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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红袖家园 红袖杂谈 小说:《蛇郎君》(静阵子,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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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蛇郎君》(静阵子,填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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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6 10:36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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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梗概:

叩拜完,玛嫩阿娘缓缓起身走出庙门拉起小玛嫩的手准备离开。

“阿娘,阿娘,我长大了要嫁给蛇郎君哩……”玛嫩拉着娘亲的手一摇一摇的笑着说。

“小孩子家家不兴胡说,这是对神灵大不敬呢。”不等玛嫩说完,阿娘马下脸来慌忙伸出手捂住玛嫩的小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小丫头想嫁给我?好大的胆子。”如果不是附在泥像身上,蛇郎君的笑声怕是会响彻云霄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吧,那就就如你所愿吧。等你长大!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我!”

......

她是一个山寨小姑娘,七岁时,从蛇神庙回来后,肚脐上多了个蛇形图案,她是蛇郎君选定的小娇妻。

他是一条修行近千年百步蛇,周身是毒,从未尝试过爱恋的滋味。一旦爱上,冷热交替,如何承受得起?

蛇郎君的小娇妻养成记,两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且看女主如何选择?一段小断袖情,一场身体痴缠游戏,一程心灵爱恋,且看男主如何进退?

故事力求纯、虐、甜,适时加点小色料……

重口文中的小清新文,小清新中的重口文……

楔子

我是一条尖吻蝮,不过没人喜欢被我吻,我也不喜欢吻别人。就连我的那些未开化的徒子徒孙辈吻别人,有些五步倒地、有些七步倒、身体强壮一些的百步倒地。何谈我呢?听得此地的人都叫我的那些徒子徒孙辈为百步蛇,他们当然不敢这么叫我,可能有几次幻化人身的时不小心,被人撞见过,他们说我修成人身的面貌太过俊俏,因此都尊我一声“蛇郎君”。这是必然,我们蛇辈凡得到些修为,能修成人身后,女蛇无不妩媚入骨,男蛇无不俊美异常。

不知是400多年前哪一天,更不知是谁的提议,十里八乡的几位族长出钱、鼓动民众出力,说是要给我建一所蛇神庙,好让我能长久的留下来,保佑他们这一方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丁兴旺。

工匠们按传说中我的样子,把我的人形与蛇身结合起来刻在木头上,摆在案头不够,还要塑个金身泥像并供着,日夜香火缭绕、贡品不断。善男信女们三叩五拜的念念有词。我看着有趣,爷爷说我既然被人见着真身,还给建了庙,不妨长久的居住在此地,他乐得和奶奶,爸爸也乐得和妈妈扔下我这个500多岁的拖油瓶,不知去哪里逍遥去了。我在这里也就又清清静静的住了400多年。

其实,最近我也有点烦。细考起来,这修个千年、万年也怪无趣的。只为了让这些凡夫俗子们敬我、畏我?我今年到底多大了呢?990岁,还是991岁?唉,管它呢。小时候爷爷就告诉我,一亿五千多年前这些人类的祖先们就斗不过我们蛇,所以害怕我们、敬畏我们。

爷爷说,实在无聊的时候,不防顺手应几件善男信女们的所求。做些好事,好让蛇神庙香火不断,这也有助我增进修为。但一定要记得必须和他们保持些距离、要让人类一直怕着我。恩威并重我才有享不尽的贡品、受不完的香火。我那些没有修为的同类们为什么偶尔要损人不利已的吻吻别人呢?不知是否受了谁指使。

以前,我问爷爷我们活那么久不无聊吗?爷爷总会眯起眼睛老奸巨滑的回答我说,无聊的时候一定要学会给自己找点乐子。可当我追问爷爷要找什么样的乐子时,爷爷总是高深莫测的说,等你长大了,有一千岁以后不用我教就会了,说我们修行千年的百步蛇天生就会,我想爷爷的话肯定错不了。

我很少去蛇神庙,只有太过无聊的时候才会偶尔跑去听听那些凡人们的唠叨。一来,我大多时候都是在此处茶园后一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隐蔽山洞里吹凉风、增修为;二来,人人都有求,我如果件件事都答应,还哪有时间干正经事?再说了凡人怎么可能差遣我一个快活了一千年的蛇?好歹他们也尊我一声“蛇神”,又怎么可能随意让蛇神为自己跑腿呢?笑话!我不过是根据自个儿心情而定,选一两件人多求的、要紧的事办办。比如,我瞧见久不下雨,是会去找雨神,同他品品茶、对对弈,提醒他在我顾看的这一带适时的下点雨,毕竟我也不喜欢气候太干燥。

我已经400多年没见过、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了。谁知道他们又在哪处山洞躲清静,受哪一方贡拜?有时我挺佩服他们活这许久也没够,我都有些活够了,也没寻出个什么乐子来……

第一章:缘起

-1-

春天的雨下的很缠绵,像位闹脾气的美人。见者不烦反觉另一种美。山洞外的地面被雨水润泽的凉沁沁,附身在地上即不会污了身,还能再淋个雨,对于一条蛇来说,还有比这更洽意的事吗?

狂风大作,一团数丈长的黑影盘绕着,三角脑袋一伸,张着一张虎虎的嘴、亮出白森森毒牙、吐着黝黑黑的信子、一双空洞洞的绿眸子望不出喜怒来。棕褐色的背,灰白色的大方形斑块在这满含水气的天气里,有些模糊不清。

风骤停,蛇郎君幻化为蛇形后,懒洋洋的在微雨中的草丛里游来游去,好不自在。这样的雨天就是用来睡觉或是听些八卦故事的。蛇郎君入庙后往泥像上一附,伸长了耳朵。

“蛇郎君,张瞎子算出我家伢子今年会有个大坎,求您大慈大悲让他渡过这劫吧……”

“你既觉那张瞎子本事大,就去找那个算命的张瞎子去呗!”

“蛇郎君,我家猪圈里的一窝,八个小猪仔这两天吃食不行哩,求求您,别让它他出什么问题呀。”

“小猪仔生病,寨子东头的李大脚专治牲畜的病呀,去求他就好了呀。我堂堂一条快修了千年的蛇帮你做这些?疯了吗?”

“蛇郎君,我怀疑娃儿他爹和马寡妇做下见不得人的事了,娃儿他爹都快一个月没碰我的身子了。我咒那个马寡妇喝口水都会被噎住;出门被狗咬;下辈子还是没有原配爷们儿可以暖被窝……”

“哎!哎!哎!我说这位大姐,你还是积点口德吧,先看好自个儿男人呀。那寡妇偷没偷人你连个证据都没有,仅凭怀疑怎好这样诅咒别人?”

……

“这些愚蠢的凡人,你们求我这一尊泥像又有什么用呢?很多事情你们自个儿想想办法就能解决呀?”附在泥像上的蛇郎君一阵腹诽,听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正打算离了去,突然听到一个清亮的女人声音:

“玛嫩,你在外面等着阿娘,阿娘去拜拜蛇郎君。你只一个阿哥,我求求他明年再给你送个弟弟来,这样你阿爹脸上有光。你阿爹喝醉的时候总是埋怨我给他生的儿子不多,说是在族里没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儿子到老了要被人欺负哩。”

“阿娘,怕啥哩?你有我这一个姑娘,可以顶一百个儿子哩。”七岁的玛嫩骄傲的昂起小脖子说。

“瞧你个死丫头,把你能的,还顶一百个男子呢?在蛇郎君面前可不能胡说八道。”玛嫩阿娘微笑着看女儿仰起那张粉琢玉雕的小脸,黑珍珠似的眸子亮晶晶。就忍不住伸出手指,刮了刮玛嫩的小鼻子说道。

小小的玛嫩探出脑袋,躲在门框后面望着阿娘虔诚的叩拜,心里疑惑着蛇郎君到底能不能如了阿娘的愿,给她送个阿弟来呢?倒是要好好看看蛇郎君长什么样子。

别人家的孩子看到人面蛇身的蛇郎君像都是心生恐惧,赶紧低下头来不敢多瞧,那些善男信女们也绝不敢多瞅的,总觉多看两眼都是对神灵不敬。

小玛嫩却把那一双星眸盯在泥像上左看看、右望望,心里嘀咕着:

“原来蛇郎君比阿爹还要英俊一百倍呢。”

玛嫩阿爹的英俊那可是远近闻名的,不然玛嫩阿娘这个十里八乡几十年难得出一个的大美人肯跟了他?哪怕玛嫩阿爹的山歌唱的再动听也是不成的。

“这小丫头口气真不小,胆子可真是大哩。”那天蛇郎君附到庙里泥塑身上玩偷听,就碰上玛嫩这个小丫头。

叩拜完,玛嫩阿娘缓缓起身走出庙门,拉起小玛嫩的小手准备离开。

“阿娘,阿娘,我长大了要嫁给蛇郎君哩……”玛嫩拉着阿娘的手一摇一摇的笑着说。

“小孩子家家不兴胡说,这是对神灵大不敬哩。”不等玛嫩说完,阿娘马下脸来慌忙伸出手捂住玛嫩的小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小丫头想嫁给我?好大的胆子。”如果不是附在泥像身上,蛇郎君的笑声怕是会响彻云霄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吧,那就就如你所愿吧。等你长大!这可是你自找的,到时可别怪我!”

-2-

水气弥漫在吊角楼好的一间小屋里。

“玛嫩,咦?你肚脐上什么时候开始多出来一个蛇形图案来?”正给玛嫩洗澡的阿娘惊奇的指着玛嫩的肚脐问,仔细一看,是条百步蛇的样子。

“阿娘,我也不知道哩,好像是从蛇神庙回来后就有了。”小玛嫩在木桶里玩着水说。

“是蛇郎君印在我身上的。”玛嫩若无其事的说。

“小丫头整天尽胡说八道。”阿娘笑着用水瓢舀了一瓢水浇在玛嫩的身上。

“阿娘,我没有胡说哩,我睡着的时候,蛇郎君说,小姑娘,你不是说长大了要嫁我吗?光嘴巴上说说不作数的,要留个凭证哩。有了这个记号以后就不能再喜欢别的男人了”玛嫩转过身认真的望着阿娘说。

“我说,可我还喜欢阿爹呀,蛇郎君说,阿爹不算,我又说我还喜欢阿哥,他说阿哥也不算数,除了阿爹、阿哥外,不能再喜欢别的男人了。”玛嫩用稚嫩的童音学着男人的腔调继续说着。

阿娘低下头望着女儿肚脐上那条蛇,怔怔的望着玛嫩说不出一句话来。

“玛嫩,能让我看看你的肚脐吗?”

“不行,只给蛇郎君看。”

“玛嫩,你长大了真的要嫁给蛇郎君?”

“真的,真的要嫁给蛇郎君。”

“玛嫩,你真的见过你未来的夫君吗?”

“当然见过,我们经常在梦里见哩。”

“玛嫩,人和蛇怎么能结婚呢?”

“阿娘讲的故事里人和蛇能结婚呀!”

“玛嫩,嫁给蛇郎君,你不怕他发起火来毒死你吗?”

“不怕,我的蛇郎君才不会这么做哩。”

……

玛嫩身上多了个蛇形图案的消息越传越远。十里八村几年了也没个私奔、寡妇偷人、男人当了乌龟王八的八卦可传。玛嫩说要嫁蛇郎君、身上又多出个蛇形图案的事儿就被当成了一桩趣闻传的人尽皆知。

大家只当这是个有趣的笑话,动不动拿出来逗逗小玛嫩。每当玛嫩本着个小脸坚定的回答时,众人乐的合不拢嘴巴。就好像听了个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似的。玛嫩怎么可能嫁给一条百步蛇呢?玛嫩怎么可能嫁给一尊泥塑呢?虽然这里流传着,几十年前有人在茶园后,那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崖洞里看到过一条数丈长的蛇影。但这也仅仅只是一个传说呀。

没人能证实呀!真的没人能证实吗?

唯一没取笑过玛嫩的人是三叔公。

仿佛谁也不知道三叔公有多大年纪了,三叔公面色灰白,白花花的胡子迎着风打摆摆,有些像画上的老神仙。只是腰像个大虾一样拱着,还一直咳嗽着,难免失了点风采。玛嫩阿爹还没娶她阿娘时他就那这样了,几年过去了还是这样。

三叔公每次见到玛嫩都要仔细端详她的脸蛋儿,玛嫩仰起尖尖的下巴,一张雪白的脸在阳光照射下半透明状。玛嫩真是个小美人胚子。

“唉!祸害,祸害!”三叔公莫明其妙的嘀咕着。

-3-

傍晚,天空红艳艳一片,一朵一朵的云像是被扔进阿娘的炉子里烧红了一般。

火光映的玛嫩雪白的脸上有了点红晕。玛嫩白嫩嫩的小手,握着一根拨火棍把柴往里送。大锅里炖着玛嫩阿爹从山上打来的野兔,和玛嫩同阿娘在山上采来的蘑菇。灶房被香气薰的直让人咽口水。玛嫩着急的想揭开锅盖偷吃一口。阿娘用手轻轻打了一下玛嫩的小手。

“不许揭,揭了锅盖,兔肉不容易炖熟。”

“阿娘,好饿呀!”玛嫩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红彤彤的小嘴唇。

“阿娘给玛嫩说个故事吧。”阿娘想转移小谗虫的注意力,好让她别老盯着锅里。

“阿娘,阿娘,就给我讲《蛇郎娶妻》的故事吧。”玛嫩拍着小手说。

“还听这个故事呀?阿娘讲了好多遍了,换一个讲吧,阿娘给你讲个山神爷爷的故事听好不好?”

“不嘛,不嘛,玛嫩就要听《蛇郎娶妻》的故事。”

“好吧,好吧,就依了你了吧,真是拿你么得法子。”

火炉旁,母女俩头对着头。

相传呀,一千多年前,咱们这个寨子里也曾来过一个蛇神。只是这个蛇神不像咱们现在这座蛇神庙里供着的蛇郎君,那是个过路蛇神。蛇神经过寨子时,听到美妙动听的歌声停下脚。原来是寨子里最美丽的姑娘阿雅在唱歌。

阿雅的歌声到底有多好听呢?

阿雅开心的时候唱歌,黄鹂鸟儿都不好意思再叽叽喳喳,栖在枝头听。

阿雅烦忧的时候唱歌,山里的花朵都要合起花瓣来,不忍心继续听。

阿雅悲伤的时候唱歌,河里的鱼儿都不再游了,停下来偷偷把泪流。

阿雅的歌声绊住了蛇神的脚,蛇神顺着歌声寻阿雅。

蛇神捏了个人形,是个俊俏的小阿哥。

阿雅的内心好欢喜,羞答答的把头低。

阿雅的脸像太阳,比太阳更耀眼哩,晃的蛇郎睁不开眼。

阿雅的身段像柳枝,比柳枝更柔软哩,摆的蛇不忍把脚挪。

阿雅的心像清泉,比清泉更透亮哩。蛇郎舍不得把头回。

蛇神拉着阿雅的手唱:

“谁家阿妹多情啊?

唱山歌咧

这边唱来那边和

阿哥笑颜开

阿妹可曾许人家?”

阿雅红着脸抽出手唱:

“谁家阿歌多情啊?

唱山歌咧

这边唱来那边和

阿妹羞答答

阿妹已经许人家

许的人家妹不爱咧

族长家的傻儿子,

妹不爱咧。”

……

故事讲到一半。

“阿娘,阿娘,阿雅才不要嫁给族长家的傻儿子哩,阿雅要嫁给蛇郎。”玛嫩每次听到这里总是忍不住插嘴。

“玛嫩,不要再添柴火了,兔肉熟了哩。快去喊你阿爹、阿哥回转来吃饭。”阿娘拍拍玛嫩的肩膀。

“阿娘,吃完饭,你再给我讲。”玛嫩跳起身来往院子里跑去。

-4-

油灯忽明忽暗,玛嫩夹起一块兔肉塞进阿爹嘴里,又夹起一块塞进阿娘嘴里。

“阿爹,阿爹,阿娘刚才给我讲《蛇郎娶妻》的故事哩。”

“玛嫩阿娘,别老给丫头讲这个故事了,她听入迷了,天天嚷着要嫁给蛇郎君,被族里的人当笑话听了。”阿爹数落着阿娘。

“玛嫩,玛嫩。你个傻丫头,哪有姑娘嫁给蛇的?那是传说,当不得真哩。”阿哥捂着嘴笑着说。

“阿娘,不是真的吗?”玛嫩双手托起小脸儿盯着阿娘的脸问。

“当然不是真的,这只是个传说呀。”

“不管是不是传说,反正玛嫩长大了是要嫁给蛇郎君哩,蛇郎君在梦里也说了。”

阿爹一听,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阴沉着一张脸。玛嫩吓的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话。

窗外一阵凉风吹过,阿娘赶紧伸出手护住油灯,给玛嫩递了个眼色。玛嫩吐了个舌头,转身跑上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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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1-5-16 10:3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竹马

-1-

阿娘吃完饭,收拾停当后,抬起脚上了阁楼。

阁楼上,玛嫩用小手托着下巴从窗子里向外望,一轮大大的糍粑似的白月亮异常明亮,小小的屋子被一袭月光铺满。清冷的月光薄薄的披在女儿身上,照在女儿乌黑的缎子似头发上,泛着乌青色的光,本就雪白的皮肤被这月光一照,也透着些青来。女儿咬着红润润的小嘴若有所思。阿娘望着女儿心里一紧,这么美的小姑娘真是自己生下来的吗?阿娘真担心哪天小玛嫩会随着月光消失掉。

“玛嫩,还没睡着呢?”阿娘坐在玛嫩身旁,用手轻抚着女儿的乌黑的秀发。

“阿娘,我睡不着。”

“傻丫头,不许再想什么蛇郎君的,阿爹不喜欢你说这些疯话,以后越长越大了,姑娘家要懂得害羞一些,也该藏着点话儿了。”

“嗯,阿娘,以后蛇郎君就是玛嫩的秘密了。即是秘密,玛嫩以后轻易不说了。不再惹阿爹生气了。”玛嫩把小脑袋往阿娘怀里拱,撒着娇说。

“阿娘,给玛嫩唱个歌吧?”

在阿娘的歌声里,小玛嫩睡着了。

小玛嫩睡着了,蛇郎君来了。

梦里玛嫩光着脚丫不停的奔跑着,虽然脚底的小草有点扎脚心,像是踩在柔软的毯子上,微风轻轻吻着她的脸宠,把笑声抛在身后。旁边还有一个比玛嫩高出一个头的小哥哥跟着玛嫩一起跑着、笑着。玛嫩看不清小哥哥的脸,他们跑到茶园不远处那片湖泊,周围的人都管那湖叫泪湖。阿娘讲的 《蛇郎娶妻》的故事里说,这湖里一半是洪水,一半是阿雅和蛇郎的眼泪汇成的。

玛嫩和小哥哥一起扎入湖中,小哥哥牵着玛嫩的小手,他们像两条鱼一样不停的游来游去。水草和小鱼在他们身旁悠哉游哉地游着,他们和向着湖底更深处不停游去。越游越深、越来越黑,黑的望不到底。玛嫩什么都看不清了,心里着慌,呼吸越来越急促,口鼻里全是水,像是溺水的感觉,玛嫩伸出手不停的抓着,想要抓住小哥哥的手。

“小哥哥,小哥哥,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了。”睡梦里玛嫩伸出小手不停的抓着。

“玛嫩,醒醒,玛嫩,醒醒!玛嫩,你发恶梦了吗?”阿娘心疼的抓紧玛嫩的小手,把它们放入怀中,不停的想要叫醒睡梦中的小玛嫩。

“小哥哥,抓住我呀。”玛嫩猛得坐起身来,睁开眼睛望见阿娘搂着自己,眼里满是关切,玛嫩把头埋进阿娘怀里。

“你这孩子发的什么恶梦?瞧这一头的汗,跟才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阿娘抬起手来,用袖口给小玛嫩擦着汗。

“阿娘,我刚才梦到和一个小哥哥去泪湖了,我们一起跳进湖里游水呢。”

“死丫头,你倒快活,可吓着阿娘了。”阿娘用擦汗的手顺势轻轻拍了拍玛嫩的头。

“玛嫩害阿娘担心了。”玛嫩继续扑在阿娘怀里歉意的说:

“阿娘,你怎么还没睡呢?刚才一直守着我吗?”

“嗯,你刚才听阿娘唱歌,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阿娘,我不怕了,你也早些和阿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煮饭哩。”

“好的,玛嫩别再胡思乱想了。赶紧接着睡吧。”阿娘在玛嫩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2-

后来,玛嫩时常做着类似的梦,每次梦里她都会和小哥哥往泪湖的更深处游去。玛嫩也越来越不害怕了黑了,更不会在梦里伸出小手来乱抓了。可为什么一直看不清小哥哥的脸?他们到底要游到哪里去?

玛嫩变得越来越喜欢睡觉了,她喜欢睡着的时候。睡着的时候总会有个小哥哥陪着她一起玩耍。

“玛嫩,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潜水,等你长大了,我们要一起游到我住的地方哩。”小哥哥用清脆的声音说着。

“你的家在泪湖里吗?我们还要游多久才到你家哩?”玛嫩问。

在湖底里的玛嫩快乐极了,大哥哥会带着她和水母躲猫猫;哄的蚌张开嘴巴取一枚珍珠;帮助乌龟妈妈找到合适的产卵地儿......湖底的世界真是多姿多彩。

除了呆在湖底外,他们还会满山遍野的摘野果子吃,或是捉一条鱼、逮一只兔子,在茶园的一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山洞里吹凉风、烤鱼、烤兔肉吃。小哥哥时常望着玛嫩被烟火薰黑的脏脸蛋儿笑个不停。

……

玛嫩依稀记得那个山洞,就是三叔公曾告诫过大家,让大家千万不能靠近的山洞,那个蛇郎君会去的山洞!

如果不是惦记着阿娘、阿爹、阿哥,玛嫩真想永远住在梦里不要醒来。

玛嫩再也不曾在梦里哭过,每次都是带着微笑醒来!

