子。
三楼的窗口亮着灯,映出一个独坐的身影,也是长长的头发,只是绾成圆圆的丸子头,黑色小西服板板正正,白色衬衫的衣领翻出来,衬得年轻的脸白晰透亮。
年轻真好。眼睛是清亮清亮的,如白日里澄澈如洗的天空,皮肤嫩嫩的,嫩得能掐出水来。若笑一笑更美好,轻轻上扬嘴角,两个梨涡里便漾着笑意。
人生来孤独,不如与自己相处。那就读书吧!眼前是书,翻译成中文的译著、畅销的杂志、英文堆积成的篇章……安静的夜晚,寂寂光阴里,适合安放这样安静的青春。
2、
这个孤坐的身影,是我。我哪有文字里那么美好,美好的只是青春而已。而已逝去的青春,经年过后,更美好得无与伦比。孤独的、寂寞的、轻狂的、躁动的,和青春相关的一切,都美好。
教室里,静静读书的我,知道隔壁是体育系,却不知有人在。也许只是偶尔路过,路过我坐的窗口,对安静的我好奇。好奇地站在走廊,透过走廊的窗张望,也许望了很久吧!敲门声响起,未经我同意,一个身影闯进来,那么猝不及防。
他闯进我的世界,惊扰到我,却毫无歉意。他假装帮我关窗,假装向窗外张望。良久,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的目光在书上。讲真,这样的不速之客,我一点不喜欢。只看一眼,便知道,他如何搭讪
如何表演。
“同学,能借支笔吗?”体育生总是这样,借笔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他靠在窗前看我,略显单薄的身影在拒绝月光的苍凉,奶白色的灯光将他的脸照亮。白白净净的脸,所有的五官都小巧漂亮,有点像秀气的女孩子,却也有男孩应有的样子——挺直的脊背,坦荡的目光,不卑不亢。
我知道,他在仔细端详我,也许已熟悉,也许还陌生。
3、
他借了笔,又要了一张纸,假装写几个字,道了谢离去。
第二天,我去食堂吃早饭,刚从寝室楼走出去,就听见有人喊:“雪儿,雪儿,雪儿……”很大声。学生公寓一楼的窗台边,隐隐约约有个身影,白白净净的面孔,就是昨天借笔借纸的他。
读大学那会儿,我住的寝室楼属混寝,一二三楼是男生,四五六楼是女生。体育系住一楼,我则住六楼。那天清晨,他喊我的名字,我出公寓楼他喊,我回公寓楼他喊。他天天喊,我天天听,从未回应。听得习惯,变得麻木。
室友老七说:“他天天站窗口喊,我都有些感动,你怎么不看他一眼?”老七告诉我,他喊过,也失望过。因为她看见过,他在窗口伫立,眼睛看着我的背影,背影消失,他看我去的方向,看我归来的路……是的,哪怕一眼,也是安慰吧!
某日,从教学楼归来,我朝一楼的窗口望一眼,恰巧看见他。站在窗前的他,很安静。她没有喊我的名字,第一次。夕阳的余晖,斜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影孤独忧伤。我于风中站立,站在他目之所及处。我穿一袭藏蓝色的风衣,脚踩黑色的高跟鞋,风扬起我长长的头发,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修长……我看着他,他脸上似乎写满惊喜,眼睛明亮闪光,像个天真的孩子。
他朝我挥手,一遍又一遍,生怕我看不见。
4、
我看见了,真的,却惟有片刻停留。多年以后,我想起那窗夕阳,想起挥手的身影,依然温暖如初。
那个夜晚,我躺在床上,隔窗望见初秋的月亮,圆圆的,暖暖的。属于他的月圆,也是暖的吗?过后,我常常问自己,我是因孤独而生暖意,还是因感动而不由自己。我的心湖,似乎已荡起层层涟漪。
涟漪起,心便不平静了。他却好似安静下来,依然隔窗而望,只是不再喊我的姓名。
那是一节体育课,似乎因天气原因,室外课都改在体育馆里上。我们系是篮球课,我站在篮球架下,在笨拙地练习投篮。以为是精准地抛头,却砸在篮筐上,球跑得很远。我追着球跑,球跑进了排球场地,我停止追逐。
一个体育生捡起篮球,球抛起又落下,落在白晰的手上。那不是他吗?宽松的运动服穿在身上,似乎藏起他的身影单薄。刚刚理过的头发,整洁漂亮。明亮的眼睛里,蓄满温柔的光亮……温暖又干净的男生,让我看得有些着迷。我轻轻扬起嘴角,扬成好看的弧度,两个梨涡里溢满笑。我想,那一刻的我,一定笑得很好看。
我看见他走过来,一步一步向我靠近。他慢慢张开手臂,隔着一张排球网,他敞开怀抱,欲将我拥抱在怀里……
5、
他以张开手臂的姿势,最终拥抱的是他自己。
篮球滚落,另一个体育生捡起,看见隔网而等的我,随即抛球过网,球划出美丽的弧线,划进我怀里。我与篮球紧紧相拥。
我一直认为,借着篮球我们拥抱过彼此,拥抱过初恋的美丽。隔网而望,相视而笑,这样的情景常常出现在梦里。梦里,我笑着。我笑着醒来,掀开窗帘,与阳光撞个满怀。
我还是能看见,窗前坐着一个身影,只是听不见我的姓名。
体育馆的门前,总坐着等课的男生。漂亮的女生经过,他们总是品头评足,有时还会响起刺耳的口哨声。女生或视而不见,或绕路而行。
深秋的某个午后,下课后会经过那里,我常常选择绕路而行。谁喜欢贪婪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游走自己身上?那天我却没有,因为我看见他坐台阶上,似乎在和几个男生闲聊,目光却遥遥落在我经过的地方。
我偷偷笑笑,有点幸福。怀里抱着书,我挺直脊背走过他的目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却似赴一场久别重逢的约定。好久不见,他还好吗?身边走着室友老七,她像一个八褂娱记,俯我耳边悄悄说:“雪儿,你看他还眼睛在看你,手却握另一个女孩手里……“我只顾高傲地走过,眼睛的余光只扫过他,什么阿猫阿狗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老七的耳语让我好奇,蓦然回眸中,我看他抽回自己的手,那个女孩尴尬地站那里。她穿着宽松的运动服,和他的藏蓝色是同款,脑后梳着长长的低马尾。她的头垂得很低很低,如一朵被人遗忘的小花,独自开放在尘埃里,定也暗自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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