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手表、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被称作“四大件”。
记忆中我妈戴一块女式的“上海”牌手表,表盘不大,白色,略微有点泛黄,表带是黑皮子,上面扎着眼儿,有金属扣,系皮表带跟系皮腰带是一个原理,但那时我妈不系皮腰带,系的是一条红色的布腰带。我爸戴没戴表、戴什么牌子的表,我竟不记得了,也许戴着呢,因为我爸那时候给孩子们上课,手表应该是老师的标配。若干年后,我爸我妈都戴上了从教三十年的纪念手表,表盘挺厚实,质量不太好,主要是一种荣誉。
收音机家里有一台,是我老舅送的,那时候,我姥姥在我家养病,我爸每个礼拜都推着自行车去一个老中医家里给我姥姥看病、拿药,为嘛是推着自行车呢,因为我姥姥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了,我爸怕骑起来不安全,就一步一步地推着,回家还要用药锅子给我姥姥熬药。可能我老舅被我爸的无私奉献精神所感动,托同事攒了一台收音机,送我家来了。那时我老舅在一轻局技校当老师,教机械制图。那台收音机挺简易,外壳是灰的塑料,能看见彼此链接的小螺丝钉,从外壳的缝隙和喇叭的点孔,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构造,印象里有一个缠着金线的轴儿,嘛作用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台收音机能发出声音,听歌,听音乐,听长篇小说,关键还能听相声。记得侯宝林在相声《夜行记》里形容他的那辆自行车,“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你说相声演员说的话多损,我要是那辆自行车听完这话非一头扎井里不可。
该说自行车了,我家那时候还真有一辆自行车,有是有,可不是真有,那辆自行车是我爸学校的,算是公车私用。因为我爸经常带学生们去郊区参加学农劳动,那时的郊区其实并不远,现在都成城市的中心地带了,但那时毕竟是郊区,放眼望去,一片片的麦田或稻田。有时学农劳动归来,我爸会骑着自行车驮着一大麻袋的马须菜回来,院里的亲戚每家都分一些,马须菜现在贵着呢,在野菜里面小有名气,肥一些的猪肉末跟切碎了的马须菜和馅儿做包子,那是香她妈妈把香放车上——推香。
缝纫机我家里没有,但二舅奶奶家里有一台,“牡丹”牌的,放在屋里蓬荜生辉。二舅奶奶生了一大堆闺女,唯一的儿子叫老九,我管他叫伯。老九伯心灵手巧,会写毛笔字、会打家具,还会织毛衣,缝纫机主要由他来驾驭。踩缝纫机可是精细的技术活儿,手、眼、脚协调运动,像我这般粗枝大叶的人,十有八九得把手指头扎出血来。老九伯会用缝纫机做西服、做衬衫,至于缝个炕单子啥的,他闭着眼就干了。老九伯的家现在住得离我家不远,老两口退休了,有时帮着闺女看看外孙女。家里好像还摆着缝纫机,是不是以前的那一台,我也没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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