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散之人 于 2021-3-17 13:08 编辑
停电往事
不是小说
宿舍里灯光昏暗,七十年代中期的三线工厂,电力不足是常态,那会儿蜡烛都是紧俏商品,工厂小卖店的那几个哥们,姐们凭着手里的资源,可以在厂区里就差横着走了。
所有人都得端着笑脸,隔着十几米打招呼才能显示出热情和近乎。如果他(她)们不搭理你,你识趣点,鸟悄走了就是,哪怕在心里骂几遍王八蛋,顺便把他(她)们的爹妈都问候了也没关系,反正阿Q的事儿大家都做过。
当然,如果赏脸了,回应了你,你就可以套近乎了。比如冲着比你还小的女子尊称一声姐,冲着男的喊一声哥,他们都很受用。当然,还有更受用的,我们就有一个家伙远远冲着人家喊爹妈。然后凑过去:白酒到了吗?人家爱搭不理的哼一声,他赶紧把伸在口袋里攥出汗水的块八毛钱递过去,有的是直接强塞:来一瓶。
他们高兴的时候,一般是都会默契的收下的,因为他们知道每一次塞进来的都会多个三毛两毛的。大家都不容易,心照不宣的。
停电了宿舍的哥们去买蜡烛,回来两手空空,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当然嘴里还不停的咒骂。妈了个X的,明明有蜡烛,就是不卖给我。商店那小子把两包蜡烛都塞给连杆车间那个漂亮的小妖精了。
我笑:你看看人家那张脸是天仙,你看看你这张脸不是铁锨么?没卖给你就对了,于是其他的弟兄大笑符合。哥们不乐意了:你们这群不是东西的货,我买蜡烛自己用啊?还不是光明大家。
我不慌不忙的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瓶子:活人能让尿憋死吗?他慌了:你要干嘛,就算停电了你也不能窝吃窝拉啊。
你大爷的,谁要窝吃窝拉了?
看看我对付停电的利器,哥三个把脑袋凑过来,我用火柴点亮,然后告诉他们:有备无患,我准备的煤油灯。煤油车间里多的是,连灯芯都是在工具库领的导油线。
于是不大的宿舍,瞬间跳动着黄豆粒大小的光。
你这个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家伙,算你狠。
不过这也比黑灯瞎火好。我连续从床底下摸出三个煤油灯,他们欢呼了。
去他的蜡烛,老子有油灯,不管怎么样都是光明。
说实话,照明还成,就是烟有点大,有点呛。
隔壁宿舍的小子来敲门我们不开。他在外面跺着脚骂:还是工友兄弟吗,给根蜡烛呗。
给你大爷,我们没有蜡烛。
那你们的光是什么,烧东西吗?
对对,烧被褥,烧书本。
我操,这群玩意儿疯了……他嘟嘟囔囔的朝门踹了一脚走了。
天总是要亮的,电总是要来的。我们阔气啊,煤油管够,睡觉都不吹灯。半夜什么时候来电了,我要上趟厕所,对面的兄弟也醒了,他也要去。我瞅着他顿时笑着蹲在地上,他瞅着我像见了活鬼,把那两个也笑醒之后,我们笑成一团,奶奶的,煤油灯芯挑的太高,我们哥四个的脸基本都是鬼画符,被煤油灯薰的。
2021年3月16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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