-3-

春去秋来,白驹过隙。转眼已过两年,小玛嫩已经九岁了。

“哼!别以为族长是你爷爷,我们就怕你。你个病秧子,我们才不要跟你玩呢。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河边,几个小男孩围着一个清秀的小男孩,其中一个男孩高出他们一个头,用手推了推对面那个清秀又瘦弱的小男孩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几个小孩子大笑着齐声喊:“病秧子,病秧子。”

小伙伴们一起哄,那大个子男孩更来劲了,挑着眉头继续说道:

“我阿娘说了你就是个短命鬼,寨子里的张瞎子算准你活不过20岁的,让我离你远一点儿,别沾了晦气。”

清秀的小男孩嘴巴一憋,泪花花一直在眼里打着转转。偏强忍着满腹委屈,不让泪流出来。

“哼!我才不稀罕和你们一起玩呢,你个大傻子,先生教的《三字经》背了几年也不会,和你玩我都会变傻了哩。”清秀小男孩故作不屑的说。许是那一伙儿小男孩们突然想起大个子被先生用戒尺打手心的画面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你……”大个子羞愤的满脸通红。跳上前去,伸出手推了一把清秀男孩。清秀男孩一个踉跄,没站稳摔进河里去了。

掉进河里的清秀男孩伸出一只手喊着:

“我,我,我不会游水,救……我……”大个子和小男孩们一看傻了眼,张大嘴楞在那里,不知怎么办才好。

“扑通!”一声,河里溅起水花。

打完猪草的玛嫩扔下背篓,跳进河里。河水虽然才没过大人的脖子,但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来说已经很深了。

玛嫩心里着急没多想就跳下水去。却不曾想一沾到水玛嫩就跟个小泥鳅似的,玛嫩借着水力轻轻的托起清秀男孩往河边游去……

湿漉漉的玛嫩不愿太早回家,害怕被阿娘盘问衣服为啥为湿了。就在山间坐了一会儿才回得家,一身衣服已经差不多干透了,只发梢还有些水气。

“玛嫩阿娘,你们家玛嫩就是我们家秀山的救命恩人哪。”秀山阿娘拉着玛嫩阿娘的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着。

“什么?玛嫩怎么了?”玛嫩阿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秀山阿娘把玛嫩下水救人的事情添油加醋的细说一遍。

“我家玛嫩啥时候学会游泳了?她阿爹不是嫌女孩子泡在水里不好看,从来没有教过她吗?也说不定是她悄悄跟阿哥学的”玛嫩阿娘心里一阵疑虑,嘴上却说着客套话安抚着秀山阿娘。

“秀山没事儿就好,没事就好!”

送走秀山阿娘后,玛嫩阿娘还是盘问了刚偷偷溜进家里的玛嫩。

“玛嫩,你过来,阿娘问你,你什么时候、和谁学的游水?怎么还有胆子救起人来了哩?”

玛嫩转了转黑黝黝的眼珠子,笑着说:“阿娘,这是我的秘密,反正说了,你和阿爹也不喜欢听,你也就别再问了。”说完又跑开了。

“你个死丫头,这是要和阿娘藏话了吗”玛嫩阿娘笑着摇了摇头也是拿她没法子。

-4-

清秀男孩叫秀山,是族长的孙子。现在也是玛嫩的好朋友,玛嫩是他唯一的朋友。

女儿家不能去私塾,秀山每天下学就把先生教的学问再教给玛嫩。秀山比以前更用功了,因为下学了他要给小玛嫩当先生哩。

“玛嫩阿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对门家的二婶子来了,把一双油滑滑、白嫩嫩的胖手搭在玛嫩阿娘纤细又有些干燥的手上说道。

“他二婶子,有什么话你就利利索索的说呀,别吊着我胃口。”玛嫩阿娘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二婶子的白胖手。

“玛嫩越来越大了,出落的也越发水灵了,倒是可以说个好人家了,我这里有一门好姻缘哩,那家的后生呀,家里有房一套,青砖大瓦的;有田百倾,旱涝保收的;牛和犁,马和车,一口大井立门前,金银首饰戴满身,白面精米牛羊肉,这以后呀,可以把你家玛嫩养得白白胖胖的。关键是这后生和玛嫩还能说到一处去,他爷爷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几百号人都得看他脸色行事,听他号命哩........”二婶子的几滴唾沫迸到玛嫩阿娘的头发上。

“行了,他二婶子,你也别再说了。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我家玛嫩还小,说这些太早了”不等二婶子说眉飞色舞的说完,玛嫩阿娘把眉头一皱继续说:

“他二婶子,如果你真念着我们两家门对门的,成天家抬头不见低头不见的,这话往后就别再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张瞎子说过些啥话?你这不是成心把我们家玛嫩往火坑里推吗?”

“那张瞎子的话也能信的?真能信吗?”二婶子喃喃说道,又像是自问。看玛嫩阿娘这态度终不敢再提这茬话,悻悻的走了。

两个小小的人儿坐在吊脚楼上说着话。

“玛嫩,今天先生讲了《山海经》里的一则故事,我念给你听:‘鲜山多金玉,无草木,鲜水出焉,而北流注于伊水。其中多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磬,见则其邑大旱’”。

“秀山,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有个地方呀,有一种叫鸣蛇的蛇,这鸣蛇不光能在地上游,还有一双翅膀哩,还能在天上飞哩,大门叫声也很大很大。可它是灾蛇,只要一见到鸣蛇,那年就会发生大旱的。”秀山故作神秘的说道。

“看来,还是我们这里的蛇郎君好呀,他可以保我们风调雨顺哩。”玛嫩骄傲的昂起头来说着。

“玛嫩,从前你说的长大了要嫁蛇郎君的话是玩笑话对吧?”秀山突然皱起眉来,无限苦恼的问。

“怎么是玩笑话哩?秀山,我说的是真心话。现在不再说了,是因为阿爹、阿娘不喜欢我说。但我从来没有变过主意,等我长大了蛇郎君就会来迎娶我哩。”玛嫩站起身来望着茶园的方向,眼里满是憧憬。秀山仰起头来看玛嫩,仿佛她又长高了些许,心中无限惆怅!

“那我情愿我们一直都不要长大才好哩。”秀山垂下头来,沮丧到了极点。用小到没第二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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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21-5-16 10:3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吃味

-1-

“啪”随着一声响,秀山摸着脑袋,看看玛嫩。

“玛嫩,你拍我脑袋干嘛?”

“你瞎说什么,我没拍你呀?对了,秀山你刚才小声嘀咕什么哩?”玛嫩收回目光望向秀山。

“噢,没什么!”秀山俊脸微微一红,不敢迎着玛嫩的目光,背过身摇摇脑袋。

“啪”又是一声响。

秀山转过身来,又望向玛嫩。

“你怎么又拍我?”

“我发誓真没拍你。”玛嫩举起双手以证清白。

“真是活见鬼了。”

使了个隐身术的蛇郎君童心大起,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

“哼!你个傻小子,竟敢惦记我的女人,看我不给你一点教训?”说着又是狠狠按了按秀山的脑袋。

“玛嫩长大了要给我当媳妇的,还好,这小妮子刚才说了心里只有我。不然,才不会便宜了你小子,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蛇郎君咬牙切齿的说着。反正他们又看不到他,索性多捉弄一下这个傻小子。

“哎呀,哎呀,真见鬼了。”秀山抱着脑袋抬起脚来往家里跑回。

“秀山,哎!你往哪里跑?。”玛嫩莫明其妙的追问。

“玛嫩,我改天再来找你,你家今天太邪门了,我回家烧烧香去。”

踉踉跄跄的秀山径直往家跑去,准备学着阿爹、阿娘一样去佛堂烧一柱香。自己什么时候冲撞了哪方神仙呢?

秀山刚迈进佛堂,就看到爷爷和阿爹在佛堂前正说着话,转身退到柱子一边时,忽听得自己名字,也就停了下来听着。

“阿爹,二婶子说那门亲事,被玛嫩阿娘一口回绝了。回绝就回绝了吧,秀山现在还小,还怕娶不着媳妇吗?”秀山阿爹毕恭毕敬和他的族长老子说着话。

“混帐话,你以为张瞎子那话是随便说说的吗?人送他赛半仙儿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头几年马寡妇丈夫外出前找他摸骨,他掐指一算,说他那几天不宜出远门,和媳妇好好守在家里,可避个飞来横祸。那马寡妇丈夫不信,偏要出门,结果还没出山,就被山顶上滚下来的石头砸的一命呜呼了。”族长惋惜了一阵,又接着说:

“还有,也就是两年前吧,他不是还算了李大嫂的儿子那年会有个大坎。结果没过多久,那李大嫂家的伢子就得了一场大病,险些命都保不住。这张瞎子在秀山过百日时过来吃酒,灌多了马尿,摸了摸秀山的脸,说秀山一生体弱,20岁前会有一场大劫,如果度不过,小命难保。虽然你那时听了气的,把他打了个半死。可这话还是被传遍十里八乡了。况且咱们秀山自打出生以来可不就是一直抱着个药罐子吗?我这不想着早早为他定下一门亲事,也好冲冲喜图个吉利?既然张瞎子说咱秀山命弱,我给他挑个八字够硬的,也好压压这邪性。那玛嫩毒月毒日生,可不正好哩?任何方邪祟也近不了身,前阵子不是还救过我们秀山一命吗?而且这丫头模样也生得周正,配得上我们秀山。”

“阿爹,可玛嫩阿娘不答应,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强娶吧?”

“哼!我好歹也是一族之长,这点事儿都办不成,我这族长也不要当了。玛嫩阿娘不答应,那玛嫩阿爹呢?就如你说的吧,他们还小这事先不着急,容我再好好想想”族长冷哼完,用手摸着额头沉思。

秀山虽然一直觉得张瞎子的话荒唐,不曾放在心上。可寨子里人相信,虽然自己爷爷是一族之长,可孩子都像躲瘟疫似的远着他,害他一直孤孤单单的,让才让他想起来是不是该恨恨张瞎子才对。可当一听到爷爷说想把玛嫩说给自己当媳妇儿,立刻喜笑颜开。心里说着,看来还得感谢张瞎子在他百日时说过的话哩。乐滋滋的跑开,也忘了烧香的事儿了。

“玛嫩长大了会嫁与我?”秀山自此在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对玛嫩也越发殷勤了。只是他越殷勤就越容易碰到些怪事儿,被拍脑袋都是小的,什么莫明其妙摔一跤啦、走山路偶尔遇到个鬼打墙啦等等。时间久了,见怪不怪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2-

一晃又是三年过去了,玛嫩出落的越发美丽。每当玛嫩摆着小柳腰走过,身后都是一串口哨声,寨子里的半大小子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玛嫩。偏玛嫩只肯与秀山亲近,对其他男孩一律冷着一张俏脸。

快到晌午,玛嫩捡完柴火回到家中,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上密密的汗。走进院子,用舀子舀起一瓢凉水咕咚咚往喉咙里灌,山涧流淌的水凛冽、透着微甜。一股水顺着她的嘴角流到她雪白、仙鹤似的脖颈,再顺着脖颈流到衣服前襟,停在笋尖似的小突起上。

“玛嫩,玛嫩在吗?”一阵丁呤当啷的声音。玛嫩不用看都知道是芝玉来了。

“今儿天气好,太阳也不太毒,我们一起去河边洗衣服吧?”芝玉大玛嫩一岁,也较懂事,端着一大盆衣服,是一家子人的衣服。

“好嘞,你等等,我到屋子收收衣服去,我的被单也该洗了。”玛嫩轻快的说着。

两个好姐妹走到半道上遇到玛嫩阿娘。

“芝玉啊,和玛嫩去洗衣服呀?”玛嫩阿娘看看玛嫩的衣盆又道:

“玛嫩,你看看人家芝玉洗着全家人的衣服,再看看你,怎么只洗自个儿的?你瞧不见你阿哥的被单都睡出个人形来了吗?这丫头,你们在河坝边等着我,我再收点衣服,一会儿也来。”

河边,早已有几个妇人挥着木棒捶衣服。两个小姑娘欢快的加入其中。

“玛嫩,秀山每天都教你念些啥?”芝玉边挥木棒边问。

“没啥,就是私塾先生教些啥,他就教我啥。比如昨天他就教我念: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之类的。”

“管管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我也听得懂,秀山是说你是淑女,他是君子吗?”芝玉打趣着玛嫩。

“你个死丫头,我让你胡说,小心我撒烂你的嘴巴。”玛嫩不得,用手捧一捧水花往芝玉身上泼去。芝玉嘻嘻哈哈起身,连连跳脚。

“芝玉,你是我的好姐妹,怎么不知我的心哩?我长大了是要嫁给蛇郎君的,我当秀山像是我亲阿哥一样。又怎么会嫁给他哩?”玛嫩板着脸望着芝玉。

“好啦,好啦,别黑着脸呀,大不了以后,我不开你们的玩笑就是了。”芝玉告饶。

“咦?你怎么这么关心秀山,该不是你喜欢秀山吧?”玛嫩转着乌溜溜的眼珠子也打趣芝玉。

“呸,让你胡说,让你胡说。”芝玉做势打玛嫩,一张俏张分明羞的通红。

“你们两人胡闹什么呢?”玛嫩阿娘端着一盆衣服也走到河边。

“没什么,没什么。”两个姑娘赶紧恢复正型,不好再说这些女儿家的私房话。

“阿娘,阿娘,你说说看,咱们这里的水都是往山下流的,山上那泪湖里的水真是你说的那个传说故事里,蛇郎因为族长不愿意阿雅嫁他,还把阿雅锁了起来。蛇郎一生气发了洪水要淹寨子,蛇郎阿爹,老蛇神怕开罪天神,把洪水引到山顶上去的吗?”玛嫩盯着手里的木棒一下下落在衣服上突然发问。

“瞧瞧,玛嫩你多大了,还信这些传说?那泪湖里的水,自祖祖辈辈起就有了的。编个故事哄小孩子的,你还当个真了?”玛嫩阿娘奚落着女儿。

“阿娘,寨子里有人说三叔公曾见过咱们庙堂里的蛇郎君,这是真的吗?三叔公有没有说过蛇郎君长什么样子?和蛇神庙里的画像、泥塑像吗?”玛嫩又追问着,芝玉也对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扑闪着大眼睛望向玛嫩阿娘。

“谁知道哩?反正我从没有听三叔公提起过。咱们就当真的有蛇郎君好了。”两个小姑娘显然对玛嫩阿娘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洗完衣服,晾晒的时候,芝玉悄悄蹭到玛嫩跟前,低声问:

“玛嫩,你不是说经常会梦到和个少年一起游玩,你不是怀疑他就是蛇郎君吗?那你到底有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呀?”看来,今天芝玉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是不会罢休的。

“在梦里,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知道他的声音凉凉的、透透的,像山泉水。虽然听着冷,但我知道不冷。对了,他有一头像我一样的黑头发。”玛嫩眯着眼睛说。

“这样呀?那你下次做梦又梦到蛇郎君,你好好揉揉眼睛,看看他到底长啥样子好吧?”芝玉悻悻的说。

“对了,不是我说你呀玛嫩,你只是在梦里见过蛇郎君,连他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就说要嫁给他,好傻哩。”芝玉最后又不忘损损玛嫩。

“从我七岁起,就有个小男孩在梦里陪着我长大。我长大一点,、他也长大一点,永远高出我一个头来,我只知道和他在一起时,我好快活,我想永远这么快活下去。”玛嫩低声说着,生怕这些疯话又被阿娘听去了。

芝玉听完摇了摇头,又觉得玛嫩这样喜欢着蛇郎君好像也不错。秀山如果知道了,应该会多望自己两眼吧。秀山呀,秀山,你望向我的目光何时才能和望向玛嫩的目光一样热切呢?

-3-

调皮的风掀着窗帘玩。

阁楼里玛嫩露着藕似的膀子,月光映照着膀子上黄黄的、浅浅的绒毛。

“玛嫩,玛嫩,明早鸡鸣时,要记得起来收衣服啊。再不过一个时辰会下雨哩”梦里玛嫩听到蛇郎君的话。

“好的,好的,我听你的,不睡懒觉了,鸡鸣后就起来收衣服。”玛嫩甜甜的梦呓。阿娘进屋找针时听到这话不禁莞尔。

“这个傻丫头,又在说胡话哩!”

雄鸡唱了三唱,玛嫩一骨碌爬起来,就往阁楼下冲去,正在准备做早饭的阿娘问:

“玛嫩,再多睡一会儿呀,天还早着哩。”

“阿娘,不睡了,不睡了,等会要下雨哩,我去院子把昨天洗的衣服收了。”玛嫩边跑边答,剩下阿娘错愕的站在那里。

“轰隆隆,轰隆隆!”玛嫩收完衣服没多久,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阿娘又怔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唉,姑娘大了,越来越难以捉摸了,怎么她就知道要下雨哩?莫不是她说的那些疯话是真的?”阿娘寻思着,转即又啐到:

“呸,呸,呸,我活了几十年了,怎么也跟个小姑娘一样,胡思乱想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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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21-5-16 10:3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福兮

-1-

太阳懒洋洋的落山,炊烟袅袅的上升。

劳作了一天的人们踏着夕阳,望到那炊烟就觉饿。玛嫩阿娘回到家,望着灶头,正寻思着晚上给孩子们做什么饭好呢,忽听到一阵“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一步并两步的急促,人先未到,就先听到二婶子高声亮嗓的吼:

“玛嫩阿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二婶子浑身白花花的肉识趣的配合着她的慌张,走一步动一动。正在院子里劈柴的玛嫩阿爹连忙停下斧头望向她,玛嫩阿娘也走出灶房。

“什么大事?瞧把你紧张的,赶紧过来坐下,我先给你倒杯水去。慢慢说,不急、不急。”玛嫩阿娘微笑着,也知道这二婶向来就这么炸炸呼呼的,转身准备去厨房拿一张小凳子给二婶子让座。

“玛嫩阿娘看把你悠闲的,我这下面的话说出来,你怕是就笑不出来了。”对门二婶子冷哼一声。

“那你倒是说呀。”玛嫩娘看她这表情有点慌了,玛嫩阿爹脸上也满是疑惑。

“玛嫩阿娘,你儿子放牛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往常是不是也该回家了?”对门二婶子放缓了语调,反倒不着急起来,有意引得他们着急。

“是呀,怕是少年心性,今天贪玩了,回来的晚。”玛嫩阿娘答。

“屁嘞!说啥哩?刚被族长唤去祠堂了。我刚才从族长家里准备出来时,看到好像邻寨老葛家的两个半大小子押着你儿子找族长评理哩,唬的我赶紧的跑来先给你们报个信,赶紧跟我走,还有玛嫩阿爹,赶紧放下斧头走吧。事情紧急,我也就不和你们扯闲篇了。”说完拉起玛嫩阿娘的手就要往门外走。

“好好的,怎么就被族长唤去祠堂了哩?”玛嫩阿娘一脸忧色,玛嫩阿爹也紧跟在后面,往祠堂方向走去,还没到门口,就听得一阵嘈杂声。

-2-

“哼!还说你不是故意的?我们寨子所有人都知晓那条河东头,一到傍晚,女人们会在那里洗澡,一个个都避开了的。你肯定听有人说起过,故意找个由头往那里钻是不是?要不,你们寨子的牛怎么会跑到我们这儿的河里饮水?”一个浓眉大眼的十七、八岁的健壮青年抓起玛嫩阿哥的前襟吼着。

“哼!肯定是他故意把牛撵过去的,好借个由头。大哥,你还跟他废话什么?先把这个不知羞耻的小子腿打折了再说,也不打听打听去,敢欺负到我们老葛家头上来?”另一个比这青年小一、两岁稍矮点的、看起来异常精明的小伙子握紧拳头附合着。

“我...我...我...真不是知道河里那时会有姑娘洗澡的,更不知道....不知道....那姑娘是你家妹子呀。”玛嫩阿哥结结巴巴的说。

“什么?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你的意思是如果是别家姑娘,你偷瞧起来就会更加放肆些?”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个葛家老二说着话的功夫,就把重重的一拳落在玛嫩阿哥的下颌骨上。玛嫩阿哥嘴角渗出一丝血来。

虽然儿子一紧张,说话结结巴巴的,但玛嫩阿娘、阿爹也大概听出个眉目来。玛嫩阿娘着急的冲上前掏出手帕子给儿子擦嘴角的血。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就动起手来?儿子,你不着急,慢慢把话说完。”玛嫩阿娘着急的说,玛嫩阿爹把脚一跺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真是下午放牛时,我不小心....不小心睡着了,牛跑到你们寨子的,我....我......找了很久...很久才找到的,真不是....不是....有心想偷瞧姑娘洗澡,还请...请你们家里去好好跟你家妹子解释解释。”玛嫩阿哥一张俊脸涨成猪肝色说道。

“咳咳咳......都给我住手!”传来族长威严的声音。

“你们既拿了人过来问罪,好歹也得听人家把话说完吧?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是个老实孩子,应该不会做下这等下三滥的事情吧?”向来说一不二的族长不知为什么今天的语气没那么掷地有声了。

“族长,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噢!他不会做这等下三滥的事情,难道是我们葛家人冤枉好人喽?我妹子一个十四岁的姑娘,为这一直哭哭啼啼,估计这会儿还扑在我阿娘怀里哭着哩,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我们会搭上妹子的清白来冤枉他这个‘好人’吗?今天不把这小子的一条腿卸下来,别个还真当我们寨子的人好欺负、我们老葛家的人好欺负哩!”那葛家老二牙尖嘴利、不依不饶,说着又准备动手打人。

“啪!”

