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评薛痒兄《呼吸》 [复制链接]

陶陶然然

主楼

发表于 2021-12-5 17:5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原载江山文学网）

　　《呼吸》是一篇奇特的小说。舒卷自如而不散漫，凝练简约而不枯涩。事实上它是一个横跨数十年的并不简单的故事。

　　两个杀手在一系列的碰撞中，由性生爱，女杀手顾影比较敢正视这一点，而男杀手韩流反而顾虑多多--因为杀手本该是无情的。假如单纯慑于这个抽象的“准则”，那么韩流顶多算是拘泥不化；但是他忌惮的还有这个“准则”后面的具体的人，他和顾影的老板。这一来味道就变了，我们隐隐约约感到他对老板的畏怯。虽然据顾影说，他在性爱方面是“很厉害”的，但一个男人，如果只在这一点让人钦佩，就变得比较滑稽。顾影并非真的对爱人的心理缺乏认识，她只是不愿意认识。下意识里，她知道这层窗户纸是不能捅破的。直到韩流说出那句致命的话：“我没用，我在同一天内让同一个女人救了两次命。”

　　这话既反映出他的轻视女人的大男子主义，同时又折射出懦怯的慕容复般的小男人胸怀。让女人救了又怎样？格于形势，男子汉绝对有权利接受女人的拯救，只要他以后用宽阔的胸怀、磊落的态度甚或深沉的爱情去回报她。相反，斤斤计较于被女人救，进而得出“我没用”的结论，徒然暴露出他内心的虚弱与狭隘。细心的读者会留意到，小说进展到这里，就此中断，时光一下子到了四十年后，而从后文中我们得知，原来两人各自辗转流离，并没有相守在一起。稍加推想就能够明白，四十年前，正因为韩流的那句“我没用”，让顾影彻底丧失了对他的信心，进而与之分手。（在这之前她似乎一直抱有某种闪闪烁烁的希望）

　　作品之所以精彩，还因为它惜墨如金的勾勒出了几个人物。除了男女主角外，连配角张大帅、司徒约翰、他的被洋化（奴化）的妻子格蕾丝、老板等，也个个形象鲜明，个性独特。其中尤其值得称道的是老板和司徒约翰的保镖。前者一句“不配”，仿佛爱情魔咒，不仅在当时导致了韩、顾的分手，而且在数十年后阻碍二人重圆。他一眼就看穿了韩流的底。而那位保镖，一枪打歪了不算，还在司徒约翰死后“大骂了几句，然后哭了起来，因为他的工作随着主人的死亡而宣告结束。”只一句话，就把一个小人物活灵活现的描出来了。其喜剧效果之浓厚，胜过许多号称“幽默经典”的杂文。

　　其实幽默也是本文难以忽视的特色。整篇小说都有一种内敛的诙谐，一种深刻的嘲弄。作者采取纯粹旁观的角度，用洞明世事的冷眼把一切淡淡展示出来，每隔几句话就有一些机智到使人难忘的绝妙句子。这种叙述语调几乎要脱离出内容成为首先引人入胜的要素。不过一篇小说，在语言风格上如此突出，以至有喧宾夺主之嫌，到底会不会对文本构成伤害，倒是一个需要再探讨的话题。大约成熟的作家作者都有一套娴熟的叙事习惯，甚至有特别偏爱的词句（张爱玲即称她喜欢使用色彩浓厚、音韵铿锵的中英文单词）。这些技巧层面的优势，有时因为流于“逞才使气”，在内容不那么需要它时也忍不住要跳出来，这就由优势变成了劣势。真正大师级的小说，大概还是首先让人注意到内容，注意到内涵，然后才体会到它独特的文体风格的吧？

　　文中屡次出现的“呼吸”是一种象征。有些场面中，它仅指生理上的痛快的呼与吸，有些场面中指舒畅的呼吸着爱情的空气，有些场面里它又指向被损伤的自尊、被约束的自负、深受挫折的虚荣。这也是使作品最终竖得起来，且回味悠长的最大的秘密。

　　附:【小说家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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