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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茶圣代

主楼

发表于 2021-9-9 19:44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抹茶圣代于 2021-9-9 19:46 编辑

  母亲又给水生打来了电话，告诉他舅妈的病情已经恶化，让他周末赶紧去乡下看看。水生皱着眉头说道：“我现在工作忙，没有时间，我会寄些钱给他们的！”母亲生气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你不回来，那就别要我这个妈了！”然后，便挂断了电话。母亲显然是生气了，水生忍不住吁了一口气。

  其实，水生对舅妈不是没有感情，舅妈对他比对自己的三个儿子还亲，每次抽空和母亲去乡下，舅妈都高兴得忙里忙外，变着法儿地给他做各种好吃的饭菜……那份小心翼翼又讨好般的爱，水生不是不知道。只是从小在城里生活惯了，对农村有一种排斥感，确切地说，是骨子里滋生的优越感。

  水生不喜欢农村的生活方式：一家人挤在一张硬梆梆的炕上，一点都不舒服，卫生间裸露在外，夏天飞满了苍蝇……农村人还不喜欢洗澡，天天喝着没有消毒过的生水，那三个壮得牛一样的表哥更是空有一身体力，都只勉强读到初中毕业，便匆忙成家，好没出息。水生对他们三个常常是不屑的，笑他们的粗鲁，笑他们的没文化。至于水生的老婆，那个城里的千金小姐，更是看不惯这里，所以索性连面都不愿露，用她的话说：“那是一片野蛮的，未开发的原始之地，粗俗与落后是它的代名词。我可不想与他们同化！”水生虽然听着有些不舒服，可嘴上也说不出什么。就连他们那五岁的儿子也继承了他妈妈的高傲，只要一提到舅舅家，他就会撇着小嘴说道：“那个破农村，道好难走，没有商场，也没有儿童娱乐城，我才不想去呢！”

  虽然不情愿，但水生在这个周末还是征得老婆的同意，一路颠簸着来到了舅舅家，母亲也在，舅妈病若游丝地躺在炕上，蜡黄的脸明显地凹了下去，看到这些，水生忍不住鼻子一酸…一见到他，舅妈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立刻有了一丝光泽，眼睛里也闪出了光亮，她拉着水生的手说：“孩子，你来了？舅妈…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两滴泪从水生的脸上滴落下来，他调过头，悄悄地拭去了泪水，转过身时，一旁的母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水生羞愧地低下了头。

  母亲看着舅妈，欲言又止，舅妈对母亲摇了摇头，母亲又伤心地低下头，水生看在眼里，有些不解。

  回来的路上，母亲一直沉默。水生心想：可能是母亲与舅妈的感情太深厚了，所以才会如此难过。

送母亲到楼上，水生刚想转身离开，母亲却叫住了他，说道：“孩子，你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水生望着母亲沉重的脸孔，有些不解地坐了下来。母亲叹了一口气，良久，才说道：“水生，其实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水生有些疑惑地看着母亲，母亲用手势制止了他，继续说道：“我是你的姑妈，你舅妈才是你的亲生母亲。”水生震惊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不，这不可能，妈妈，你别骗我了！”母亲依旧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秘密压在我心里三十年了，我一直想说出来。可你舅舅和舅妈却不让我说出来，说只要你幸福就好，他们才是不称职的父母！”水生有些愤怒地喊道：“够了，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知道我对舅妈他们不够好，我可以多给他们一些钱，这还不行吗”？话还未说完，水生的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水生有些震惊地望着母亲，这是他记事以来，母亲第一次打他，他那温柔的母亲，从来都不舍得打他一下，可？母亲有些无措地张着自己的手，然后，拉住水生说：“孩子，这是妈妈第一次打你，因为你的不孝。可是，孩子，你要知道—舅妈才是你的亲生母亲。在你刚出生的时候，因为舅舅家穷，你上面又有三个哥哥，生活难以维持……而我和你爸爸那时还没有小孩，又在城里，生活水平比你家好，所以，我们征得了你舅舅和舅妈的同意，把你抱过来抚养。我们一起发过誓：要共同保守住这个秘密，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这些年来，为了你，我和你爸爸也一直没要自己的孩子……”水生激动地摇着母亲的肩膀道：“妈妈，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你为什么不保守这个秘密？你好残忍！”说完，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水生都心事重重，终日恍恍惚惚，老婆看在眼里，却不知为何？问他，他只是沉默……

  再回乡下，已是在舅妈的坟前，确切地说，是在水生母亲的坟前，他带着老婆和儿子，默默地立在坟前，终于，还是忍不住跪了下来，趴在母亲的坟前失声痛哭……

  舅舅，也就是他的父亲把他劝回去了，坐在炕上，舅舅拿出一个小包裹，递给了他，哽咽着说道：“孩子，这是你舅妈临死前让我转交给你的。”水生含泪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张二万元的存折，他颤抖着把存折往舅舅的手里塞，舅舅推开他的手说道：“孩子，你拿着，这是我和你舅妈的心愿。本来在你结婚的时候就想给你，可害怕你不要，所以…”水生哭着握紧了那张存折，他知道：这二万元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没什么，可对于他们的父母来说，却凝聚着多年的心血和节衣缩食，是何等的沉重？

  舅舅依旧在乡下，水生几次想把他接到城里住，可他却说：“在乡下习惯了，在城里住不惯！”如今，水生也不再羞于提起乡下，他的老婆和儿子也不像以往那样排斥乡下了，因为他们都知道—那里才是他们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