玛嫩阿爹一见儿子又要被人狠捶,还这般不知还手、唯唯诺诺。气往头上冲,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狠狠一巴掌落下,顿时在儿子脸上留下五个鲜红的指印,不消几秒肿出一个手掌形来。

“没用的东西。”玛嫩阿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并不说儿子做错事。

那葛家二位小哥毕竟年纪尚经,一看这阵仗只有呆呆立在那里的份儿,反而不好再动手了。

“咳咳咳......玛嫩阿爹,你也先消消气。这事儿我看没那么简单,我怕事情闹大了,趁村里大多数人还没从田里回来,只知会他二婶子通知了你俩来。这事依我看还得从长计议哩。”族长清了清嗓子说。

“葛家两位小哥,你们慌张张的押了这孩子过来评理论,你们阿爹可曾知晓?”族长望着葛家兄弟问。

“噢,我阿爹还不知道哩,阿爹今天去镇上办事去了,还没赶回来哩。”葛家老大沉稳些,也不好太拿话来怼一个有威望的长辈,一五一十的答道。

“依我看呀,这事儿你们两个做的有些欠妥当哩。你们这样闹将起来,本来只三、五个人知道你妹子在河边洗澡被男人看去了,可眼下你们这样顾前不顾后的把事情越闹越大,不是两个村的人全都知道了吗?”族长又说。

“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哩?”葛家大哥惊叫一声。

“就是,大哥,我们只顾着生气,没想那么多,这可怎么办才好?”葛家老二拍拍脑袋跟着说。

“还好我们过来时,村里好像没人瞧见,这边族长也留了个心,这事还没声张出去。”葛家大哥继续说。

“可那也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个臭小子吧,大哥?”葛家这两兄弟此时一问一答,完全忘记了在场的众人。

“嗯,肯定不能就这么轻松的放过这小子的,这样吧,葛家兄弟,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夜路难走。你们今天先回去和你们父亲言语一声,明天我亲自带着这小子上门请罪去,再好好合计合计这事怎么处理可好?”族长胸有成竹的说,顺便唤来儿子,要他为这两兄弟准备好马灯,天色已经不早了。

两个小青年见玛嫩阿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挨了他老子的打,他们族长又肯这么屈就,低声下气的调解,心头的气稍稍消下去一点,加上又自忖此事做的欠妥当,少不得还得请父亲拿主意,只得应允了,没精打彩的往家去了。

-3-

“族长,您老看这事该怎么办才好哩?”玛嫩阿爹到底能沉住气些,不像玛嫩阿娘只顾着搂着儿子哭。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那葛家两兄弟看来说的话不假,你家小子不管是不是有意偷瞧人家姑娘洗澡已经不重要了,总归已经毁了人家姑娘清白。幸好这事儿是发生我们这里,要是发生在京都,那姑娘少不得,得投了河或是投个井以证清白的。”族长见过的世面多,这么一说,惊的玛嫩阿爹、阿娘张大了嘴。虽然他们也不知京都是哪里,这辈子也断不会去的。他们认为虽说女娃娃家未出阁时身子是矜贵些,但洗澡时被个男人偷看就活不了了又是个什么理?”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事只要肯周旋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估计能化解了。”族长买了个关子。

“什么办法?什么办法哩?”玛嫩阿娘着急的问。

“嗯.......啊.....这个嘛......”族长又买起关子来,望了一眼玛嫩阿爹。

“孩儿他娘、他二婶子,你们和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头里回去吧,我留下来和族长好好合计合计。”别看玛嫩阿爹平日里话不多,像个闷葫芦似的。可到了关键时刻总能把住个方向来。

玛嫩阿娘和对门二婶子见状识趣的领着玛嫩阿哥回家去了。

“族长,这.....?”

“这什么这?看来明天一大早我得先去和那边的族长先通个气,再亲自登门去老葛家。”族长白了一眼玛嫩阿爹继续说:

“咱们索性把这一桩错事做成一桩美事吧。”

“错事怎么能变成美事呢?”玛嫩阿爹还是没明白过来。

“哈哈哈,我说玛嫩阿爹,你是个聪明人呀,如果这会了你还想不明白,当初是怎么娶到玛嫩阿娘的?”族长调侃道。

“噢,我明白了,明白了,可那老葛能答应吗?”玛嫩阿爹略微一沉吟,微微一笑,明白了族长的意思。

“事到如此,由不得他不答应了,关键看谁去说项。”族长傲然的说。

“那我真是太谢谢族长您老人家了,为了我家伢子的事让你如此劳心费神的。太谢谢您了,以后无论您有什么事,只要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上刀上、下火海都成。”玛嫩阿爹知道族长和邻寨族长关系匪浅,这事已经成了八、九分了。平白的赚个儿媳妇的美事,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呀。想到这茬,嘴巴不由的咧开了。

“也别上刀山、下火海了,其实,我还有件事有求于你呢?不知玛嫩阿娘几年前有没有和你提起过这件事”族长说。

“什么事?”玛嫩阿爹警觉起来,努力回忆着。已经猜了个大概,几年前玛嫩阿娘把二婶子的保媒的话,当成笑话说给他听过。

“嗯,玛嫩阿爹呀,你看,也是一桩喜事。没啥不好开口的,你也知道玛嫩和秀山自幼交好,算得上青梅竹马了,我看玛嫩这丫头挺好,小时候还救过我家秀山一命,我想把她说与我那不成器的孙子,你意下如何?”族长低下头询问道。

-4-

玛嫩阿爹沉思起来。

虽然寨子里婚嫁自由,适龄男女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纪,以唱山歌的形式暗通曲款。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个过程还是要走的。如果小情侣们走不通的情况下才考虑私奔这档子事,即使私奔了,过个几年,把娃儿生下来,一家三口再高高兴兴的回家,了不起多受人奚落几句,也没啥大不了的。

今晚族长没托别人,亲自开口,显然为自己孙子的婚事很上心。也一门心思的想要自家闺女。虽然他也知道张瞎子在秀山百日宴上说过的胡话,但那也不是说的“有可能度不过20岁吗”?而眼下自己这个可以续香火的儿子有难,那可是确确实实的呀。族长今儿是有心做交易呢,把自己架在老虎上,族长还是那训虎之人。如果他应承下来,会保他能轻松下来,还给他好处。如果不答应,哼哼,估计也就任他自生自灭去了。

族长为啥就看上了自家丫头呢?虽说自己闺女模样儿是齐整些,可他孙子也是人中之凤呀?要模样有模样,虽然身体弱些,可自小脑子就好使呀,族长一直也把他往举人的方向培养呢。再加上家里土地千顷,还有个当族长的爷爷当靠山,好全让他占尽了。如果不是那个张瞎子曾经黄口白牙,何惧娶不上媳妇?怕是家里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想到此处,倒不由惋惜起来。

唉!如果没有张瞎子那一说,如果结了这门亲,女儿一生锦衣玉食,再不用在黄土地里刨食吃。自己一家还真是高攀了呢。照说儿子今天犯得这事可大可小,还不是寨子两边两个有头脸的人说了算的?这些想法在玛嫩阿爹脑海里拉锯了几个回合后,终于应承了下来,也由不得他不答应。

族长面露轻微喜色,赶忙又调整了表情继续说:

“我知道你家丫头自小就有个疯话,而且性子也执拗。况且,我家秀山现在还是以学业为重。不然,这门亲事我们两个家长先行定下来如何?等娃娃们再长个两三年,性子都稳定了下,能结亲的时候再告诉他们知晓,你意下如何?”

“既然这样,全凭族长大人作主就是。”玛嫩阿爹这一晚上定下一双儿女的亲事,心里说不出个滋味来,也不知是喜还是忧。

“哈哈,还叫什么族长大人?以后是要改口了,亲家。”族长仿佛看来玛嫩阿爹的心思,又板上钉钉的来了一句。

夜色拉开帷幕,月亮爬上树梢。

族长敲定一桩心事,不由的哼起小曲来。

而走在回家路上的玛嫩阿爹心绪不宁。

今晚,自己擅那傻儿子定下这门亲,估计是合那个傻小子意的。看那傻小子今儿在祠堂里那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熊样儿,一提人家姑娘脸红的跟个猴子屁股似的,怕是那一瞅真瞅上人家姑娘了。可为玛嫩悄悄定下这门亲事,女儿会不会也乐意他还真不敢肯定。虽说女儿和秀山一直很要好,可女儿从来说要嫁的人不是秀山呀,以后该如何对她说起哩?这事儿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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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6 10:3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祸兮

虽然是三伏的第一天,可太阳像是发了怒,一口接一口的吐着烈焰。

见不到一丝风,树枝纹丝不动,耷拉着脑袋无精打彩;蝉不停的聒噪着、抗议着;只有田里的水稻,虽然也是垂头丧气的却恶狠狠的拔着节、抽着穗,你蹲下来仿佛都能听到它们生长的声音。

再大胆的农人这样的天也不敢下田的。索性窝在家里熬伏茶喝,这边厢喝一口进去,那茶水就跟没经过胃似的,喘口气的功夫直接从皮肤里冒了出来。挥汗的手动作稍迟缓一些,额头的汗就流进眼角,蛰的眼睛生疼。男人们还好,把上衣一脱,光着膀子任那湿嗒嗒、粘乎乎的汗珠子一层紧跟一层的往外顶着出来,顺着那滑不溜秋、油腻腻的皮肤流到裤腰带上,裤腰带用手拧一拧就是一捧水。

寨子里的男女老少索性统统跑到河里泡着。

阿爹,阿妈昨天下午被对门二婶子喊出门后,晚上回到家神色就不对,还备了厚礼。玛嫩问缘由,二人也是支支吾吾。一大早就喊阿哥去了族长家。天热,阿爹一吧嗒吧嗒的抽着水烟,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声,阿娘焦急的在屋子里不停的转来转去。

玛嫩不明白阿爹、阿娘到底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心下也焦急。天气又热,索性无精打采的歪在床榻上,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有几天没梦到蛇郎君了。这感觉就跟吃菜缺了盐似的,浑身不得劲儿。玛嫩身上的衣服虽然已被汗水打湿,仍不死心的眯着眼睛想要午睡一会,兴许睡觉了,又可以和蛇郎君一起游玩了哩。

“玛嫩,玛嫩,快下来。”阁楼下的芝玉望向她的窗子吼着,旁边还站着个兴高彩烈的秀山。

“好的,我马上下来。”玛嫩正愁闷着呢,巴不得有解闷的人。听到芝玉的声音,也忘了穿鞋,光着脚丫“噔噔噔”从阁楼里跑下来。

这里世代民风淳朴,女人不兴裹小脚。玛嫩一双玉似的纤足,仿佛无骨。正要说话,见秀山把一双秀目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光脚看,这才想起来忘穿鞋了。

“哎呀!瞧我啥记性,忘穿鞋了。”说完又噔噔的往阁楼上跑去,秀山一双目光顺着玛嫩的小脚丫不停的跳动起来。

“女娃娃家的脚和男娃娃的脚就是不一样,真好看!”呆头鹅一样的秀山兀自低声说。

“什么?秀山,你又在胡说啥哩?”芝玉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把秀山打醒。

“噢,没什么。”一点红晕除了爬到秀山脸上,顺势再爬到他的耳垂上。

“哈哈,哈哈,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吗?”芝玉说着笑着拧了一下秀山的耳朵。

“咦?芝玉,你拧秀山耳朵做什么?”等玛嫩下了阁楼,看着他们俩打闹着,一脸不解的问。

“噢,没什么,我拧拧秀山耳朵,看他耳朵硬不硬,以后会不会是个耙耳朵。”芝玉打了个哈哈,秀山把头一埋。

“玛嫩,这大热天的,你还窝在家里做什么?不如我们也去河里泡着吧?”芝玉愉快的说。

“芝玉、秀山,咱们还是别凑热闹去河里了吧?那里那么多人有什么好玩的?咱们去泪湖游水吧?”玛嫩带着点私心,小声的提议到。

“泪湖?不行,不行,那不是和蛇神洞一样,是寨子里的大家约定成俗的禁地吗?爷爷小时候就交待,不让我去哩。”秀山连连摆手道。自打秀山10岁那年失足掉到河里后,就很怕水,虽然他被玛嫩救起来了,而且后来爷爷也逼着他学会了游水,但就是不喜欢水。如非今天格外的热,芝玉提议叫上玛嫩一起去河里,他是不愿意再下水的。

“哼!你爷爷说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芝玉说的没错,秀山,你就是个耙耳朵!”玛嫩赌气的撅起肉嘟嘟的嘴巴,把脚一跺说道。

“好嘛,好嘛,就依你说的嘛。”秀山连连应到。秀山望着玛嫩生气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悸动,复又想起刚才瞧见的那一双玉足此刻又跺着,别说爷爷的话,哪怕神仙老子的话也是不听了吧,又想到等会一起去游水,说不定又能瞧一眼那双嫩足哩。

“哈哈,哈哈,看吧,我说的没错吧?”芝玉嘴角带笑,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颇有深意的望着秀山揶揄道。

“阿爹,阿娘,我和芝玉、秀山出去耍了。”玛嫩冲着屋子里的阿爹、阿娘喊道。

既然玛嫩、秀山都要去泪湖,芝玉自是也要去的。

—2—

山顶上,湖光山色映入眼帘。

泪湖像是这大山里的一滴泪,安安静静的躺在山上。没有一点风,湖水碧的被清洗过一样,透亮的如一面镜子。玛嫩怔怔的望着泪湖,直想一头栽进去。今天的泪湖熟悉又陌生,梦中的郎蛇君应该就是住在这湖底吧?

“哇,泪湖可真美呀!”玛嫩的两个小伙伴异口同声的说。

“是呀,真美!”玛嫩悄声附和着。

“扑通”一声!

“真美,就下去呀,你不是经常来的吗?”玛嫩被芝玉恶作剧猛的推进了湖里。

“芝玉,你别瞎闹呀,这湖这么深,万一淹着玛嫩怎么办?”秀山盯着玛嫩落水的地方,紧张的说着。

“什么?什么?芝玉,你刚才还说什么?玛嫩以前经常来这里?”看玛嫩没事,秀山提起来的一口气才稍稍松懈,紧接着问。

“你个死丫头,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湖里的玛嫩呛了一口水,把身子挺了挺,衣服打湿后,一对小小的乳无处遁形。玛嫩浑然不觉,大声笑着指着芝玉笑道。

“我呀,不用你收拾,我自己收拾我自己可好?”芝玉避开秀山的问话,哈哈笑着也跳入湖中。

“你们呀,真拿你俩没办法。”坐在岸上的秀山故作老成的说。

“秀山,你也赶紧跳下湖来呀,湖里可凉快了。”两个姑娘冲秀山喊着。

“不、不了,我、我不热。”秀山边说边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说道。

“芝玉,来,我们比赛,看谁先从这头游到那头。”玛嫩向芝玉发起挑战。

“好!哼!别以为就只你水性好,我也不输你。”芝玉不服气的回应。

说完,两个小姑娘把头往湖里一扎,就开始比赛起来。

“哎,哎,我说,你俩游慢一点呀。”秀山着急的随着她们的方向绕着湖跑着。

只听咕咚一声,两个丫头不露头换气了。

“玛嫩、芝玉?玛嫩、芝玉?玛嫩、玛嫩、玛嫩?”秀山唤了几声,没人应他,着急的跳下湖去。

“哈哈,哈哈”伴随着两串银铃般的清脆笑声,露出两张小俏脸。

“你们两个坏丫头,捉弄我。”秀山朝他们泼起水花。

三个人互泼着水花,平静的湖面霎时热闹起来。

他们玩闹了一会,累了上岸,躺在岸上看云朵。

“玛嫩,你和我一起去那里一趟吧?”芝玉指了指远方的一片丛林对玛嫩说。

“干嘛不叫上我?我也要去。”秀山紧跟着说。

“你刚不也是叫着叫着就没叫我了吗?”芝玉半真半假的生着秀山的气。

“刚才...刚才...”秀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窘在那里。

“好啦,好啦,你看你着急个什么劲?我内急好不好?”芝玉到底不忍心看秀山的窘态,轻巧的解释了一句。

“芝玉,我还不急呢,你自己去吧。我游累了想躺一会儿”玛嫩把纤细白嫩的小手交叉在一起挡着阳光答道。

-3-

玛嫩和秀山继续躺在湖岸上,互相不说一句话,看着云朵想着各自的心事。

玛嫩想着蛇郎君,秀山想着玛嫩。

“玛嫩,听说你小时候肚脐上多出一个蛇形图案,能给我看看吗?”秀山翻了个身侧躺在玛嫩身旁。这样一来,两人的距离又亲近了几分。玛嫩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

“不,不给看。”玛嫩侧过身去,微笑着拒绝。

“不,我偏要看。”秀山的拧巴劲儿上来了,身子又往前移了移。

玛嫩刚想起身跑开,才起到一半,被秀山拉了一把,重心不稳一下子重重跌在秀山身上。

这么个温软的少女肉体一捱身,秀山浑身的血液燥热起来、喘气声粗了起来。却又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变化。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短短的几秒害他险些晕厥过去。

“秀山,你这是要作死呀?拉我作什么?”玛嫩边起身,边娇嗔着。她压根不知道刚才一个少年已经开始长大了。

秀山又是一把,把玛嫩往身边拉,玛嫩又跌倒在秀山身旁。秀山趁势侧了个身,把身体半压在玛嫩身上,继续喘着粗气,盯着玛嫩的俏脸看,却又知该做些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要挨着玛嫩的身体才好过些。

玛嫩脸刷的红了,还没开窍的小姑娘,仿佛明白又仿佛不明白。垂下眼睛,挣扎着想逃离,可原本瘦弱的秀山此时不知哪来的劲儿,她竟然一点也挣脱不得。

“秀山,你疯了?赶紧起开。”玛嫩气的撅着嘴巴大声喊着,只是秀山的双目越来越红,正不知如何才好,看到玛嫩撅起的嘴,忍不住低下头想用自己的嘴巴,把玛嫩的小嘴碾平整了才好。

“啊!”一声惨见。

玛嫩跳起身来往山下跑去。

秀山嘴唇殷红,血珠子一点点渗出来。

不远处的芝玉望着秀山呆立的背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滑。

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起了波澜。

刚还蓝湛湛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

起风了,雨快来了。

天空在生气?天空要落泪?

-4-

正在湖底修行的蛇郎君,开始是被三个人的嘻笑声惊忧,看了看身旁的镜子,瞧见玛嫩和她的两个玩伴在泪湖游水,对玛嫩也只有稍加责怪,怪她不该带外人来他俩相会的地方。转念一想,怕是自己这阵子老是不和她梦里相见,可能是小丫头思念自己了,心中一甜。

正当蛇郎君准备屏息继续好好修炼时,紧接被后面发生的一幕彻底惹恼了。

湖岸上四片交缠的唇像一团火,灼的蛇郎君眼睛生疼。感觉就像自己精心种植的红樱桃树,正待樱桃成熟,谁知初红时,被心急的毛孩子抢先一步尝了。蛇郎君一时心急大喝一声,嘴角渗出血来,体内那一团气全身游走起来,正在打坐的身子一个不稳,败下阵来。害他险些控制不住、走火入魔。

蛇郎君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吐着浊血,心里隐隐的痛起来。

“女人果真是养不熟的小动物,那怕她还是个小姑娘。枉自己爱护她那么多年,她七岁、我化身七岁;她九岁、我化身九岁;她12岁,我化身12岁。就这么傻傻地踩着她的成长步伐,不想错过她成长过程中的任何一个环节。想给我们的未来留下点可供回忆的闪光点。可她又是怎么回应我的呢?就用被人亲的面红心跳来回应我吗?怎么那么轻轻易易的就让人占了便宜去?”蛇郎君一时心潮涌动,古铜色的脸,气血上冲,也瞧不出红来。倒是一双泪湖般颜色的幽绿眸子像是快喷出火来,堪是渗人。

蛇即君努力平稳住自己气息,可那思绪岂是想停就能停得了的,继而想道:

“我压根不在乎秀山那个小子,一个小小的凡人怎么可能争得过我呢?我连收拾他都懒得抬手”令蛇郎君愤愤不平的是他透过镜子时,看到了玛嫩羞红的脸和低垂的眼睑,以及被秀山亲吻过后,胸口的小起伏。这么美好的瞬间,不该是留给自己的吗?

“哼!这玛嫩平日里口口生生的说要嫁给我。我这才不过闭关修行了几天?她就被外人干扰了,人家一亲,她的春心还不是动了一动的?哼!我当她多忠贞不渝,还不是跟我们蛇辈一个德行?生性是偏淫的。”想到这层,蛇郎君嘴角提了提,想要用这份轻蔑,让脑海里的玛嫩赶紧消失掉。

可蛇郎君发现这招不管用,他越不想,玛嫩越往他脑海里钻、往他心里钻,直搅的他脑袋一阵眩晕、直捣的他心里像一团乱麻。

玛嫩那张明媚的笑脸不停在蛇郎君眼前晃。

玛嫩那脆生生的声音不停在蛇郎君耳边萦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枉我一个快修行千年的百步蛇,今天竟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上?竟害我这般心绪不宁?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这一身修为有何用?有何用?枉我还想早日冲破了千岁大关,早日迎她过门。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蛇郎君一时间像头挣脱不得的困兽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太过惨烈。

不如一醉,不如一醉。醉他个千年,醉他个万年,醒来后这世界会有什么不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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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6 10:4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冤家

-1-

再说邻寨老葛头从镇子里回家后,但见女儿扑在阿娘怀里,母女俩一起抽抽泣泣的,心里一阵烦燥,听他堂客哽噎着说了个缘由。气恼的骂女儿自个儿不小心,还有脸在这里哭哭啼啼。两个儿子回家后,又把他俩拿了人去人家寨子找族长说理的经过说了一遍。这老葛头更是气急,赏了两个儿子一人一个大耳刮子。

“糊涂呀,糊涂!老大,你弟弟年纪小一点不懂事,怎么你也是个不长脑子的东西?要打,就把那小小子腿先打折了再说呀?悄悄当场打折,再悄悄把人送回去,料他们那边也没办法,只有吃下这哑巴亏。那么多费话作个球?现在好了,闹得沸沸洋洋的,啥便宜都没落着。”老葛头骂骂咧咧。

两个儿子面面相觑,算是又上了一课。

翌日,两个寨子的族长和玛嫩阿哥一早蹬了老葛头家的门,老葛头瞪着玛嫩阿哥,如果目光能化成刀子,估计玛嫩阿哥那会儿浑身都是刀子了。玛嫩阿哥倒也没怕他,虽觉愧疚,但目光炯炯,满是诚意的道着歉,那老葛头心暗道:

“这后生目光这般坦荡,想来可能真不是有意的。”又见玛嫩阿哥两个手里提了几匹上好绸缎和烟丝,目光总算没那么凶狠了。

那老葛头连自己族长的面子都不卖,一直阴沉着一张脸。族长拿腿在玛嫩阿哥小腿关节处一顶,玛嫩阿哥会意,扑通一声先行跪了下去,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好一会儿,老葛头却依旧不拿正眼瞧他。邻寨族长见这阵丈打了个圆场,扶起玛嫩阿哥,与族长俩人一搭一唱、弯弯绕绕,终于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那老葛头一听原来不仅仅是道歉这么简单,人家这是还要谋化自己闺女哩,顿时火冒三丈。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指着玛嫩阿哥的脸开骂: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还想娶我闺女?门都没有,要不是今天看在我们族长的面子,我管你们是谁,照样笤帚轰走。”

玛嫩阿哥也听明白了两个族长的言外之意。只因阿爹临走前并没提起过,先是惊讶地傻张着一张嘴,接着又是面上一热,把那头都快低到裤档里去了。

族长看到葛家那两小子时就猜到老葛头可能不太好对付,却没想到他这么难对付。这老葛头的脾气真像火药,一点就着。虽然指着骂的是玛嫩阿哥,其实是连自己也骂了的。当下嘿嘿干笑两声掩去尴尬。又看了一眼他的老哥哥。

“老葛呀,你先别发火,坐下来,慢慢听我把话说完。”邻寨族长陪着笑说。老葛头见自己族长劝,侧过脸复又坐下。

“老葛呀,这嫁女虽是下策,但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呀。先不扯其他,今天这个媒我来保可好?这个小伙子我给你带到了,这人材你也看到了,也算是相貌堂堂,听他言语你觉得这小伙子是不是人也还算实诚?如果不是因为有这档子,我今儿把人给你领来瞧,你可能看得上?”邻寨族长慢条斯理的问。

