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弟,网上常客也,自号灰衣,年届三十仍孑然一身。那天回娘家翻看旧影集,许多往事蓦地涌上脑海,连带着渐行渐远的童年记忆一起向我扑来。
父亲生俱异相,我和弟小时候特别怕他,只要他眼睛一瞪,我和弟弟就乖乖地原地立正噤若寒蝉了,不用他多说一句。我嘴乖认错快,挨棍子少,弟是个很倔的人,嘴硬受的苦就多了。父亲惩罚人的方法也很特别很残酷,他让弟弟扎着马步伸直手臂端稳一盆水,一动不动地站着。弟被打得很痛了还不能哭,我每回看到瘦瘦的弟弟想哭又不敢哭硬憋着眼泪,痛得站不住抱着那仿似烙在腿骨上的鞭痕蹲下去的样子,总觉得弟弟好可怜,忍不住为他掉眼泪。可我和弟弟也常有小争执,妈说小时候我和弟就象猫和狗,不管什么事都要拌嘴。
弟弟穿衣服也有个性,喜随意,厌束缚,直到今天他仍很不喜欢穿西装。记得他念小学五年级时过春节,姑丈送了他一套漂亮的小西服,大年初一按俗例孩子都着新装,弟弟在妈的努力劝说下很不情愿地穿上了小西服,快吃午饭时大伙才发现弟不知跑哪去了,到处找,最后才发现他一直躲在房门背后,手里拿着他的旧衣服,正准备把西服换下来。很多年以后这件事还为家里人偶尔提起。 在学生时代,照相机对我家来说还是很奢侈可望不可得的东西。每年春节我和弟就到生活照相馆合影一张留念。开始时我比弟高,后来弟的个子像竹子拔节似的一个劲往上窜,我便望颈莫及了。
长大成人后的弟弟英俊潇洒如玉树临风,事实上,命运待弟弟并不宽厚。 弟幼时异常聪颖,爸用毛笔把字写在小木板上教他,三岁时他已能认一百个字。弟弟艺术方面天赋很高,小学刚毕业就买回了一套刻刀,自己用红薯作材料无师自通地玩起了刻字刻图案。至今这套刻刀连同他那些曾经倍受赞赏的画还保存在他自己的抽屉里。可惜由于父母的无意识及贫寒的家境,弟弟美术方面的专长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和额外的培养。十一载寒窗苦读后走高考独木桥,命运再次和弟弟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他以几分之差落榜了。那年恰逢家遭横祸,经济异常窘迫,没法供他补习,弟弟就这样走上了曲折的自力谋生谋学之路。
而今三尺讲台也成了弟弟的饭钵。他很了解我,常给我的痴人说梦泼冷水。虽然偶尔会开玩笑地捉弄我一下,大多时候他是很让着我的。最有趣的是弟弟的英语成绩很糟糕,英语歌曲却唱得非常棒、非常有味道。
(本文写于2004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