那老葛头又重新把目光聚在玛嫩阿哥身上。见玛嫩阿哥面上虽然看起来略为木讷,但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兼之模样周正。穿着个坎肩,露在外面的两个手臂,有碗口那么粗,健壮的跟个小牛犊子似的,同自家两个儿子不相上下。老葛家几代人,凡男子都是好勇斗狠的,那老葛头看玛嫩阿哥这般模样,心里也是略略赞叹他倒也像个小男子汉。

“族长,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尽替外人讲话哩?”老葛头抬起手,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不满的说。

“我怎么就替着外人说话哩?老葛,你再听我说,这事儿,两边寨子虽然只两三个人知道,但终究纸里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大家就都知道了。到时你女儿的名誉怕更是保不全了的。如果今天你觉得女儿被男人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不打紧,就当我这话跟放屁一样。这伢子现在就在你跟前,你和儿子们动手把他腿打折了吧,我和他族长拦都不拦。打完了,我们再把人给抬回去,这事终归还是这小子理亏,你们两家也就这么结了这段公案吧。”邻寨族长倒豆子似的说着。

“你,你看看你,族长,你这是说的啥话哩?我现在把他腿打折还有个球...噢不,有个什么用哩?”那老葛头一着急,差点冒粗口,意识到后赶忙改口。

“既然把他腿打折也没用,那不就结了吗?我和这伢子的族长商量过了,不妨结下来这桩亲事,他们绝不会亏待你们一家。那边族长还答应,别人家接媳妇如果送10匹布,这伢子送20匹布;如果送10担米,这伢子送20担米;如果送1头牛,这伢子送2头牛......这伢子家如果出不起,他的族长给出。总之,比别人多一倍就好,你们昨天失的是小面子,嫁女那天赚得是大面子。你说说看,我这是胳膊肘往处拐吗?再说了,这伢子的父母都是实在人,那玛嫩阿娘都说是个好相与的人,出了名的贤惠。以后也定会是个好婆婆,你家丫头嫁过去,肯定不会受那婆婆气。”邻寨族长口若悬河,说完笑着拍了拍老葛头的肩膀。

那老葛头一听完,当即面色缓和下来。心下一想,这话不无几分道理。女儿身子阴差阳错的被那个傻小子看到了,传出去再寻婆家终究也不会太如意,他俩说不定就是前世结的孽缘哩。因而那张垮着的脸,不再那么难看,说道:

“也是么得法子,既然族长您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真当着你们的面,把这伢子的腿打折了吧?这事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玛嫩阿哥一听,喜不自胜。

“不,阿爹,女儿才不要嫁这个耍流氓的坏小子呢。”突然门帘一掀,里面冲出一个女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的喊着。紧接着又走出一个低眉顺眼的中年妇女,谨慎的拿眼睛瞟向老葛头期期艾艾的说:

“孩子他爹,我拦不住姑娘呀。”那老葛头白了妇人一眼,转身对女儿吼道:

“真是越来没规矩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哼,现在由不得你不嫁了,还不是你自找的?你昨天不去河里洗澡或是晚点再去不就没这回事?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赶紧屋里头去,别再在这里丢人现眼的了。”

那老葛头一发起威来,三个孩子都有点怕。女儿平日里很少听到阿爹对自己这么凶巴巴的说话,结果连着两天,阿爹不仅没有拿话宽慰她,反而还凶她,委屈的小嘴一撇,泪珠子伴随着哭声,转过婀娜的身子又往里层跑去了,那中年妇人见女儿伤心,紧跟着也进去了。

玛嫩阿哥呆呆看着那个远去的倩影,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心疼。说不出的难过,暗忖以后把她娶过门后,一定好生疼爱,弥补自己的过错,定不让她后悔嫁与自己。

玛嫩阿哥的婚事一波三折,总算定了下来,双方族长约定了三年后新媳妇过门。

-2-

人逢喜事精神爽!

“玛嫩,玛嫩你先去族长家,告诉族长一声,说我请他晚上过来吃个便饭。对了,顺带叫上秀山也一起来,我一会儿去镇子里打点好酒、割点肉回来。你告诉阿娘把家里的最肥的那只老母鸡先炖好。我晚上回来,再亲自去族长家登门道谢,再请一遍。你阿哥这次能逢凶化吉,还能说了一门媳妇,多亏了族长哩。”儿子婚事已定,玛嫩阿爹心下一喜。对着院子里喂鸡的玛嫩说。也是事实谈成了,玛嫩阿娘才把事情的起因结果告诉了女儿。

“我不去族长家,要去、让阿哥自己去!”玛嫩绷着个小脸说着。

“你这个丫头,这是怎么了?平时不也老往族长家跑吗?对了,今天怎么没见着秀山往家里来了。你们俩这是怎么了?闹的什么小孩子脾气。再过两三年也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喽”玛嫩阿爹笑着说。

“阿爹,你别再和我提秀山,秀山他....他....”玛嫩实在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转身跑开了。剩下阿爹在那里摇着头。

今天非但秀山没来找玛嫩,芝玉也跟失踪了似的,没来找玛嫩。玛嫩也正愁不知该怎么跟芝玉解释自己昨天为何不等她,独自从泪湖跑回了家。

偏她心烦意乱的时候,满腹心事不知道说与谁,连蛇郎君也不来梦里和自己相见。玛嫩更是烦恼,一整天地踢猫踢狗的。

夜里,族长和秀山一起来了。

族长有些日子不见玛嫩,今天再见,是用那看孙媳妇的目光审视着玛嫩。只见小丫头乌发绛唇,冰肌玉骨。虽年幼,但绝世佳人之态已初现端倪。微笑着略略点头,心下不免暗自得意。心想着孙子以后是有福气了。

那秀山一见玛嫩,先是低下头,然后又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把一双眼睛望向玛嫩,似是有千言万语。玛嫩装作看不见,始终不和他说一句话、不接他一道目光。秀山更是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族长什么事儿没见过?当下明白两个小人儿闹矛盾了。

“玛嫩呀,爷爷刚才出门的时候忘拿外衣了,今儿你阿爹高兴,等会儿肯定会灌我很多黄汤,我怕等吃完酒回家时着了风,落下病根来。爷爷我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这把老骨头怕是着不住哩。你看,现在天气已晚,你就陪着秀山一同去我家,帮我取了来吧。秀山不比你,自小胆子就小,你陪着去,也好给他壮个胆可好?”一向威严的族长,此刻和蔼的微笑着,用商量的语气问玛嫩倒是难能可贵。

“这...这....好吧,族长爷爷。”玛嫩不好拒绝外人,只得应了下来,不多说一句转身走了。秀山紧紧跟在她身后也出了门。玛嫩阿爹满眼钦佩之色望了望族长,笑了笑。

“玛嫩,玛嫩,你能原谅我吗?我昨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垂头丧气跟在玛嫩后身后的秀山,低声说着。

“哼,我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玛嫩撅起嘴说着。

“玛嫩,我求求你原谅我吧,有句话我搁在心里,再没对第二人个讲过。自打几年前你从河里把我捞上来那天起,我心里就下定了决心,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哪天你想收回去,只消一句,我就还给你。”秀山一听玛嫩以后不理自己,急的险些落下泪来。

“呸,呸,呸,谁让你要死要活的?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成天就知道胡说八道。”玛嫩猛得转过身啐了一口秀山。

“玛嫩,我只知道,如果你真不理我,我跟死了一样难受。这两天,我就跟死了一样,快恨死我自己了。”秀山一字一顿的说着,剑眉紧紧的拧在一起。

“我这两天也快恨死你了。”玛嫩接过话说道。

“秀山阿哥,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哥哥是不能那么对妹妹的。你可能答应我?”玛嫩已经决定原谅秀山了,继续说着。

秀山脑子嗡一声,不停回旋着“哥哥妹妹”这四个字。心里莫明难过。

“哼!”玛嫩见秀山又呆呆地站着不答她话,气的哼了一声,径直向前走去。

“好,好,好,玛嫩,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那样对你了。”秀山回过神来赶忙说道。

“这还差不多。”玛嫩满意一笑,灿若春花。

两个小人儿的梁子算是化解了。虽天色越来越黑,但两人的心仿佛越来越敞亮了。马灯里的火焰左右摇摆,月亮拉长了两个越靠越近的影子。

-3-

他们的愁结是化解了,可蛇郎君的愁结谁来化解呢?

蛇郎君内心苦闷的时候会做什么?

当然是上天啦!上天去找雨神喝酒呀!

虽然蛇郎君许久不曾与雨神喝过酒了。从蛇神庙建好那天算起,与雨神相识也快五百年了吧?他们很少一起喝酒。第一次上天界找雨神求雨时,蛇郎君就曾向他讨过酒吃。那雨神把双快斜入鬓角的细目微眯着,头扬的高高的,告诉他说,让他多喝茶,少饮酒。茶醒人,酒醉人。茶助人,酒误人。茶越喝越清醒,酒越饮越迷茫。

一阵腾云驾雾,蛇郎君来到雨神的居所。那雨神的住所在九重天外一处水帘洞旁,廊前瀑布声声,周遭仙气缭绕,几只仙鹤迈着纤细的腿优雅的伫着,一池睡莲也被仙气笼罩着,几尾鲜红的锦鲤在水里游来游去。两个稚幼仙童坐在池边,一个正往池里投鱼食,另一个正歪着脑袋打着嗑睡。谁都没注意到蛇郎君的到来。

说起这雨神,是个心气极高的神仙,平日里不怎么同各路神仙结交。也就职责所在,偶尔与风神、雷神、电神偶尔打个照面。谁道神仙们都修得六根清静,把那贪、恋、痴、嗔全抛去了?众神仙实在看不惯雨神那张写满忧愁的脸,哪怕那张脸再绝丽。

众仙统觉,好不容易修成了仙,就该欢欢喜喜的。就该今儿找株大树乘凉下下棋,明儿三五成群约着,先王母的蟠桃宴之前酌点小酒,后天再扮个月老撮合一对红尘痴儿女,大后天再去玉皇大帝殿前看嫦娥舞一段......神仙的过的日子,如果不过的喜乐些,以前受的那些清苦不白受了吗?

众仙远着雨神,还有最关键一处,无论何方神仙,不知怎么回事,一和那雨神照面、

心情就会变差。莫明记起些自己个儿未成仙前的前尘过往来,忍不住的想邀月啦、思故人啦的,总之,麻烦的很。既然他性子冷,那保持面子上的点头之交即可。

那蛇郎君是由动物修成,法力再高强、做的善事再多。也被那些由人身修成的神仙们不拿正眼瞧,凡间的人们惧怕,说的还好听点,尊他一声蛇神。可天宫里那班神仙可不这么认为,是把他们叫做妖怪或是妖精的。也只法力不怎么高强的土地,还得看着点他们这些精精怪怪的眼色。

蛇郎君本也是个性子极冷的人,懒得与众仙、众族类结交。蛇郎君向来独来独往惯了,近千年来也只结交了雨神这么一个朋友。两个清清冷冷的人虽然偶尔碰面,说的话却是寥寥几句,就这样不咸不淡的也算是相伴了400多年。

“仙君,莫怪,小的该死,刚才不知仙君大驾光临。您是来找家师的吧?一大早家师就出去了,他嫌我们手污,亲自去后山花圃采桂花露水去了,说是今儿有贵客到,好取些好水烹茶。”那喂鱼的小童好一会儿才发现蛇郎君,连连作了个揖说慌张地说着。

“无事,我在此等他就好,你且忙去吧,不要在这里聒噪。”蛇郎君不耐烦的说着,径自往屋里走去。

真是烦躁,这杯中之物却也没那么容易就喝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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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6 10:4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雨神

-1-

蛇郎君没把自己当外人,自行步入雨神的书房。

只见窗边矮几上一局未下完的残棋,蛇郎君兴起,准备用等雨神的功夫解了这局棋。正举棋之际,见那对局,步步紧跟,丝毫不留喘息余地。遂猜测是雨神自己和自己对弈,不觉一怔。世间人都只当只有自己个儿凄苦,今儿拜拜这个菩萨,明天求求那个神仙。管它有用没用,总归存一份希望于心底,好让日子继续下去。可他们这帮世人看来无所不能的仙、妖如果有所求,又该找谁去渡呢?

蛇郎君瞬间没了解弈的兴致,把目光往那花梨大理石大案上一望,见半阙残词,是温飞卿的半首“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字迹依旧清逸,只是笔锋下落之时略显拖沓,显然写下这半阙词时,书之人心情很是落寞。

蛇郎君心下暗道:这个雨神,又在伤春悲秋了。正奇怪从前,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么细致入微的观察呢?想到此处,又是一声长叹,从前的自己心一直是冷的,也从没有挂心、伤怀之事,哪能解得了这一层?人都道不敢与这雨神独处,处之神伤,看来也是不无道理的。以前还奇怪为何雨神影响不了自己。

蛇郎君正欲自伤之际,忽闻得一股清幽桂花香气,只是那香气不是干干脆脆溢出来的。那香气像是有人用筛子筛过了一遍的香,定不是那童子折了桂花枝来插瓶。本来桂花香就轻,可这香更淡,却也别致,那点稍不留意就错过的遗憾感,更增添意犹未尽的美感。

蛇郎君一抬头,正是雨神步伐稍促的赶过来。雨神一头银白的头发闪闪发着光。周身裸露出来的皮肤雾腾腾的,永远像是结着一层水气,仿佛轻轻一碰就流下水来。这身好皮囊,即便是月里嫦娥见了都会自惭形秽吧?雨神身上着鸭卵青的衣服,衣袂微湿。腰间一条青碧色的缎带,随着他的走动舞着,足下倒是一如往常,着一双木屐。虽他是雨神,却也用着天天穿这鞋子吧?蛇郎君想到此处,嘴角一歪。待雨神走进了,原来过这一袭桂花香的“筛子”是这身衣服。

“雨兄倒是好雅兴,听童子说你一大早就去采桂花露水,准备用来沏茶。不是为兄取笑于你,你怎么同那闺阁中人那般细致?”蛇郎君有意引得雨神生气,自己也好与他逗个嘴谴个怀。

“像那闺阁中人又如何?如果我是个凡胎,只愿投在个富贵人家当个闺阁小姐。仍旧不去理那些俗事,每天只愿烹茶调香,何等快乐?哼,你这俗物,看来我今天要沏的这茶,你是不配喝的了,还不如喂我那莲池里的几尾鱼呢。”雨神那对着了墨似的、入鬓的秀眉拧了起来。

“哈哈,我当你从不动怒,只会伤怀呢。再说,我今天原也不是找你来喝茶的。”蛇郎君小计得逞,心下得意。这样才好,定不能似以前那样,他只管喝茶、雨神只管添茶那般寡淡。

“好!你先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取。”雨神这回倒是二话没说,并不像从前那般劝蛇郎君饮茶。

“那就大方点,多备点酒,备他个十坛八坛的。”蛇郎君大笑着说。

雨神从前没见蛇郎君像今天这样话多,更没见他像今天这般爱笑,眉头更紧了。当一个本不爱说话、不爱笑的人突然变得又爱说话、又爱笑,那他心里一定是苦的;当一个可茶可酒的人只要酒喝时,那他心里一定是痛的。

-2-

酒拿来后, 蛇郎君的话复又少了。二人对座无语,蛇郎君喝一觚,雨神斟一觚。后来蛇郎君直接拿起酒坛子往嘴里倒酒,十坛过后,却还是一点醉意也无,又唤雨神再去取。雨神依旧不劝他,又去取了十坛酒来。喝到十八坛上,蛇郎君双目终于似睁非睁了,眼皮快要盖住了那绿眸子。

“雨兄,你试过...试过为一个女人...醉过吗?噢,不对...不对...是试着....为一个小女孩...对...是小女孩醉过吗?”蛇郎君的舌头终于如他所愿的大了起来。

“没,没有,我从不会为女人喝酒,更不为一个小女孩喝酒。”雨神冷冰冰的说。心里却想着,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为哪个男人喝过酒?如果你问了,我肯定会说有。

“雨兄,你说....你说,我修行近千年,原本以为...以为,我早已心如坚铁,不为任何事、任何人所动。从前...我上天来求雨....何曾是因为怜悯....怜悯那些可恶的凡人?不过...不过是我爷爷交待我.....交待我要顺手做些好事.....好....好助我修行罢了。”那喝醉之人,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合不拢了。

“哈哈,哈哈哈,可我即便修了个千年万年又有....又有何用?我连个....连个小小......小小的情劫都渡不过。这才起了个头,我....我就快败....败下阵来....还是败给....败给一个小丫头,为她,为她牵肠挂肚,她...她却一点也不知道。我爷爷说....说我们蛇辈如果修得千年,就会给自己找.....找乐子,我就找了个....找了个小小的乐子,何曾想到....想到哪有....哪有什么乐?哈哈哈,哈哈哈,哪有....哪有什么乐?”蛇郎君明明笑着,可眼眶满含热泪。

那雨神何曾见过蛇郎君这般自苦,心里一阵酸楚。泪不觉自那双狭长的细目中流了下来,停在那晶白透亮的脸庞,窗外霎时也落起雨来。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缠绵,滴滴嗒嗒,呜呜咽咽。

“你何必这般自讨苦吃?历劫的种类千千万万,你却为何偏选那情劫?又偏偏选中一个凡间的小姑娘助你历这情劫?”雨神两句问话,明显含有不甘。

“雨兄!”蛇郎君用手挑起雨神的下巴,一双醉眼渐渐迷离。

“嗯”雨神轻轻答道,顿觉心底涌上一层波浪、又涌上一层.....一浪接一浪的翻滚着。

“如果你是女人,我......我这情劫由你....由你来帮我渡又将如何?”蛇郎君说完这句话,一头栽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留下雨神一人心潮澎湃。

“唉!我也只盼我是女人。”雨神轻叹,窗外的雨又急了几许。

“哼!说什么众生平等?众生何曾平等过?这些个不知死活的凡人,不过蝼蚁般的存在,不自量力。假惺惺的盖的什么蛇神庙?你们供奉我蛇兄时,可曾带了半点诚意与真心?我倒要看看,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心怀敬意与真心供奉于他?看来不给你们点苦头尝尝,你们怕是永远也学不会的。”雨神目光阴郁,那种令人打寒战的阴郁。

-3-

蛇郎君大醉初醒,已是三天后。

蛇郎君醉酒期间,雨神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帮他擦洗换衣,端茶倒水。

“雨兄,你怎么在这里?叫那两个童子侍奉就好。”当蛇郎君揉着惺忪睡眼,看到雨神容色憔悴,已猜到他被自己连带的肯定没能休息好。

“雨兄,我睡了几个时辰了?”蛇郎君继续说。

那雨神伸出三个指头比了比。

“噢,三个时辰?还好,还好。”蛇郎君伸手拿来黑色外衣,往身上一披。

“不是三个时辰,是睡了三天三夜。”雨神微微冷笑一声纠正道。

“什么?你说什么?我睡了三天三夜?唉呀,不好,雨兄,你怎么不叫醒我呢?”蛇郎君内心焦灼,要知道他在这天上三天,人间却已是三年。还不知玛嫩这个小丫头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会不会又去泪湖找他?会不会和.......想到这里,连忙穿了鞋子就准备要走了。

“哎....你先别急呀,我还有件事儿要和你说呢?”雨神一见他要走,准备把那件事与他合盘托出。

“噢,我还有要紧的事,下次再听你说。”蛇郎君说着话的功夫,已经腾着云着急的往他的蛇神洞赶,留下雨神呆呆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你当真不想听听我为你做了些什么吗?怎么这般火急火燎的就走了?”雨神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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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6 10:4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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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雨祸

-1-

“玛嫩,锅里还有一个红薯,你拿来和阿哥一起分着吃吧。”玛嫩阿娘有气无力的说着,原本光洁的皮肤也变得暗黄无光,原先丰满的身体现在干瘪瘪的。

“阿娘,我和阿哥人小,吃的少,不饿,还是你和阿爹分着吃吧。”玛嫩虽然长高了不少,可身材纤细,风一刮就倒。三年前还白白嫩嫩、没脱孩子气的小阿嫩,现在越发白了,只是没有一点血色的白,定睛一看,脸上还透着些灰。虽然眸子依旧清亮,但眼眶深陷,小下巴也越发尖了。

“就是,阿娘,还是你和阿爹吃吧,我也不饿。”原来壮的小牛犊子似的小伙子变成瘦高个了。

“阿娘知道你们懂事,不要再让了。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儿子呀,你那么大的一个小伙子,本来定得是今年和老葛头家三丫头完婚。可眼下这瘦成皮包骨头脱了形儿,阿娘心里难过呀。这该死的老天爷,不给人活路哩”。玛嫩阿娘说着说着开始哽噎,赶忙升出手来接住滑落的眼泪,继续唠叨着。

“整整三年了,孩子她爹,你说我们这寨子到底是怎么了?是被哪个方向的神灵诅咒了?眼看着现在正是需要雨水的季节,怎么邻寨子就跟用盆子泼似的下着大雨,一到我们寨子,太阳就热辣辣的毒死个人哩?”玛嫩阿娘一脸愁苦,问着满脸菜色的玛嫩阿爹。

“孩子她娘,快别再骂天骂地的了,也不怕又加深了神灵的怨念?唉!么得法子的事儿,这人还能和老天爷斗吗?”玛嫩阿爹一脸无奈。

“玛嫩,玛嫩在吗?”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噢,秀山,你来了,快进屋里坐吧。”玛嫩阿娘把愁颜连忙收了回去。

三年过去,秀山倒是没受旱灾影响太大,不仅长高还长结实了点,不再像以前那样手无缚鸡之力了。肩上扛了半袋重物,也没见他喘大气,俨然一个小男子汉样。

“伯伯、婶婶、玛嫩、阿哥,我爷爷让我给你们送点粮食过来。爷爷交待我告诉你们,现下日子是难捱了些,但总归要过的。给你们送了这半袋粮食过来千万别嫌少,我家余下的粮食也不多了。爷爷还说了,玛嫩和阿哥饭量正长的时候,别饿着他们。”秀山的笑,令刚还弥漫在屋子里的晦暗隐了去。

“秀山呀,这几年多亏你们一家人接济,不然,我们这日子.......这日子没法过呀。”玛嫩阿爹一个中年男子,声音此刻也变得哽咽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三年前把阿嫩暗暗许给秀山,他和堂客晚上钻被窝时,悄悄告诉她了,堂客背过身子,在被窝里偷偷抹泪,怪他一碗水没端平,亏待了女儿。人这一到患难处见着真情了,不管族长为啥就看准了玛嫩的由是什么,一定想要让她给当孙媳妇,只族长这几年的人情,自己怕是一辈子都还不完了。现在的粮食虽然对族长家来说就是少吃几口,对他们家来说那可是命呀。

“伯伯,你千万别这么说。这是我...我们...应该做的。”秀山的耳垂又红了。他怎么舍得让玛嫩、和玛嫩爱着的人饿肚子?哪怕自己不吃都要给她的。但这话他知道自己是再不能说出口了。

听秀山说到这里,玛嫩转过身去。两行清泪不听使唤的流了出来。可恨却不敢抬手用袖口擦,怕被秀山看到了。这些年,她再傻也明白了秀山的心,可她又能怎么办呢?虽然蛇郎君三年了不来梦里和她相会,可她心里自小就种下的种子,岂能说挖就能挖得掉的?哪怕这种子烂了,也是烂在自己心里,是要跟着自己一辈子的。自己这一生怕是要注定辜负秀山了。谁让他来的晚呢?谁让他不早早在蛇郎君之前就闯进她心里来呢?

“阿娘,家里没柴火了,我去山上找点柴火。”玛嫩找了个借口,身子都不转的就向往门外走去。

“玛嫩等我,我和你一起去。”秀山冲着玛嫩的背影喊着。

“不了,秀山,你课业忙,赶紧家里去做功课吧。”玛嫩边说边走,还是不敢转身。

-2-

昏黄的祠堂里,一排排祖先牌位整齐的立着。祠堂里一群以族长为首的长者拜完祖先后,依次坐了下来,眼下只有一件事值得商议。

“今天把寨子里的诸位请来,因为大家都是经过事儿的人。你们也都知道,这几年为了咱们寨子的这个雨,我们是没少想办法。灾年诸位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这各路神仙,哪一方咱们没有拜倒?虽说敬神是我们份内的事儿,可咱们又是请巫,又是大备祭品的,这排场、人场都是需要花银子的。如果搁往年小事一桩,可搁现在灾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这个族长替村民们先行谢过大家伙了。”族长说完,深深地对着众人作了个揖。

“使不得呀,老族长,这三年你的所做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哩。你们家每年都开几次仓、放几次粮。这才使得大家伙儿能吊着这么一口命,我们做的的这些和您老比起来,差太多太多了,你这一作揖,我们哪个能受得起?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快快上座、上座。”三叔公说着和众人赶紧起身,三叔公虽然弓着背,但此刻很是敏捷,连连扶起了族长。从前二人一个权柄手中握,一个德高又望重,是你不服气我,我不服气你的,暗地里斗得死去活来。到了这个时候,倒惺惺相惜起来。

“唉!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我做这些只是为了以后见到这些祖先,不会被他们骂。骂我没庇护好他们的后人。可现在这老天爷不肯赏饭吃,长此下去,黄泉路上我如何闭得了眼?还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族长指着牌位,这几句说的极为悲怆,令人动容。

“族长,都三年了,我们这寨子说是干旱偏又有雨,可这雨偏跟我们作着对,不往点子上下。比如春天才播了种,需要雨水来抽个苗。可这雨偏偏十天半个月的下不下来,只等种子烂在土里才往下落。我们这山上的田,不就是靠雨水养着吗?等到传粉、结穗的时候,本该天天大太阳,偏又十天半个月的雨水不断。虽然山依旧青着,牛呀羊呀不至于饿死,可我们这些人却快要被饿死了,我们这些家里殷实点的,存粮多的还好些,普通人家,早就揭不开锅了。头一两年还好,大家还能在这山坡坡上打个山鸡、野兔勉强度日。可现下这野味儿也被打得差不多快绝了迹,越来越难度日了哩。如果往后还是年年这样,族长,您家那仓库的粮还能放得了个几次?”另一位瘦高长者也发着牢骚。

“还能放得了几次?再放两次,我也快被饿死了。”族长想到这茬,忍不住想骂天。

“族长,这三年的雨下得这样奇怪,第二年我们也就发现了,照说我们和邻寨子的雨水也一样多,可这雨水就是不养我们,只养人家。我去邻寨子走亲戚,没少被人笑话,说是我们寨子的人,做了亏心事遭了天谴。可我们也没有少祭拜雨神呀?即使不知哪个冲撞了哪方神灵,也该解了气吧?怎么就一点用也没有?”另一位红面长者垂头丧气的说着。

“不如我们再好好拜拜蛇郎君可好?以前不也经常找他求雨的吗?这灾年来了,祭拜雨神的时候多了起来,会不会令蛇郎君因此觉得被怠慢了,惹他不高兴了?”三叔公提议道,其实这只是个明面上可以说得出口的理由,三叔公心里存了一个疑惑,却不敢和任何人讲起,尤其是对族长。

三叔公大儿媳妇去蛇神庙烧香时,曾不小心听秀山阿娘求蛇郎君,保佑他家秀山平平安安,早一天把玛嫩娶回家,好消了秀山可能命不不过20岁业障。大儿媳妇回家后,一家人吃晚饭时,就很好奇的问一句,怎么没听说过玛嫩已经许给秀山的话。三叔公听闻惊得筷子掉到了地上,想起玛嫩身上那个蛇形图案来。秀山这会不会是在和蛇郎君争新娘哩?但终究只是自己的猜测,不敢往深里想,只是吩咐家里人,族长没公布,即是不想公布。本来两家就有点磕磕绊绊的,别让人寻了源头借此说难听话。让几个媳妇嘴上的门严实一点,谁都不许往外头说,如果知道哪个传闲话了,定不饶哪个。一众女眷即便有那爱嚼舌根子的,也不敢四处说了。

这三年过去了,由不得三叔公不把这灾年的原因,往这事儿上靠。此时提起,还得不显山露水,以免族长觉察到,这还真是件难事儿。等会儿的提议估计族长会更难接受。可难接受也得试着提。

“如果这雨不正下,我们没粮食吃。不如咱们今年这个蛇神祭祀办得和往年不一样一些,动静整大一点儿。要想要让这蛇郎君真心怜悯我们,就得让这蛇郎君沾上点人气。”三叔公继续说道。

“怎么才能让蛇郎君沾上人气体恤我们呢?”族长追问。

“咱们这回媚神。”三叔公笑了笑。

-3-

媚神自古以来都有,只是寨子里极少用这一祭祀方法,因为用不好了,神灵会认为凡人是在愚弄自己,说不定适得其反。在场的长辈年轻时倒都是经历过媚神仪式的。

“我们这次别让蛇神女巫来舞,让纯洁少女舞,更显诚意才好。”三叔公步步设局。

“这倒是,毕竟荒年,况且什么祭祀法子我们没有试过?我看倒是不妨一试。”红面长者连声附和。

“三叔公,依您老看,具体又该怎么做呢?”众人连连相问。

“这少女呀,我们就选寨子里最漂亮的姑娘,请以往的蛇神女巫,授之以曼妙舞蹈,祭祀大典时隆重献上。”三叔公拈拈白须说着,偷眼望望族长的脸色。果然听他说完这话,族长面色一凝。

“既如此,那就让芝玉来吧。”族长终于开口了。

“芝玉虽漂亮,却不是最漂亮的,应该让玛嫩来呀?”已经不需要三叔公再引导,众人已经把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啊,玛嫩?玛嫩不行,这女娃娃还没有开窍,那些妩媚妖娆之态怕是也做不好。”族长还想力排众议,可显然已经无用。

“哪个又是天生就会的?不是还有蛇神女巫教导吗?”众人认定了最美的姑娘就是玛嫩,也是轻易不肯改口的。

“再说玛嫩不是自小身上就带个蛇形胎记吗?她不是小时候还说过,长大了要嫁蛇郎君的话吗?这图案说不定,还真就是蛇郎君给印上去的哩?即便不是,总归也是和蛇有缘分的。”人群中不知哪个长者,突然想到了这件曾经被他们当成笑话来听的孩子气的话,继续提议。这么一来,众人更是认定这舞者必需得是玛嫩,才能媚得了蛇郎君,消得了灾。

族长见大家已经统一了意见,他即便是族长,也不好再反对,只得接受了。虽然未来孙媳妇光天化日之下,做那妩媚之态有点不好看,但全寨子人有没有可能吃上饭,这事儿更重要。

一屋子胡子白花花的老人,终于面部放松,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从祠堂里闪过。

三叔公笑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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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6 11:0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吾二悟 于 2021-5-16 11:10 编辑

第九章:媚神

午后的太阳热辣辣的,肚子里那点米汤水也顶不了几个钟头,所以睡觉成了一件对抗饥饿的法宝。玛嫩阿爹和阿哥的鼾声轻轻响起,芝玉踮着脚尖上了阁楼,少女们的心事永远不会因为饥饿而减少。

“玛嫩,你得知被选在蛇神祭祀大典上跳舞,心里紧张吗?”芝玉和玛嫩头对头挤在一张被子里讲着悄悄话,三年了,二人都刻意回避再不提及泪湖游水之事,依旧情同姐妹。


“嗯,紧张。可我心里又高兴。芝玉,这三年来,我每天晚上都在期待一个梦,虽然这梦总也不再来,这让我觉得离蛇郎君越来越远了,真怕他真的就这样,永远永远的消失在我的梦里。当得知能在蛇神祭祀大典上为他跳舞,你不知道我心里多开心,这样我好像又能离他近一点了,我想为他舞蹈。我要等着他出现,等他来娶我。他曾经说过的话不能不作数。”玛嫩点了点头,轻轻说着她的梦。虽然对着好姐妹说,但也羞得脸通红。


“玛嫩,有句话我藏在心里很久了,我...我....我希望你念着蛇郎君,又希望你别念着蛇郎君。我...我...唉...”一向爽利的芝玉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芝玉,我明白你的心。因为秀山是不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阿娘、阿爹不让我念着蛇郎君也是为我好。你们都是为我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我就是管不住我的心。所以,以后你就只管希望我念着蛇郎君好了,念着他这是我心里最愿意做的事儿。”玛嫩歪过头,用那双白白细细的胳膊搂着芝玉的脖子轻声说着。


“玛嫩,你真好!”芝玉的眼泪悄悄从脸上滑落,滴在玛嫩的黑发上。

2

饥饿把人的欲望饿没了,男人,女人们成天只想着一件事儿——还能再吃点啥?看什会都双眼冒着绿光,直想往嘴巴里扒拉。

寨子里的一处空旷的大坝子被

围的水泄不通,几个人演奏着简单的乐曲,一具丰满的肉体,随着音乐声扭动着,小麦色的肌肤如同一匹毫无瑕疵的缎子。鼓鼓的胸在金色薄纱下怒挺着。音乐高亢时,那对浑圆就颤颤微微向上挺一挺。快要与细腰齐平的肥臀扭动的像在推磨。


蛇神女巫仿佛化身为一条蛇,在场的男人们直想做一株被蛇缠缠绕绕的树。几个男人咽口水的声音分外响亮,突然一个不协调的声音响起。


“哎哟,你个疯婆娘拧我干嘛?”一个老爷们被拧得火大,才舍得把嘴巴闭起来,转过头望向身边的女人。这一声唤,众人把目光全部投向女人。那些经了人事的男人、女人面上微微一笑,复又把目光望向蛇神女巫身上,生怕错过了哪个细节。

“你看你这样儿,老娘回家后再慢慢收拾你。”女人刚被众人望臊了,低声对着他男人耳语骂道。


“好呀,好呀。我就想等你好好的收拾我。”男人坏笑着说。伸出手在自己女人的屁股摩挲起来。摸着摸着真想拽着堂客立刻就回家去。


众人心底里被饥饿打败的某样东西,正慢慢地随着蛇神女巫扭动的腰肢升腾起来。



舞完后,蛇神女巫把目光往众人面上扫视一圈,看到女人眼里的羡慕与嫉妒;男人脸上的颠狂之状;甚至好些个毛头小子脸上一片潮红,两腿间已经鼓得像个雨后准备破土的蘑菇,因害怕被人发现而弓着个腰;连六七十岁的老翁都口水横流。蛇神女巫满意一笑。全场只有一个清秀少年的目光始终落在一个小丫头身上,舍不得移开。她顺着少年目光的方向,一摇一摆,款款的走向玛嫩,伸出食指轻轻勾了勾,用低沉又蛊惑声音缓缓道:


“小丫头,就是你被选中在蛇神祭祀大典上舞蹈吧?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我只看到你在跳舞”玛嫩像是被人施了定魂术似的,羞涩的答。


“那你感觉到了什么?”蛇神女巫的声音极具魅惑,任你是男、是女都无法拒答。在场的男人们看她舞蹈之时魂儿已经飞了,再一听这声音,那飞出去的魂儿又散了。


“我……我感觉有点热”玛嫩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热,但也隐约感觉到这热好像有点不应该。


“热就对了。小丫头这张小脸长得倒倾城,只是这小身子板也太干巴巴了些。能让蛇郎君热起来吗?唉,谁知道他们这些神呢?兴许他这些年口味变轻淡了也说不准。”蛇神女巫说完向族长打了个响指。


“咳咳,大家今天都散了吧,你们今天也见识到了蛇神女巫的媚舞,我们祈愿在她的教导之下,十天后的蛇神祭祀大典上,玛嫩能让蛇郎君动了凡心。这样我们才能再过上以前那样和和美美的日子。”族长大声宣布,人群渐渐散开,好几对夫妻更是急不可待的往家里赶,有几个胆子大的男人还边走边回头,想多望几眼蛇神女巫,好把那具肉体刻进心里去。


“这凡人呢,得有欲望,如果没有了欲望,就离死不远喽。”族长望着散去的人群,一个人站在坝子中央喃喃自语。


族长召集大家来看舞蹈,不过是想重燃起寨子里的男男女女对生活的热爱,他认为这男人、女人只要还能热爱男女之事,这日子就不至于过得绝望。他相信今天这些有了家室的,回家之后,那安静了许久的床板怕是要动上一动了,楞头小伙子们和毛丫头们也算稍稍启蒙了,管他们能不能完全懂得。


3

十天后。

离蛇神祭祀大典还有两个时辰。

寨子里比过年还热闹,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难得一见的笑脸终于又绽开了。她们真希望这一次大典后,就能让寨子风调雨顺起来。


蛇神女巫婆的浴室里,薰香袅袅,大木桶里浮着各色花瓣,热气一点点向浴室上空升腾,像被晕开的雾墨。

那薰香与玛嫩以往闻的大是不同,闻之只觉情动,玛嫩心里更是一遍一遍的念起蛇郎君来。


蛇神女巫用那似带了钩子的眼睛望向玛嫩,见她脸上一阵粉白,知这薰香起作用了。因玛嫩是个不谙人世的小姑娘,蛇郎女巫在薰香上动了点手脚,添了一些迷情药,好让玛嫩稍候的舞姿能媚态毕显。


蛇神女巫什么也没有说,兀自宽衣解带起来。当最后一件薄衫滑落,玛嫩脸涨的通红,她连阿娘的身体都没见全过,羞得转过身子去,她从来不知道成熟女人的身体原来可以这样起伏、这样延绵,似山丘如波纹,心里暗暗赞叹着,真美啊!


蛇神女巫抬起涂着凤仙花汁液的足,跨进木桶后,趴在木桶边缘伸出手指对着玛嫩勾了勾。


“玛嫩,转过身来,别傻站着,脱衣服呀。马上祭祀大典就要开始了,这香草熬成的浴汤现在温热正好。”蛇神女巫的声音虽似下了蛊,但终究也打败不了少女最后的羞耻感。


“唉,你不脱,那只有我来帮你了。”蛇神女巫直起身来走出木桶,身上的水珠畅通无阻的滑落在脚底。她轻移着步子走向玛嫩,一点一点褪去她的衣衫。玛嫩只觉身子僵直,想反抗又无力反抗,索性闭起眼睛来,任她的手褪去自己身上最后一件红肚兜。


蛇神女巫看着这玛嫩还未发育好的身体,目光里满是赞叹。这小身子板虽纤幼,却也玲珑有致,通身雪肤偏还透着玉的光泽。真令人忍不住想要好好爱抚一番。


蛇神女巫拉着玛嫩的小手一步步往木桶走去......


木桶里,玛嫩依旧闭着双目,蛇神女巫用手捧一捧水轻轻浇在玛嫩的后背上。


那薰香越来越浓,浴汤越来越凉,玛嫩越来越热。蛇神女巫柔软的手拿着块胰子,缓缓在玛嫩后背滑下,又至小腹移向前胸,在玛嫩身上肆意游走起来。恍惚间玛嫩觉得那双手是蛇郎君的手.....


4

蛇郎君脚底踩着云,恨不能一睁眼、一闭眼的功夫就见着玛嫩。


玛嫩,这三年你过的还好吗?有没有想起过我?还是只顾着和你的秀山哥哥眉来眼去了?蛇郎君心神不宁之际,差点没踩稳云跌了下去,遂赶紧调整心神。在寨子上空时,忽听人声鼎沸,只见蛇神庙好不热闹,男女老少欢欣鼓舞。


人群中两个妇人交头接耳。蛇郎君听到“玛嫩”二字坚起耳朵来。


“等会玛嫩就要出来在蛇神庙大殿前起舞了,这十天的时间,不知这丫头和蛇神女巫学得怎么样了?她能不能媚得了这个冷面冷心肠的蛇郎君哩?”


“呸,呸,呸,作死呀?在蛇神庙可不能造次,小心冲撞了蛇郎君。”另一个妇人啐完赶紧拜了拜泥像。


蛇郎君听到此处,当即往泥塑身上一附。


“什么?我的小新娘要给我跳舞?要来魅惑我?哈哈,不知是哪个的主意,好的很,妙的很哪。那个小丫头能跳出个什么媚态来?好玩,好玩。”蛇郎君不觉开怀。饶有兴致的同众人一起等着。


祭祀时辰到,先是蛇神女巫率几人献上各式祭品,族长和三叔公等几位德高望众的人走向祭坛开始燃香、领着众从一起叩拜。族长再把这三年的灾情略一陈述,当说情动时,寨子里心性软的妇人开始垂泪。


那蛇郎君开始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听族长陈述这三年的灾情,惊的冒出一身冷汗。暗道自己不过醉了三天,就令寨子里荒了三年。原来自己害玛嫩和她的族人们受了这么大的苦。


蛇郎君忽得记起雨神临走前未说完的话。唉,均是由自己引起的,却也怪不得旁人。蛇郎君估摸着那族长还要再唠叨一会儿,刚回来时看到山上的稻田,干得裂着大口子呢,正是需要雨水之际,先去求个雨,再赶回来看玛嫩跳舞也不迟,等舞一完,雨就到,也好让玛嫩的族人们把这份感激之情,明明白白计在她的帐长。想到此睡,蛇郎君抽了身又往雨神处腾云而去。


谁知蛇郎君刚到地方,就看见一个青影伫立在回廊,眼角满是笑意,只是那笑意又隐着一丝凄苦之色。


“我就知道,不消一会儿,你就会回转过来。”雨神轻蔑一笑。



“以后,可还要听我把话说完?就那么着急着要见你那个小丫头?说吧,几时几分几点雨?”雨神仍旧不忍责备,且一点负担也不想给蛇郎君,故作轻松的问。


蛇郎君面上微微一红,心事被人堪破,却又没被点破。蛇郎君感念雨神这分入微的体贴。


求雨之后,蛇郎君又迫不及待的往他的蛇神庙赶去。


“唉!我永远允许你这样面对我时,可以随时随意的转身。”雨神望着蛇郎君的背景轻叹。

5

木桶里的蛇神女巫移到玛嫩对面,带着点捉弄的心情,看着玛嫩双目微闭,面颊潮红。当她拿着胰子的手滑到玛嫩脐间,骤然停下动作,用力搓了搓,并没搓掉,怔怔望着玛嫩脐间的那条百步蛇图案问:


“玛嫩,原来你身上真有蛇形图案,听闻这是蛇郎君给的,是真的吗?”


“嗯,我七岁的时候,蛇郎君在梦里给的。”玛嫩被她搓疼了,那薰香的迷情效果不起作用,清醒过来,一看自己面对着蛇神女巫又羞的低下头答道。


“哈哈,原来,你真的是蛇郎君自己选定的新娘。早知如此,这十天我还费那么大周章教你舞蹈做什么?赶紧擦干了身子,穿上舞衣,准备给你未来的夫君去跳舞吧”

玛嫩像一朵白云缓缓飘出,乌黑的发上顶了一层白纱,直垂到脚跟,面上蒙着一层轻薄的白纱,眉间画了一条黑色的小蛇,吐着红色的信子。一件紧身白色小短衣缀满了珍珠,小巧又坚挺的胸脯因为紧张起伏着,脐间又盘着一条蛇形图案。胯上围着白纱,紧紧包裹着小翘臀,白纱长度刚刚到纤细的足踝,一双笔直的玉腿在白纱中若隐若现,足踝上用红线拴着几个铃铛。动一步、一声脆。


寨子里的男女老少,从玛嫩出生时,就知道这丫头模样生得美。看久了这美就成了理所应当。不想今天稍作装扮竟是这样出尘。谁都没见过仙女,他们想仙女应该就是像玛嫩这样吧。想到此处把那艳慕的眼光投向玛嫩阿娘和阿爹,心里想着这两口子真会生养。玛嫩阿娘一脸骄傲,身边的芝玉自惭形秽,她平日里也自负美貌,但眼下却自觉不及玛嫩十分之一,心道难道秀山那么喜欢玛嫩。


附在泥像上的蛇郎君单看玛嫩这样静站着,就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他终于等到他的小玛嫩长大了!


人群中的秀山终于看到玛嫩脐间的蛇形图案了,那图案直刺的秀山双目生疼,这图案还刺痛了他爷爷和三叔公的眼睛。


魅人乐曲响起。玛嫩开始随之舞之。一阵清风吹过,吹动玛嫩的头纱、面纱、裙角。玛嫩好像快要飞上九天。众人直觉奇怪,同样的舞步,蛇神女巫舞起来勾动的是欲望,令人看得又是兴奋、又起羞耻之心。怎么玛嫩舞起来,如论男女老少,心绪皆平静。那份洁净、出尘之美,真令人怀疑是九天仙女下凡尘,直想匍匐在她脚底。


唯一不想跪拜的人,当然就是蛇郎君了。


蛇郎君当然有理由身心躁动,这舞本就是舞给他看的,他还想等自己过了千岁大关,要天天让玛嫩舞给自己看呢。蛇郎君一想到此处,不觉情动,身上一处不受控制。

玛嫩见众人不发一言,静静的看自己跳舞,心里一顿慌乱,直拿眼睛在人群搜索熟悉的人脸,阿娘、芝玉......当望向秀山时,想起在蛇神女巫指导下,阿娘和几个妇人给自己缝制的这身衣服有点羞人,面上又是一红。


只是这一红又红傻了秀山,红怒了蛇郎君。


舞蹈刚结束,一阵电闪雷鸣,庙外乌云密布,顷刻间大雨倾盆。


村民们先是惊愕,继而狂欢起来,统统跑出蛇神庙,仰着脖子笑着、喊着:


“玛嫩媚神成功了,蛇郎君终于起了怜悯之心,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啊。”


等众人回过神来想要感谢玛嫩时,可哪里还能见得到玛嫩的影子?四下寻问没一人说见着玛嫩的。


秀山、芝玉、玛嫩阿娘疯狂的跑着,叫着玛嫩的名字。


族长坐中雨里,不知是喜还是忧。


三叔公望着族长失魂落魄的样子,连连摇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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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21-5-16 11:1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第十章:雨惑

大雨像个负气的、横冲直撞的莽撞少年,不停的下着。治愈了裂口子的稻田,却治愈不了一位母亲的心。几个稚童在雨里跑着、跳着,老人望着雨里的孩子笑着。画面如此详和、美好。没有人会多想一想玛嫩的失踪。玛嫩是死、是活,终究离他们未来的美好生活太远。

但对于另外几个人来说却不是。

玛嫩阿娘已经哭的声嘶力竭,再也喊不出玛嫩的名字,眼泪混着大雨,看不到一丝泪痕。


“玛嫩,玛嫩,你在哪里?你阿娘哭了几个时辰了,你快回来呀。”芝玉喊。


“玛嫩,玛嫩,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快回答我的话呀!”秀山喊。


“玛嫩,玛嫩,阿爹的好闺女,你跑哪里去了?”玛嫩阿爹喊。


“阿妹,阿妹,快回家来,阿爹、阿娘着急死了,你快回来呀。”玛嫩阿哥喊。


所有的喊声融入雨声中,越来越微弱.......


族长心疼孙子,发动寨子里年轻力壮的青年满山寻遍,不见玛嫩踪影。


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他们喊了三天三夜的玛嫩。

秀山病了,一蹶不振。


秀山这几年刚调理的稍稍见好的身子,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加上心下又焦急,身体终于发出了抗议。病榻上秀山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嘴里喃喃喊着玛嫩的名字

“你这个傻小子,怎么不知道爱惜着点自己呢?病成这样还只管念着玛嫩,你不要阿爹、阿娘了吗?这玛嫩简直像个扫把星,看把你拖累的。”秀山阿娘拿起手帕不停的擦眼泪。

“你个傻女人,成天胡说些啥哩?你忘了玛嫩还救过咱们秀山的命哩?”秀山阿爹虽然也心疼儿子,却也为玛嫩辩护着。在他看来,儿子心焦未来的儿媳妇没什么不对。不怪秀山阿娘,秀山阿爹和族长有心保密,怕女人嘴巴不牢,一直瞒着秀山阿娘已经给他俩订过亲的消息。


“可你看看秀山现在都烧糊涂了,烧成这样还是嘴里不断的喊着玛嫩。我....我.....实在是跟剜我的心一样的疼。玛嫩呀,你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呀”秀山阿娘又开始哭天抹泪。


“噢,芝玉,你来探望秀山了?快坐床边来,可有玛嫩的消息?”秀山阿娘看到芝玉进来,收住哭声问。

“秀山阿娘,没有哩。”芝玉摇摇头。看到秀山憔悴的脸,人又瘦了一圈,心疼的眼泪直落,有几滴泪落在秀山脸上。”


“玛嫩,玛嫩,你可回来了。”昏迷中闭着眼睛的秀山感觉面了一凉,一把抓着芝玉的手,虽然依旧没睁开眼,但嘴角却挂着笑。芝玉望到,抽出秀山手里的手,转了个身跑了出去,躲在没人的地方号啕大哭起来。


“秀山,秀山,你何时眼里才能有我?”哗哗的雨声伴着芝玉的啜泣声。


2

就在众人都跑出蛇神庙看雨之时,玛嫩正暗思,难道蛇郎君真的能看到自己跳舞?正打算抬脚随众人一起出去看雨。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拦腰抱起,像朵云似的往上飘了起来,飘出蛇神庙、飘到天空,雨水一点一点侵透她的衣衫,却一点不觉凉意。地下的族人越来越小,玛嫩飘向茶园后山,飘向那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禁地——蛇神洞,她熟悉又陌生的那个蛇神洞。她清晰的记起从前自己与蛇郎君在这里烤过鱼、烤过兔子。玛嫩捏了捏自己大腿,有点疼,不是在做梦,可明明就像是做梦,自己又没有翅膀,怎么会飞了起来呢?


“啪”玛嫩重重的跌落在地上,站起来揉了揉屁股,正准备四下张望。突然看到一张怒气冲冲的脸。那脸即使是生起气来,也俊美的令人屏息。玛嫩就那么呆呆的望着他的脸。


浓浓的剑眉下,一双翠碧的眸子,刀削似秀挺的鼻子,乌黑亮泽的秀发随意披散,随着山风轻轻舞动着,一缕发丝调皮的停在棱角分明的唇上。玛嫩真想伸出手去把那缕发丝拨开,好让她能更清楚的看清这张唇。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啊,可比蛇神庙供奉的画像、泥像不知要生动多少倍哩。


玛嫩的心里跳进一只小猫,猫爪子不停的抓挠着她的心。心里又是惊喜又是紧张,暗道:


呵,原来他就是我的蛇郎君呀。是我从七岁开始就念着的蛇郎君,是说要等我长大了,来娶我的蛇郎君,是和我一起在泪湖畅游的蛇郎君,是害我一次又一次泪湿衣襟的蛇郎君......


玛嫩完全忘记害羞,就那么痴痴傻傻的望着眼前的这个人。


“看够了没有?”蛇郎君的头倨傲的高高昂起。


玛嫩突然又一次被人从梦里拽了出来。脸一红,埋下头。这一低头,看到自己被雨水淋湿的薄衫下的肌肤若隐若现,脸更红了,伸出双手慌张的不知护哪里才好。


蛇郎君看到玛嫩这样,复又想起刚才她在蛇神庙起舞之时望向秀山时,面上也是这般通红。一双绿眸子边框又红了起来,心里的邪火又噌噌噌开始冒。一把把玛嫩推向洞壁,用嘴寻找玛嫩的小嘴。


玛嫩惊慌失措,顾不得害羞。伸出细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蛇郎君。如何推得动?那个大山似的男人压了过来,一条健壮有力的腿抵在玛嫩双腿间,结实的身体紧紧的贴着她瘦小的身体、包裹着她柔软的身体......


玛嫩紧闭的双唇,被一条霸道的舌抵开,长驱直入,大舌卷起她的小舌,在两张嘴中舞蹈着。玛嫩直觉气短,不能呼吸。灵魂仿佛抽离了身体,飘在上空微笑着看她意乱情迷。原本打算推开蛇郎君的双臂刚想搂紧他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样?我这一吻比起三年前你和秀山在泪湖那一吻又如何?”蛇郎君嘴角扬起一个轻蔑的笑。


“啪”玛嫩停在半空的手抬起,使出全身力气,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在蛇神洞回响。玛嫩怔怔的望着蛇郎君一步步后退,这个男人是曾经那个牵着自己的小手在青草地上奔跑的蛇郎君吗?


“你不是曾经被秀山吻得也似今天这般的心潮起伏吗?怎么这次就不高兴了呢?还动手打起人来了?”蛇郎君抓起玛嫩的手腕步步紧逼,一张带着掌印的脸越逼越近,眼晴紧盯着玛嫩的眼睛,歪着嘴角继续嘲笑着玛嫩。


玛嫩被逼的蹲下身子,号啕大哭起来。心想原来这几年蛇郎君是一直躲着自己,不来梦里相见的。可怜自己还傻傻的想着他、念着他。明知泪湖是禁也要跑去,只希望能离他近一点。可他却躲在一旁看自己的笑话。那么自己这三年来为他流过的那些眼泪,也被他看在眼里,当成笑话了吗?玛嫩觉得此刻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恨不能再次消失。


“你,你,你不是我的蛇郎君,你,你这般狠心,你不是我的蛇郎君。”玛嫩怒吼着,复又起身夺步往山洞外跑去,玛嫩一时气急忘了这蛇神洞是悬在半山腰上的,刚一迈脚,脚下一空。万丈悬崖,玛嫩的身子迅度下坠。


“不如死了的好,不如死了的好。这些年白惦记了,白惦记了。”玛嫩心已先死,闭上眼睛,任风声在耳边呼啸着.....


3

“玛嫩怎么还没回家呢?难道是被狼叼走了?”


“可能被强人虏了去当压寨夫人吧?谁让她生的那样美?太美就是招祸。”


“或许是被蛇郎君抢了去哩。”

......


寨子里流传着玛嫩失踪的各种猜测。


玛嫩阿娘整日里以泪洗面,玛嫩阿爹唉声叹气。



三叔公破天荒的登了玛嫩家的门。从玛嫩小时候起,他就不喜欢这个小姑娘。每次看到玛嫩,就好像看到灾祸一样。在他的认知里,自古红颜是与祸水连在一起。可怕什么来什么,这三年灾荒就是最好的证明。


“玛嫩阿娘,你也莫要再哭了,你女儿应该没什么大事。她可能真是蛇郎君亲自为自己选的媳妇。”三叔公边咳边说。


“什么?三叔公,你说玛嫩没事?莫不是为了宽我的心,讲这些话吧?你怎么跟玛嫩一样说起糊话来?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什么蛇郎君吗?哪个也没见过蛇郎君呀。”玛嫩阿娘拿一双肿的跟桃子似的眼睛望向三叔公,虽然心里满是怀疑,眼里却又燃起一丝希望。


“我哪有这闲功夫,编这些瞎话来哄你?”三叔公弓着大虾似的背,继续说道:


“谁说没人见过蛇郎君?唉,我年轻的时候曾经见过。你当我一直就是驼背吗?”三叔公说到此处,眯起了眼睛陷入回忆之中。那段他此生再也不想回忆、再也不想重提的旧事又历历在目......


三叔公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是个风流俊俏的后生。心怡过一个女人,只是那女人已经有了男人。一个俊俏惹人爱,一个风流招人疼。二人暗生情愫,渐渐情炙,做下令人不耻之事。在一个月圆之夜,二人趁那女人的男人外出之际,又想行那苟且之事,但怕被人撞见丑事,偷偷约在寨子的禁地——蛇神洞附近媾和。二人正得趣之际,忽然狂风走石,卷起层层树叶。蛇神洞飞出一个好几丈的黑影,只见那黑影幽绿的眸子正一点点变紫色,吐着腥红的信子,痛苦的嘶吼着,在树林间疯狂的磨蹭,宠大的身躯掠过之处,草木皆枯。那巨蛇正试图一点一点的蜕去身上的皮。


三叔公和那女人吓傻了,呆呆的立原地动也动弹不得。那巨蛇并未望到地下裸着身子的男女,尾巴扫过,卷起了三叔公,甩向一株大树。三叔公胸口重重落在地下。大蛇蜕完皮后复又飞回洞里。那女人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衣服也没穿就癫狂的跑下山去,只一个劲儿的摇头,话也不会讲了,变的疯疯傻傻。几天后家人一个没留意,那女人失足落入河中被淹死了。人都传那女人可能是被蛇郎君捉去采阴补阳后,被折磨疯傻了。从此,那蛇神洞更被视为寨子的禁地,再也没人敢去过附近。


三叔公肋骨被震断了几根,苦撑着穿上衣服,在山上将养了两天,趁无人注意一瘸一拐的回到寨子里后,只说失足跌落了山崖,因牵扯到一段不光彩的往事、和一条人命,是以三叔公从未对人提起过自己曾见在蛇神洞看到过一条巨蛇。这次和玛嫩阿娘、阿爹重提,也隐去了这段风流韵事,只说自己当年因看到蛇郎君原形,一时惊慌才落下山去的,自此也就落下背驼、咳嗽的毛病。


“三叔公,这么说来,咱们这寨子真的有蛇郎君?”玛嫩娘心下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女儿可能还活着,忧的是难道自己女儿真的要嫁给那个可以令树木、百草皆枯的毒物吗?玛嫩阿娘又是凄凄切切一阵伤心。


三叔公又是一声长叹:

“唉!都是命呀,听闻你们和族长已经为玛嫩与秀山订下亲事,可有这事?”



“咦?三叔公,你怎么知道?”玛嫩阿爹心里一惊,暗道,这门亲事两家订的隐秘,除了两家几个大人,再没对旁人提起过。原本想等再过个两三年,才告诉玛嫩与秀山,不想三叔公却知道了。


“你们也别管我是如何知道的。你们和族长家的这门亲万万结不得呀。玛嫩是蛇郎君的人,这人能争得过神吗?这三年灾荒还不知和玛嫩与秀山这门亲事,能不能脱得了干系呢。一旦得罪蛇郎君,难保不会牵连整个寨子的人?我看你们两家这门亲事怕是要再议上一议了。”三叔公忧心重重的说。



“怎么议?议什么?为了保全大家,我家玛嫩就活该嫁给那个毒物吗?”玛嫩阿娘怒从中来。


“可这都三天了,我的玛嫩还是没个踪影,是生是死还不知呢,这还要扯她嫁给谁的问题,我苦命的玛嫩呀。”玛嫩阿娘又开始抽泣起来。


三叔公见局面尴尬,也就勿勿起身告了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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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6 11:2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一章:情挑

玛嫩的身子晃悠悠的往下坠。先前的恐惧渐渐消失,亲人的面庞在眼前不停的晃着。



“阿娘,以后我再也不能和你一起坐在院坝里晒太阳,把头枕在你的腿上,让你帮我掏耳朵了。”



“阿爹,少抽点水烟吧,你最近有些咳嗽。从此再没人藏你的水烟枪、烟草叶子了。”



“阿哥,见不着你高头大马,披红挂彩的接嫂子回家了。往后,只有你在阿爹,阿娘跟前了。把我的那分孝心也尽了吧。”



“芝玉,你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我知道你心思极细。我再也不能和你头对头讲贴心话了。”



“秀山,啊!秀山,下辈子你一定要早早的就认识我,最好在我们咿呀学语时就识得。”



紧接着玛嫩脑子里又跳出一幅幅画面。



他们牵着手、光着脚丫跑的画面。



他们肩并肩在泪湖畅游的画面。



他们在在蛇神洞烤鱼、烤兔肉的画面。



他们刚才在蛇神洞亲吻的画面.....



怎么还在想他呢?不许想,不许再想,一切画面不复存在、归于空白了。玛嫩闭着双眼,风刮的脸上、身上,像把小刀似的割的人轻微的疼,头上的白纱也在下落时被吹落了,一点点飘向远方。玛嫩感觉身体越来越轻,像躺在一朵云上......



“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跑?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的心吗?”玛嫩耳边响起蛇郎君的声声,从来没过的温柔。



玛嫩睁开眼睛,见蛇郎君踩在一朵去上,横抱着自己。一双宠溺的绿眸子温柔的望着自己,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盛气凌人。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玛嫩不再像只亮着利爪的小野猫,伸出手抚摸着蛇郎君的脸嗫嚅着:



“我的蛇郎君,你又变回成我的蛇郎君了吗?”



“嗯,我还是你的蛇郎君,只是你的蛇郎君。你没有死,有我在,怎么能允许你死呢?”如果不是腾在云上,蛇郎君又想低头去亲吻玛嫩略有些开裂的小嘴。



听到这里,玛嫩先是想挣脱蛇郎君的怀抱。可哪里挣脱得了?想起他刚才在蛇神洞的话,气急,在蛇郎君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咬吧,如果这能让你心头稍稍好过一些。”蛇郎君轻笑着。



“你怎么不躲开?你这个傻瓜。”玛嫩心里想着。手上赶忙把蛇郎君的衣服由肩头褪开,只望见一排沁着血丝的红齿印,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扭转过头去。



“怎么?你心疼了吗?如果能换取你的心疼,不妨再多咬我两口?我一点也不疼,心里舒坦着呢。”玛嫩的表情,蛇郎君全看在眼里,心下畅快,调笑着。



“呸,也没个正经。”玛嫩听到这里把头埋进蛇郎君肩头,忍不住笑了起来。蛇郎君把玛嫩搂得更紧了,真想就这样永远的搂着她。



“这三年来,你为何不来梦里寻我?”玛嫩想起该算旧帐了。



“啊?因为什么呢?我带你去看看吧。”





2


蛇郎君抱着玛嫩落在泪湖边,清凌凌的的泪湖,蓝天、朵朵白云,岸边的树木、花草纷纷在湖里照着镜子。



“以前你水性不好,我也只常带你去蛇神洞。蛇神洞是我陆地上的住所,其实,我还有一处住所在泪湖底。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不断教你潜水的原因,我一直在等你长大,长大后好做我的新娘。如果我娶了凡人,新娘子过的第一道坎就是必须自行潜入泪湖底的蛇神殿内。”蛇郎君指着泪湖对玛嫩说。



“哇,原来你真的住在这泪湖底。难怪那天...那天...”玛嫩想起秀山亲吻自己的那天,但怕又惹恼了蛇郎君,说的结结巴巴。果然,蛇郎君本来欢欣的面宠又冷了下来说:



“以后不许再想着秀山,你忘了你七岁时我说过的话吗?除了我,不许你想别的男人!”



“好吧,好吧,不提就是了。”玛嫩听蛇郎君这样说,心里偷偷一乐。



“玛嫩,三年前我原想潜心修行,好早日冲破千岁大关,谁知那天...那天...一时气急,跑上天找雨神喝酒,结果一醉醉了三天。那雨神是我好友,迁怒于你和你的族人,故意错点下雨,害你们无端受了三年旱情。一想到这三年来你受的苦,我这心里别提多难过、多自责了。”蛇郎君复又握紧了玛嫩的小手。



“原来,你并不非躲着我?那我心里就不苦了。”玛嫩甜甜一笑,轻声回道。





“玛嫩,因这些耽搁,你还得再等我三年,等我过了千岁大关方可迎你过门,你可还能等得了?”蛇郎君小心谨慎的问。



“别说是三年,就是等一辈子,我也愿意。反正上天注定我们生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处的。”玛嫩又羞红了脸,低下头小声回道。



“那让我看看你能游到哪里了?等会儿如不能再深潜了,你一定要紧紧握一下我的手,好让我知晓。”蛇郎君满心愉悦,不由分说拉着玛嫩纵身一跃,一齐跃入泪湖。



碧绿的水,玛嫩一头乌黑的头发在水里波浪一般,雪白肌肤在雪白的纱裙里若隐若现。蛇郎君望着这幅画面,不觉又一阵目眩,不敢再多瞧。定下神后带着玛嫩深潜,越潜越深入。就快到蛇神殿了,蛇郎君发现玛嫩体力终究不济,四肢也有些慌乱了。



“这个臭丫头怎么刚才不提醒我呢?真是的。”蛇郎君赶紧吻上玛嫩的唇度给她氧气,再慢慢托起玛嫩的身体,两人一点点向湖面游去。



湖面,一双妙人冲出,霎时欢腾起来,打破了平静。



“哈哈,你的蛇神殿也太不容易见着了。”玛嫩深吸一口气大声笑着。



“玛嫩,看来你还得继续练习深潜,以后可不许再像刚才那样了,知道吗?很危险的。”蛇郎君又冷着脸训斥道。



“有你在,我才不怕危险呢。”玛嫩紧紧抱紧了蛇郎君的后背,把脸贴在蛇郎君结实的胸膛上,带着笑意大声说道。



冰凉又温热的少女肉体在怀,蛇郎君心里、身上又是一阵燥热。紧紧抱紧了玛嫩,轻巧巧的就把玛嫩抱离了地面。玛嫩白嫩的小脚尖在湖面上荡着,蛇郎君俯下头又是深深一吻。



天旋地转,万籁俱寂!



这世间只余四片胶着的唇、两具胶着的身体。



这世间只剩两种声音,急促的呼吸声、剧烈心跳声。



这世间只留两种燥热,身体与内心的。



“不行,不行,现在还不行。等到婚娶的那天吧!”蛇郎君仅存的理智让他放下怀中的玛嫩,一把推开她。



玛嫩想起刚才自己的无端的燥热,臊的无处躲藏。只得低下头转过身不看蛇郎君。蛇郎君移步过来,从后面抱着玛嫩,在玛嫩耳朵呵着气道:



“等我,我的小新娘。”



“嗯。”玛嫩半边身子都被这呵气薰麻了,只得轻声应着。



“你出来也有几日了,我送你回家吧。”蛇郎君继续在玛嫩耳边低语。



“噢,都几天了?阿爹、阿娘该着急了,你赶紧送我回家去吧。”玛嫩这才回过神来。



“还有三年时间才能娶你,该怎么把你送回去,而不会令你的族人多加盘问呢?”蛇郎君像是问玛嫩,又像是自问,低下头思索起来。




3



自从三天前求雨成功后,蛇神庙香火越发旺了。



信徒们低头叩拜,口中念念有词。等再抬头时,忽见一具身着白衣的睡美人像是被人抱着,却偏又看不着人,玛嫩缓缓落在香案上。



“啊?玛嫩,是玛嫩,她怎么在这里?”



“玛嫩这是被蛇郎君送还了吗?”



“玛嫩媚神惊动了上天,被升格为九天仙娥了吗?”



......



一阵嘈杂声中,玛嫩缓缓睁开眼睛。面对众人的问题,只是睁大眼睛,摇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睁开眼睛就在这里了。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果真,族人自此以后也只私下猜测、议论。都道这玛嫩绝非寻常少女。



三叔公听到这一消息时,面上常年紧张的表情终于松弛下来。族长却是整天愁容满面。时常唉声叹气。有时真想就此让秀山与玛嫩赶紧成了亲,但这三年旱情却令他心有余悸。他怎么敢拿全寨子人的性命去博?



玛嫩阿爹、阿娘在蛇神庙连烧了三天的高香,心下暗暗感谢蛇郎君让玛嫩安全返家。秀山听得玛嫩无恙返还,身上的病真如抽丝般,没两天就好转了。他才不管那些流言蜚语,他只要看到玛嫩平平安安就喜乐。芝玉私下悄悄问玛嫩这三天到底去了哪里,也没探出个什么口风来。每问到蛇郎君时,玛嫩只是低着头、红着脸,并不答话。那些恩爱缠绵让玛嫩如何说得出口?



慢慢的寨子里的人新鲜劲儿过去了,玛嫩莫明失踪三天的事不再被人议论。



玛嫩又和以前一样,时常与秀山、芝玉聚在一起。每当玛嫩盯着一株野花、一片树叶楞神、微笑时,秀山就知道玛嫩离自己是越来越远了,秀山也越来越忧伤了。望着秀山的芝玉每听一声他的叹息,只觉得自己这一生是没有力量把秀山从玛嫩身边带走了。



玛嫩偶尔梦里与蛇郎君相会。虽然相见的次数不比从前,但她知道那是她的蛇郎君在辛勤修行。也就不再枉自猜测、怀疑。两情相恰的日子过得总是飞快。



一晃两年过去了。



三年大灾后,寨子里这两年真是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家家粮仓堆的满满的。蛇神庙香火终日不断,人们诚心叩拜,这使得蛇郎君的修为大进。



玛嫩阿哥和邻寨老葛头家三丫头成亲的日子被定了下来。成亲当天,玛嫩望着嫂子的红盖头、凤冠霞披,想像着自己出嫁的那一天,满心期待。



阿哥成亲那一夜,玛嫩做了个无比香甜的美梦。如果不是阿娘的一声惊叫后,被吓得昏了过去,美梦不会被惊扰。






4


“孩儿她娘,你倒是说话呀?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吓着我了。”玛嫩阿娘呆若木鸡,令玛嫩阿爹忧心。



“阿娘,你在阿妹屋子里见着啥了?”玛嫩阿哥和嫂子齐声问道,玛嫩阿娘不说话。



“玛嫩她娘,你到底看到啥了,吓成这样?”邻家二婶子坐在玛嫩阿娘床边关切的问。玛嫩阿娘只是摇头。



“你们都出去吧,叫玛嫩过来吧。”众人作势退去。玛嫩怯怯的进屋。玛嫩阿娘瞥过脑袋不望玛嫩,拿着手帕不停抹眼泪。



“阿娘,你别不理我呀。”玛嫩低下头低声说道。



“看看你做下的丑事?”玛嫩阿娘又嘤嘤低声啜泣。



玛嫩阿娘忘不了昨天夜里半夜起风,因怕玛嫩醒不过来,忘了关窗户着凉了,就起身走进玛嫩的屋子帮她关窗户时,所看到的那一幕——她看到玛嫩睡梦中,衣衫单薄,面色潮红与一条数丈长的百步蛇交缠在一起.......



“阿娘,什么丑事?那是蛇郎君,他是我未来的夫婿,他说明年就要迎娶我过门哩。”玛嫩低着头小声说。



“好不知羞耻,谁说你要嫁那蛇郎君了?你以后要嫁的人是秀山,知道吗?是秀山!这门亲事你阿爹早在你12岁时就为你定了下来的,那时担心你们年纪小,早早知道了移了性情,所以一直瞒着没告诉你们而已,你知道吗?”玛嫩阿娘听女儿说的理直气壮,气的狠狠打了玛嫩一巴掌。从小到大,她从未动过玛嫩一根指头。



“阿娘,呜呜,阿娘,呜呜,什么?你们早就给我定了亲?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不是七岁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们,我要嫁的人只能是蛇郎君吗?我才不要嫁给秀山哩,我只要嫁给蛇郎君。”玛嫩捂着脸哭喊道。



“什么?只要嫁蛇郎君?你真是想气死阿娘吗?那蛇郎君是什么人?你也胆敢嫁的?从前我只当没有他这号人,谁知三叔公在你两年前失踪时,告诉过我和你阿爹,他曾亲眼见过那蛇郎君所过之处,百草皆枯。先不说蛇郎君周身的毒气,你嫁给他不是自己去送死吗?阿娘怎么能允许你这样作贱自己?明知死路一条,却还偏要走?你又不是没听过阿娘给你讲过的《蛇神娶妻》的故事,故事里讲的那阿雅姑娘是被扔进了泪湖,那泪湖有多深,谁知道?那阿雅还不是被活活淹死了的?只不过骗骗小孩子们,才说阿雅从此和蛇神过上了幸福又快乐的生活。你要嫁蛇郎君,不也是要被扔进那泪湖的吗?你的生与死,寨子里何曾有人真正关心?他们当中怕是有人还巴不得把你祭了去,好保他们风调雨顺。可你是阿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哩?”玛嫩阿娘被气的浑身颤抖,泪如雨下。



“阿娘,如果我不能嫁蛇郎君,我情愿死了得好。你放心,蛇郎君只是面冷,其实心热。他断不会害我的。你不是问过我九岁那年从没见我游过水,为何那天偏偏还能下河救了秀山吗?其实自我七岁起,蛇郎君就开始教我游水。这些年,蛇郎君时常带我潜水,就是为了迎娶我的那天,好能潜入他泪湖底的蛇神殿,阿娘,你放心,蛇郎君绝不会委屈了女儿的。”玛嫩抱着阿娘哭着说。



“老天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从也没有做过啥亏心事,为什么落得这样的下场?”玛嫩阿娘一把推开玛嫩,转过身去继续抽泣起来。



母女二人只管大喊大哭,全然忘了,她们这一场闹,有对门二婶子在,早已引的门外围了很多族人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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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6 11:3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吾二悟 于 2021-5-16 11:38 编辑

第十二:思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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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嫩爱上了一个男人。

噢,不!玛嫩是真的爱上了一条蛇。

玛嫩的爹娘气急了将她关在柴房,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他们守在家门口,一言不发。院外陆续有三三两两的人路过,有意无意望向这里。

玛嫩不介意自己爱上的是人、是蛇、还是神。她只知道自己爱蛇郎君。她对所有来劝她的人都只一句话:我这辈子非蛇郎君不嫁。

对门家的二婶来了。她牵过玛嫩阿娘的双手,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满是油光的胖脸贴在玛嫩阿娘耳边,压低了嗓门密语两句,别过头来看看蹲在地上的玛嫩阿爹吧嗒吧嗒猛吸一口烟锅子。阿爹看看二婶又看看柴房门,示意她进门。二婶轻轻取下门环上一把虚锁的,锈迹斑斑的锁头,轻轻打开又轻轻掩上,轻手轻脚走到玛嫩床边。

玛嫩深藏被褥,蜷缩在墙内,头也不抬,脸也不见。

“玛嫩,玛嫩......”被褥纹丝不动,二婶知道玛嫩醒着,轻轻地唤。

“玛嫩啊......”二婶的手轻轻覆上被褥,又唤。被褥那头负气的使劲一晃,想把肩头的手赶开。

“山里头的好后生多着哩,闺女啊,为啥偏偏喜欢一条蛇?你听二婶给你说个好人家,有房一套,青砖大瓦的;有田百倾,旱涝保收的;牛和犁,马和车,一口大井立门前,金银首饰戴满身,白面精米牛羊肉,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二婶叹着气说。

“丫头啊,你阿爹阿娘养你不容易,给你吃给你穿,好不容易拉扯你成人啦,出落得水灵灵,性子又好,就盼能给你说个好人家,享你几天清福,扬一扬门楣哩。哪成想……就那条百步蛇,跑的是可快,身体也结实,可还有啥哩?黑黢黢不见光的破洞口做家,冷冰冰没教养的毛头小子,一双眼直洞洞的望着你,嘿呦,可怕人哩!虽然寨子里的人都尊他为蛇神,可那百步蛇有多毒你知道吗?你可睁开眼看看这哪里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郎君啊? ”二婶看了看被褥里没有动静,继续说着。

“才不是哩,你走!”玛嫩一骨碌掀开被子,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二婶子说的那个良人是秀山,狠狠地瞪着二婶子,吼了一句。二婶这才看到玛嫩蓬头垢面的脸上满眼泪痕,叹了口气,轻轻地出门。出门还把那锁头轻轻挂上,望望门口的众人,摇摇头、摆摆手,走了。

“去去去,都回家去,谁家还没有本难念的经啊!”二婶子被个小丫头下了逐客令,心里正不痛快,走向到大门口,朝远处伸长脖子张望的邻里众人不耐烦的吆喝道。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家家也没有谁要嫁一条蛇啊!”人群里有个后生的声音窜了出来,看热闹的众人听了,哈哈一阵乱笑。

-2-

玛嫩嫂子被玛嫩阿哥推推搡搡走过门来。到了门前给站着抹眼泪的婆婆,和蹲着吸烟锅的公公欠了欠身子,行了礼,小心翼翼的踱进门房。

看看面色苍白的小姑子,呆呆而坐。嫂子心生同情,一张口却又顿住,口型也变小了,想必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吧。想了想,伸长脖子望向门外又回过头来看看小姑子,下定决心似的神神秘秘的对玛嫩低语道:

“我只告诉你一人知道,你得保证死也不会再说与第二人听到。”看着小姑子默默地点头,嫂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认识的人都知道我嫁给你哥是亏了,又可惜我早年为何偏偏挑那个时间去河里洗澡,这身子被你阿哥看去了,再也嫁不得旁人了,不得不草草嫁给了你老实巴交、没啥能耐的阿哥。他们哪里知道我早先坚决不嫁,等着人哩! ”嫂子满面潮红,眼神水汪汪的望向虚空。

“那时候小,以为我想着他,他想着我,就够了!真的,那个后生比你阿哥还好看哩,也比你阿哥会哄人开心哩。我一和他说话,总被逗得嘎嘎的笑,觉得开心的不得了。就算不说话,远远得看上一眼,也觉得好几天心里都暖暖的、痒痒的,可舒坦!他和我保证,等赚了钱,还了他那挨千刀的爹欠下的赌债,就来娶我。”嫂子脸上泛起两朵红云。

“那后来哩?”玛嫩好奇的望着嫂子,期待的问。

“还能咋样哩?我阿爹、阿娘不乐意呀,欺负他家在寨子里是个外来户,我两个阿哥打了他一顿,听说腿差点没打折了,逼他断了对我的念想,还把他赶出了寨子,早已失了音讯,现在也早该取了哪家的姑娘了吧?”嫂子鼻头一酸,低头半晌回道。

“我就是觉得亏欠他,说好的嫁鸡随鸡哩;可又觉得恨他,就那么一个人跑了!”嫂子说完这些话,眼泪花花在眼眶里绽放晶莹。玛嫩暂时忘记自己的难题,陪着嫂子一起叹气,倒像是觉得嫂子不该嫁给自己没多大出息的阿哥似的,什么兄妹情深一时忘了个干净。

“这就是女人的命呀。”嫂子回神一叹,看着玛嫩。

“这现在嫁给你阿哥,又觉得老天爷待我也算不薄哩,你阿哥老实,虽然一根筋,可待人实诚。我嫁给他,也没有亏着,我也相信这日子往后会越过越好哩!”嫂子又破涕为笑。

“我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女人这一辈子吧,嫁给谁不都那样?铺床、做饭、洒扫、生养娃儿、孝敬公婆,嫁给谁都一样。兴许当初嫁给那后生,比现在还不如都是有可能的。女人有人疼,就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你说是不是?”嫂子继续说。

“小姑啊,你喜欢谁不好?为何偏偏就喜欢一条……他是有一些本事,等闲人赶他不上。可是,他那么强,你一个弱女子,将来生活中免不了磕磕碰碰的,他性子又冷淡的紧,到时候你和谁哭去哩?那秀山和你一样的人,听说你们自小就一处长大,知根知底的,秀山性子我看着又是再也没有的随和,人也清俊,还有学识,家底儿也厚。况且他还疼你、知你的,不比那蛇郎君强上百倍?你们安安稳稳的度过百年不好吗?”嫂子看看玛嫩试探地说。玛嫩看她又言归于己,气的又是低头不语了。

“你现在还小,过几年就全懂了!”嫂子无可奈何,对玛嫩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玛嫩不觉得自己非要走所有女人都走过的路,一条蛇又怎样?只要她乐意,偏要嫁于他!

-3-

嫂子一出门,公婆处告了别,出门时碰到了和自家小姑向来交好的姑娘芝玉。芝玉正推开门口聚集的众人,朝玛嫩家走来,朗声对玛嫩爹娘说道:

“阿伯,阿婶儿,我来看看玛嫩!”玛嫩阿爹怕芝玉与玛嫩穿一条裤子,别又给玛嫩出什么鬼主意,马嫩阿娘说芝玉做事稳重,年岁较玛嫩又长些,同龄人劝劝玛嫩,兴许就成了哩。玛嫩阿娘推开摆手摇头的玛嫩阿爹,让芝玉进了门。

玛嫩这里正六神无主,听到芝玉和阿爹、阿娘打哈哈,就期待的望着门口方向。一会儿,就看到一个脑袋探进来,水灵灵的大眼睛骨碌碌,左转转右转转,直转到玛嫩身上,挑了挑眉毛,推开门,直愣愣进了门,高声训斥道:

“玛嫩,你是人脑袋里装进了猪脑子吗?世界上的男人都死绝了吗,你死心踏地要嫁给一条蛇?虽然我自小就知道你念着那蛇郎君,可我从没有想过这世上原来真有这么个人呀?现在你真要嫁他?他可是一条百步蛇呀,毒不死你!”继而,芝玉从门缝里看看外面,又合上门,反上了门栓闩,蹑手蹑脚来到玛嫩床边,挤眉弄眼道:

“玛嫩,你果然是仙人放屁——不同凡响得很啊!姐姐我服你!就那家伙,你看上他啥?”

“蛇郎君本事大着呢!没有他看不准的天气,也没人像他那般能吃苦,再难的问题,脱下一层皮,变得更强壮。而且,蛇郎君外冷内热,可不是别人口里的冷面兽心。”玛嫩羞红了脸、粉霞满面,娇羞道。

“唉!玛嫩啊,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啊!”芝玉面泛难色,陪玛嫩一起唉声叹气起来,玛嫩嗯了一声。

“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看蛇郎赛潘安。这是因为你离得太近。我觉得吧,会看老天爷的脸色,知道啥时候下雨可不是啥大本事,不能吃,也不能喝的雕虫小技罢了。就算将来本事了,出息了,你觉得他一定就记得你现在甘愿为他夜奔的好?你对他好,难免不会养出个陈世美,到时候,还能念你的好?万一将来感情没有了,火起来,咬你一口,中一身毒,命丧一条百步蛇,可是没有更惨的了!要我说,哪个男人都靠不住,一条蛇,也一样!唉,原来我还以为你一直念着蛇郎君,秀山就能多看我两眼,兴许我和秀山就能成了,这两年,我算是看淡了。秀山眼里只有你,根本就没有我。所以,我现在是真心只愿你从此就能和秀山好了。我断不会怪你们的,只愿你们永远的平安喜乐。”芝玉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一顿数落后又无比真诚的拉着玛嫩的手说着。

“芝玉,我打心里谢谢你能这么说。今天我先把话搁这里了,秀山和我是没有一点可能的。我断不会嫁给我当他亲哥哥一样的男人。再说蛇郎君才不会负我,我和他之间的事儿,你不明白的!”玛嫩焦急道。可未来的事她也迷惘,虽然心头坚信不疑又不免可怜起万一那样的自己来。俩少女又是一阵叹息,爱情从来要套上世俗的枷锁。

-4-

“成何体统!都回去!”一个长者的声音,是族长,他的声音洪亮而气势十足。院门口原本热闹,瞬间安静了下来。可谁也不肯离去,怕错过了热闹。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望向院内。族长用拐杖跺了跺地面,吹胡子瞪眼睛,看着众人悻悻然有要散去的趋势,就朝玛嫩家走来。玛嫩爹娘看见族长,忙起身向前欠身行礼。

“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先不说我们两家早已经结了亲,咱寨子里也没有人蛇配的先例呀。你家丫头也不能坏了祖宗的规矩!”族长咳了一咳,清清嗓子,居高临下的对玛嫩阿爹说道。

突然从人群中,又走出来一个乱蓬蓬四散花白头发,弓着大虾似腰的人,不是三叔公却是谁?

“谁说没这个规矩?据族谱记载,一千多年前可是有过的。蛇啊,也是家神,得罪了他,放下洪水来,看咱们谁能兜得住?”三叔公边咳边说。

“三叔公说的对着哩,得罪不得啊!”有几个老人一见有人开腔,把惧怕族长的心收了收,从院外走进来,站在三叔公后面帮着腔。

“咱寨子的姑娘嫁给了一条百步蛇,传出去,寨子的声誉可就和稀泥啦!姑娘们以后还怎么嫁人?又有哪个村子的姑娘愿意嫁到咱寨子来哩?这怕是要绝了咱村的后哇!”又有几个不服气,也钻进了院子,挺在族长身旁,据理力争。

“放啥屁哩?得罪了上神,有面子、没粮食哩!”三叔公身后又冒出几个人,扯着嗓子喊着。

“你才说屁话哩,千百年的规矩,百代的营生,岂能随意就坏了?”族长身后也占满了人,个个斗鸡似的。

院内两边吵得很是热闹。个个摩拳擦掌就要为了自己的正义大打出手,院外人进来这么多,但是此时人不减少,反而愈聚愈多,喧哗不止,也站出两个队伍,看来是为了自己公家理、婆家理,都愿意披挂上阵哩。

人群中秀山听到玛嫩和她阿娘的对话,心口像是被块巨石堵了起来。唉!他终究没能得了玛嫩的心,霎时间心灰意冷,心道:

“爷爷的反对又有什么用呢?玛嫩待那蛇郎君是心若磐石。爷爷,我知道你是体恤孙儿,可咱们真的能与那蛇郎君作对吗?玛嫩两年前失踪的那三天,是个明眼人都知道是被蛇郎君截了去。唉!他们终究是天生一对,我...我不过是一个多余的人。我明知道每次向玛嫩示好,都是增加她的心理负担,可就是忍不住想对她好。唉!玛嫩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哩?早知道这样的结局,不如让我早早的死了的好。”

族长看到人群中的秀山怅然若失,一阵心疼。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失控感。

“秀山呀,爷爷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明白不能与那蛇郎君抗衡,也还想博上一博。那张瞎子的师傅袁真人的话,真是像扎在爷爷心头的一根刺,你知道吗?爷爷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先一步离开我?”

院里院外两台戏热热闹闹上演了,尖锐的叫骂声一浪高过一浪,胳膊碰上了胳膊,腿碰上了腿。人身上添了紫色、又添了红色,这一切没有打扰到吸着烟锅子的玛嫩阿爹,和抹着眼泪的玛嫩阿娘,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与哀伤里。天上聚了云,遮住了太阳,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又开始电闪雷鸣,噼里啪啦下起了倾盆大雨。

不知什么时候,院里院外都安静了。滂沱大雨中,一老一少,一前一后,拖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路的尽头。

玛嫩阿爹和玛阿嫩娘望着逐渐散去的人流与那两个消索背影,呆呆的看着柴房门,又像是望着虚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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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6 11:3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三章:哭嫁

-1-

翌日,天空放晴,蛇神庙大祀。

树叶经过一夜大雨洗刷,鲜活的如同有了精灵附体,一片片格外活泼起来。

寨子里的男女老少在午时之前赶往蛇神庙,感谢这一年丰盈及时的雨水,看来今年注定又是丰收的一年。

族长念完祭词,大家虔诚叩拜。起身间,忽然望见那蛇郎君泥塑先是眼睛动了动,接着嘴角也一点点动了起来,复又慢慢的又显出脸来……众人原本合拢的手一点点放下。

“哎呀,快看呀,蛇郎君要显真身了。”人群中不知哪个大胆的小孩子叫了起来。

果然,哪里还有什么泥塑?明明一个英俊逼人眼的大活人就那么一点点现在众人面前。那绿眸子发出冷冷的光,令人不觉寒意大增,一头乌黑的头发随风吹动着,棱角分明的脸透着刚毅,身着一袭黑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条嵌着鸡蛋大小夜明珠的蛇皮腰带,足蹬一双黑色皂靴。说不出丰明神俊,真真神仙一般的人物。

大家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怔怔的望着蛇郎君发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蛇郎君本是个传说,近百年来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真身,就连那三叔公也只见过他未化成人形前的样子,此时更是错愕。

族长一见蛇郎君那双寒目,心里不觉打了个寒战。

秀山目光里倒是不见什么惊恐之色,细细打量过蛇郎君的容貌后更觉心灰意冷。心道难怪玛嫩这样迷恋他,光这一身皮相就不知强过自己多少倍,更何谈还有那上天入地的本事。心更凉透了。

芝玉心下想着,原来这世间还真有这么英俊的男子。光看容貌倒和玛嫩像是天生一对。转过身看到秀山失落的表情,长长的唉了一口气。

玛嫩家人心道原来这就是玛嫩心心念念要嫁的蛇郎君,也难道这丫头就跟猪油蒙了心一般要死要活要嫁他。

“蛇郎君,你怎么显身了哩?”玛嫩愉快的起身径直走向蛇郎君。

“噢!我今天不得不显身,因为我要宣布一件大事情。”听到玛嫩的声音、看到玛嫩的俏脸,蛇郎君那结冰的面容立即解冻,继续微笑着说:

“玛嫩,我不愿还要再等一年后才娶你过门了,我想明天就迎娶你。”蛇郎君旁若无人,用手抬起玛嫩小巧的小巴说着。玛嫩脸一红,垂下头一言不发。

“你们可都听好了,玛嫩早就是我未过门的新娘了,有哪个还想反对她嫁给我的?”蛇郎君眉头一皱,淡淡的却又不容置疑的说。

“不敢,不敢。”村民们总算回过神来,磕头如捣蒜。

“哼!不敢就好!”明天的这个时辰,把玛嫩送来泪湖吧。”蛇神君冷冷道。

“玛嫩,你欢喜吗?”蛇郎君又是旁若无人双手扶着玛嫩的肩膀温柔的望着她。

“嗯,我终于能嫁给你了。”玛嫩把头靠在蛇郎君胸口。

“好,我明天在蛇神殿等你,这两年你的潜水本事又增长不少,相信你一个人定能潜入。”蛇郎君说完隐了身。

“记得,我明天等你。”空旷的蛇神庙传来蛇郎君的回音。

“唉!女儿的命数已定。么得法子了,么得法子了。”玛嫩阿娘、阿爹一声叹息。

“啊!原来玛嫩早已被蛇郎君选定,以前还只当玛嫩是在说糊话,谁成想竟是真的。”

“哪个还敢反对蛇郎君?不是成心找死吗?”

“这泪湖那么深,玛嫩这不是要去送死吗?”

人群中议论纷纷……

-2-

“明天玛嫩就是别人的了,再也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了。”秀山一个踉跄显些跌倒,幸得芝玉在旁扶了一把。

族长老泪纵横,无力回天,已成定局。可秀山又该怎么办?不行,不行!

众人散去后,族长来到玛嫩家,玛嫩阿爹把族长迎进屋内坐下。只听得内屋里玛嫩阿娘哭哭啼啼和玛嫩说着话。

“族长,你看,我们俩家这婚事怕是不成了。”玛嫩阿爹满脸愧疚之色。

“玛嫩阿爹,算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们家秀山吧!”族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族长,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说话。”玛嫩阿爹低下身子搀扶起族长。族长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又为何说出让他救秀山的话来?

“玛嫩阿爹,我今天就和你实话实说了吧。你可还记得秀山百日宴上,张瞎子说过的话吗?”族长问。

“嗯,我记得。”玛嫩阿爹点点头。

“那你又知道为何我老早就一定要让秀山娶了玛嫩吗?”族长又问

“我一直也纳闷,以你们的家世,想给秀山娶什么样的姑娘就能娶什么样的姑娘,为何偏偏瞧上我家玛嫩。”玛嫩阿爹说。

“那是我知道自从玛嫩救了秀山后,那小子心里、眼里就只有玛嫩了,也是没得法子的事呀。”族长复又说道:

“我原也不想理那张瞎子的话,可那个老瞎子就是个乌鸦嘴,说什么应验什么。当年秀山百日宴结束后的第二天,我瞒着所有人,悄悄带着秀山去找那张瞎子的师傅袁真人给瞧过了。那袁真人说,如想救你孙子一命,只两个法子,一是就此随了他去遁入空门,让秀山好休身养性,一生不近女色、不动情。方可破了秀山年不过二十的劫。可你也知道我们家三代单传,就秀山这么一个孙子,我还指望他给我们传宗接代哩,怎么可能让他一生不近女色?我问那袁真人,可还有别的法子可破?那袁真人犹犹豫豫的说还有一个法子,但恐节外生枝,不易寄希望于此,还是让我断了这个念头。我偏不信,一直追问,他说,这个法子就是得让秀山娶了令他心动、心爱之人。但恐怕这人有点难娶,我那时想,我堂堂一族之长,有什么姑娘是我这个爷爷不能帮秀山娶到的哩?所以当天就领了秀山回家。早知现在,当初我真还不如让秀山随了那袁真人去了。”说着那么个倔强的老头竟像孩子般的呜呜咽咽大哭起来。

“可今天在蛇神庙,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救秀山,只是现在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哩?”玛嫩阿爹唉声叹气。

“不如今天,我们就让玛嫩和秀山完婚吧?”族长突然像个妇人一样,拉着玛嫩阿爹的胳膊说道。

“那怎么能行呢?”玛嫩阿娘撩起帘子步入正屋。

“族长,你刚才说什么?我如果不嫁秀山,秀山性命难保?”玛嫩呆呆的望着族长,族长点点头。

“可我们又如何能开罪得起蛇郎君?如果激怒了他,发下洪水来,这不是要了整个寨子人的性命吗?”玛嫩阿爹复又说。

“阿爹、阿娘,你们说我该怎么办?秀山自小和我一同长大,我当他和亲亲的阿哥一样,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因我而死?可蛇郎君又是我心爱之人,我们早已定了终身,我又怎么能辜负于他?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玛嫩摊坐在地上,双手捧着脸大哭起来。

玛嫩阿哥与嫂子赶忙扶起玛嫩,却不知如何劝解她。

一屋子的人陷入两难境地,却也知道结局只有一个——玛嫩只能嫁给蛇郎君。

-3-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阵紧接着一阵。家家户户都卖了一挂千响炮,点了起来。像过年赶年兽那样虔诚的送玛嫩出嫁。一会儿,全村都笼罩在烟雾之中,接亲的队伍送新娘远远地去了,山上起了雾,山上的泪湖隐没在人群的视线外,那是玛嫩蛇郎君的家。

玛嫩爱上了一条百步蛇。

别人看到玛嫩的新郎是一条百步蛇,玛嫩见到的却是一位年轻英俊的郎君;嫁到蛇家,别人看到的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湖,玛嫩进去的地方是一座宫殿……

“阿哥,嫂子,我走后,阿娘和阿爹就托付给你们了。”泪湖边一袭红衣的玛嫩,掀起血红的红盖头,雪白的一张脸,红梅映雪般。玛嫩红肿着核桃般的双目望着阿哥,嫂子交待着。

“芝玉,怎么没见着秀山哩?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芝玉,以后你能好好照顾秀山,爱秀山,帮我把欠他的情补上好吗?”玛嫩握着芝玉的手,哭着说。

“嗯,我答应你,好好照顾他。”芝玉别过脸去,任眼泪在脸上肆虐,忍住哽噎声又说道:

“玛嫩,你这一走,我们怕是永远也见不着面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玛嫩,玛嫩,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吗?你走了,阿娘往后可要怎么活哩?那蛇郎君到底是不是良人,阿娘怎么能知道哩?你以后会不会遭罪?你被他欺负了又该怎么才能扑到我怀里哭诉哩?我的玛嫩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抛下阿娘哩?”玛嫩阿娘拉着女儿的红裙摆,已然泣不成声。

“玛嫩阿娘,快别这样了,女儿见你这样,如何还能走的安心?”玛嫩以前从未见过阿爹流泪,瞥见阿爹偷偷抹眼泪,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又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吉时到,请新人入湖。”蛇神女巫提醒着新娘。

“玛嫩,你放心潜入湖底去吧,你不会有事的。”蛇神女巫附在玛嫩耳边低语,玛嫩点点头。

“阿爹、阿娘、阿哥、嫂子、芝玉,我去了。”玛嫩说完纵身跃入那她再也熟悉不过的泪湖。众人只见一团红影一点点沉入湖底,唏嘘声不断,渐渐的人群一点点散去。

“玛嫩,玛嫩,你不能走,不能走?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的丢下我就走了哩?难道我这近十年在你身边陪伴,一丁点都比不上那蛇郎君给你的梦境吗?比不上蛇郎君陪你的那三天吗?你为何不多望我两眼?玛嫩,玛嫩,求求你,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秀山自昨夜起,滴水未尽,粒米没沾。本不想来送嫁,可最后还是忍不住跑了过来。一个人跪在湖边号啕大哭。

“玛嫩,等等我,等等我,我来了。”扑通一声。秀山纵身跳入泪湖。

人群渐渐散去,众人一时不觉,等反应过来,几个大小伙子跃入水中准备救人,却哪里还看得到秀山的影子哩?

玛嫩越潜越深。

秀山远远的望见一团红影,紧跟其后。

玛嫩继续深潜。

秀山毕竟没有练习过,加上一天一夜没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水,周身力气正一点点消失。突然一只脚被一团水草网住,怎么也挣扎不脱。

玛嫩继续深潜,越潜越深......

“蛇郎君,你在哪里等着我哩?阿娘、阿爹,你们回去了吗?”玛嫩留恋的回了个头,却远远的看见一具身体一点点向上浮起来,看衣服仿佛是秀山,赶紧向前游去......

秀山,真的是秀山。玛嫩心里跟着了火一般,加快速度向秀山游去,果然是秀山,失了知觉的秀山,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了,玛嫩单手抱着秀山不停的向湖面游去。

“秀山,秀山,你醒醒呀,你又不会潜水,你跳进泪湖做什么?秀山,坚持住、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要到岸上了。”玛嫩毕竟力气小,此时一手托着人,一手划着水,浑身摊软,慢慢的托着秀山的那只胳膊一点点松懈了下来,呛了一大口水后,玛嫩也渐渐昏迷了过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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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6 11:3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第十四章:泪别

-1-

阴天,一朵乌云挨着一朵乌云,它们相吻的片刻,天空便落泪。

雨天不宜嫁娶!

“以玛嫩现在的水性早该游到蛇神殿附近了呀?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没见到人呢?莫不是贪玩耽搁了?不行,不行,虽说这丫头现在水性了得,但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不行,不行,我还是亲自去迎迎他吧。”

也是一红装的蛇郎君,被这喜庆的颜色衬的更加俊朗,焦急的在蛇神殿附近游来游去、自言自语着。最后决定不顾爷爷定下的规矩,亲自去接自己的小娇妻。

蛇郎君满眼笑意,一边游着,一边想像等会见到玛嫩的情景。

玛嫩会喜欢自己的蛇神殿吗?虽然殿内有这世上一切的奇珍异宝、稀世花草,但终究不是玛嫩熟悉的陆地,她能住的惯吗?不过,住不惯也没关系,我还有蛇神洞、泪湖呢。大不了我们婚后把那蛇神洞好好装扮一番,也好多在陆上活动。她阿爹、阿娘还在世时,她大可想在嫁家住多久就住多久。等我过了千岁大关,我们还有生生世世的好日子可享呢。

还有,那个小丫头,一亲她就脸红心跳惹人怜爱。等会儿洞房内,我可要好好戏弄戏弄她。蛇郎君一想到洞房,记起泪湖里玛嫩白纱裙下若隐若现的身体,以及脐间那个自己给的百步蛇形图案。嘴角又斜了一下。哼哼,等洞房时,一定要好好亲吻一下玛嫩的脐周。要知道,我每次亲吻阿曼脐周时,她的腰身比这湖底的水草扭得还柔软些呢,不知玛嫩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蛇郎君正幻想着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之际,远远的看见一团红影正向着与蛇神殿相反的方向游去。

“玛嫩,这是想悔婚了吗?那可不成。”蛇郎君心下想着,加紧的速度向那团红影游去。

“玛嫩,玛嫩,快游到我身边来。”蛇郎君大喊着,只是在水底,玛嫩如何听得到?蛇郎君依稀看到玛嫩怀里好像抱着个人,而且本来单手划水的胳此刻变得膊慌乱起来。

不好!玛嫩呛水了。蛇郎君内心着了火一样游到玛嫩身边时见她已经昏迷的不醒人世。而在她身边不远处还飘着个秀山。蛇郎君一边胳膊夹着一人向泪湖岸游去......

三个湿漉漉的身体浮出湖面。

“玛嫩,我的玛嫩,你千万不要有事啊,赶紧醒过来。”蛇郎君从来没有过的慌乱,还好刚夹着他俩时,只感觉秀山的身体是凉的,应该没得救了。不过还好玛嫩的身体是温热的。蛇郎君把昏迷的秀山扔到一旁,跪在玛嫩身边拼命按压她的胸腔,把玛嫩喝进肚子里的湖水控了出来。

“谢天谢地,玛嫩的胳膊动了动,面色也一点点红润起来,应该没大碍了。”蛇郎君擦擦额头上的汗,正准备转身去救秀山之时,忽然听到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

“秀山阿哥,我救你。挺住,你会没事的。秀山阿哥,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哼!原来你迟迟不来蛇神殿是因为秀山?怎么?看到秀山跳进湖里追你,你不想再嫁我了?这是要和你的秀山阿哥回到你们的寨子里去继续眉来眼去吗?你竟还这般不顾自己性命去救你的秀山阿哥,你知不知道这秀山能陪你这许多年已经是赚了,还想怎样?既如此,这秀山明明已经没得救了,我也就不再多费力气了,哼!我倒要看看等会你醒来怎么去救他。”蛇郎君妒火中烧,隐身消失了。

不一会儿玛嫩就睁开了眼睛,四下张望,看到躺在身边的略有些水肿的秀山,慌忙的爬了过去,摸摸秀山的脉博,几乎感觉不到跳动了,身体也冰冰凉。玛嫩全身忽然有了力气,跪在秀山身边做着刚才蛇郎君对她做的动作,秀山胸腔里一股一股的水往外涌着,原来乌紫的双唇慢慢变苍白。

“秀山,秀山,你不许有事,你有事我怎么办?你快给我醒过来。”任玛嫩怎么摇,秀山仍然没有动静,身体依旧冰凉,玛嫩想起那次在泪湖底,自己气不够时,蛇郎君曾吻着她度给她人气,关键时刻有样学样,玛嫩抬起一条腿跪跨在秀山身上,并捏紧秀山的鼻子,深吸一口气后俯下身子吻在秀山的双唇之上,好度给秀山人气。

一下,二下,三下.....

秀山慢慢睁开了眼睛,恰看到玛嫩红润幼嫩又饱满的双唇正贴在自己的唇上。上一次他也是在这泪湖岸边吻了玛嫩,每个难以入眠的夜里,这一吻一次又一次在他脑海里复演着。

厮时、厮人、厮地....莫不是等会自己去阴曹地府的路上要看到的景象太过骇人,阎罗王给我个幻象让我死的不至于那么难看?秀山又闭上了眼睛,打算愉快的去赴死。哎?不对呀,上次我在上,她在下的。想到此处,秀山复又睁开眼睛。

-2-

“啊?玛嫩,我还没死,能在死前再见你一面,也算是上苍特别垂怜于我了。”秀山嘴角挂着一个虚弱又愉悦的笑意。

“啊!秀山,你醒转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秀山阿哥,你真吓死我了。”跪坐在秀山身上的玛嫩早忘了男女大防,紧紧抱着秀山,可感觉秀山的身体依旧冰凉。那种冰凉不是泪湖水、雨水的的冰凉,那凉,凉的彻骨,凉的寒心,凉的缥缈。玛嫩心里隐隐的感觉到这辈子恐怕要永远的失去秀山了。

“玛嫩,你知道吗?我这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光就是曾经在这泪湖岸,拥抱你、亲吻你的那几分钟。没想到死前还能再尝一回,值了!玛嫩,你不知道,初吻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体会过死的感觉了,那天我的身子也是像今天这般轻飘飘的。吻了你多久,我的心跳就停止了多久。不过,上次我的身体燥热,这次你离我这般近,我身子却怎么也热不起来了。其实,昨天夜里回家后,我劝慰自己以后这一生,怀揣着这一吻便可温暖余生。可当我追逐着你落入泪湖的红影那刻起,我也想明白了,没有你的日子,我要这余生残温又有何用?那点温暖怎么能温热往后每一个没有你的清晨与黄昏?唉,从前的圣贤书白读了,看来我这辈子终究不能做一个孝子了,只能对不起爷爷、阿爹、阿娘了。谁让他们疼爱我呢,太过疼爱别人就该受到惩罚,就像我一样。玛嫩,我虽这么说,你千万别因我的死自责。自我十岁被你从河里救起后,我就认你是我往后的圣贤书了,是我这一辈子追求的理与道了。你看,我其实最自私不过的了,我不愿活着天天受想你而不得的煎熬,所以,心底里是愿意去死的。我想我快是不成了,你更不用为我难过,死是一种成全,死前我还能再见你一面,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了,我也能瞑目了,真的,不会再有一点点怨念了。”

玛嫩泣不成,握着秀山白皙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大声喊着:“秀山,你不会有事的,你快快好起来,我不去湖底的蛇神殿了。只要你能没事,我这一生就好好守着你,哪里都不去了。秀山,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你说的是真的吗?”秀山黯淡的眸子忽的亮了起来,像两点烛火。只是这烛火转瞬即熄。秀山用苍白的手拭去玛嫩脸上的泪珠,继续说着:

“玛嫩,快别哭了,虽然你哭起来的样子也很美很美,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流泪。玛嫩,我也知道你是骗我的。我好了,你怎么可能抛得下蛇郎君呢?他从你小时候起,就已经霸占着你的心尖尖,我真恨我不能是他,可以理所应当的想着你、爱着你,同时也被你想着,被你爱着。你从小就知道,我从不愿你受一丁点委屈,当然也就不愿委屈你来爱我。昨晚我明明想通了的,你能欢喜的嫁给那蛇郎君,只要你能幸福,我就该像你阿哥一样,怀着祝福,高高兴兴的送你出嫁。可到今天真看到了你一身红妆嫁他的时候,我的心又跟被尖刀一下一下的扎着。玛嫩,你穿嫁衣的样子真美呀,下辈子能不能为我穿一次?如果下辈子不行,那就下下辈子好吗?玛嫩,我现在好累,我真的累了......”

秀山扶在玛嫩脸上的手慢慢落了下来,眼皮缓缓闭了起来。

“秀山,秀山,你不要闭眼睛呀,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呀。我不要下辈子嫁给你,我要这辈子就嫁给你。”玛嫩摇着秀山的肩膀哭喊着。

“玛嫩,我的命...我的命,是你给的,今天能还给你,我...我很开心,我...我也知足了。玛嫩...答应我,以后你要像...像你说给我听的故事里的...的阿雅一样,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秀山的眼皮上像压了两座小山,他艰难的抬了又抬,积攒了最后一力量,用微弱的声音说着。

秀山已经渐渐听不到玛嫩的哭喊声,身体一点点变的僵硬起来,只有脑子是活的。脑海里一幅幅和玛嫩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在眼前晃着,他用仅存的一点意识念着:

“啊,玛嫩你笑起来真好看,玛嫩,我就要和我记忆中你的这张笑脸一起走向虚无了。”

“秀山,秀山,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会过得幸福的。秀山...秀山...你不要睡呀,你再睁开眼睛看看我呀。”玛嫩任泪水像雨水一样在脸上肆意流淌,不停拍打着秀山的僵笑的脸,见没一点反应在,又俯下身子听秀山的心跳声,可哪里还听得到呢?玛嫩疯了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吻,密密落上秀山冰块似的双唇上。

“秀山,你醒过来,我要你醒过来,你不是说你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光就是亲吻我的那一刻吗?我现在亲你了,你快醒过来呀,秀山...秀山...”只是秀山这次真的小气了,不肯再给玛嫩一丁点回应,玛嫩的哭喊声已经嘶哑,滩坐在秀山身旁,任云鬓散落,乌黑的发丝胡乱的和着泪水粘在雪白的脸上。

一滴,两滴,三滴......

天空落起了小雨,玛嫩已经哭不声来了。就那么呆呆坐在雨中紧紧抱着秀山,任风吹着,任雨淋着。

-3-

远处一个拄着拐棍的身影颤巍巍的走近了,身后远远的仿佛还有个人影。不过玛嫩已经没心情关心那人影是谁了。

“秀山,秀山啊,爷爷不是看你没来泪湖吗?你怎么还是跑过来了呀?你个混小子,还睡着干嘛?不要吓爷爷呀,赶紧起来和我回家去,你阿爹阿娘也在四处寻你哩。”族长走近后蹲下身子试探着要推醒秀山。

秀山的身体像个没了线的木偶,被推的晃来晃去。

“秀山,你真的不要吓爷爷呀,不要和爷爷闹着玩啊,你快醒过来呀,快醒来和爷爷说话啊。玛嫩,玛嫩,你快快帮我叫醒秀山,他平日里最听你的话,你的话对他而言比圣旨还管用哩,只要你说让他醒来,他就醒来了。”族长还是不死心不停的摇着秀山,抬起头来望着玛嫩说。

“族长爷爷,族长爷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昨天我就应该让阿爹答应你的请求,我就该嫁给秀山呀。”玛嫩刚还像个死人一样枯坐在雨里,此刻看到族长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那白花花的头发也被雨水淋湿,沟壑从生的脸上,泪水像小河一样流淌着,又唤起了心中的疼痛与愧疚。

“早做什么去了?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族长冷冷的一把推开玛嫩,紧紧搂着秀山,一股一股眼泪静静的不顺畅的流淌着,像关不上的闸门。

“老天爷呀,我自认这一生行得正,坐得端,还算光明磊落。也从也没干下什么害人的事儿,我求求你放我这个孙子吧。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哩?什么命不过二十,统统见鬼去吧。我这孙子,打小就懂事,心底又好,老天爷你非要拿走一条命,为何不把我这把老骨头的命拿了去?你来拿我的命呀,快把我孙子的命还回来。你不知道秀山这孩子有多会心疼爷爷哩,他给我捏背捶腿,给我挠痒痒......”族长望着天空任雨水、泪水混在脸上,呈癫狂状的怒吼着。

玛嫩斜坐在雨里,呆呆的望着老族长。

“秀山,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难道喜欢我真的比死还难吗?秀山,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

不远处的芝玉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她不敢看到原本鲜活的秀山没有一丝活气。不看也好,这样,秀山永远活在自己心里。芝玉更不知道该如何来劝解玛嫩,更害怕如果劝导,会劝着劝着变成埋怨、撕打。她的伤心一点都不比玛嫩少,甚至比玛嫩还要多十倍、二十倍。

芝玉就那么远远的坐在雨里无语哽噎......

泪湖旁边一颗参天大树上坐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嘴上挂着冷笑。

“哼!这些个凡人,为一个必死的人流这么多眼泪值得吗?哼!玛嫩,我的玛嫩,你不仅为别的男子哭肿了眼睛,流干了眼泪,不停的亲吻一个死人,还胆敢说出要嫁给秀山,嫁给那个早就该死的秀山的话。哼!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蛇郎君的此刻的心比秀山的唇更冰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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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21-5-16 11:4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光复杂粘贴都累的快嗝屁了,以前咋那么变态写这么长?现在为啥还要继续变态码这些?唉,找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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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21-5-16 12:54 |只看该作者
写的如此之好,我没看完就已经感慨。
果断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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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21-5-16 13:09 |只看该作者
推好几次没推动,果然是大部头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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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21-5-16 13:14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特有学问 发表于 2021-5-16 13:09
推好几次没推动,果然是大部头作品。

哈哈,考验耐心的时候,不用顶帖也行。我做好了安静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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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21-5-16 13:19 |只看该作者
二悟的笔力没得说,还没看完,空了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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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21-5-16 13:21 |只看该作者
牛逼啊,我半夜来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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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21-5-16 14:09 |只看该作者
有时间来回贴啦
文笔没得说
构思没得说
但还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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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21-5-16 16:51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我现在没时间读,先来打个卡,晚上来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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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21-5-17 09:2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昨晚捧着手机不知不觉读到两点,手机掉下来把腹肌都砸痛了……
读到蛇郎神大醉三日,村里三年不得及时雨了。
虽然感觉情节还是有点老套,但胜在文字精美,情感细腻有张力,好看。
回头上电脑再操作一下,必须升级精华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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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21-5-17 09:44 |只看该作者
快快把这个填完,然后,我们一起写小纸条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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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21-5-17 10:20 |只看该作者
楼主挖坑,我占位置。{:4_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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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21-5-19 00:26 |只看该作者
二悟,来来来,别老瞎操闲心,做正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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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21-5-19 23:05 |只看该作者
看你今天说跟我说了要做两件事,到底是哪两件,我怎么不知道呢?

一、健身,二、填小说的坑?我猜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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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21-6-3 00:18 |只看该作者
读完了。
话赶话的都说得这么绝,怎么收尾还真是个技术活。
替玛嫩捏把汗。

二悟,赶紧来把坑填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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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21-6-3 15:5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简教练,大美丽,我每次看到这个帖子在第一页总是愧的很,哈哈,说话不算数的感觉有木有?这阵子人疲懒,一想到抓耳挠腮的构思故事就有点怕怕的,等孩子暑假了,再来完坑吧,辛苦老剑追完了,有木有觉得我的故事有点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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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21-6-3 16:5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我找个时间追你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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