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年前,看了一个访谈节目,是纪念唐山大地震30周年,记者采访了一些幸存者,看看他们三十年来过得怎么样。其中有个老头,说着说着,忽然泪崩,对着镜头哭诉说,他当年一个人逃出了家门,他妻子返身去拉扯儿女,结果都死了。
我就明白了,那老头是在忏悔,怨自己独自逃生,为此痛苦了三十年,这种心理状况,大概就是“幸存者内疚”。
这段访谈给我印象很深,之后我反思自己,如果遇到类似情况,我会不会像那个老头当年一样,独自跑出门?
其实这种想像没有意义,凡是人能在清醒状态下做的选择,都无法在真正的灾难降临时,作为参考。
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是女人在这方面,比男人往往多一层牵挂,如果按照相同的比例来算,女人不管不顾独自逃生的概率低得多,尤其是为人母者,很难看着儿女在那里酣睡,自己掉头就跑。男人却可以。
但这不是说男人就是坏蛋,畜生,没有心。在突发的灾难降临时,男人和女人都唤起了动物本能,动物生存的第一要义,就是保存并延续自己的血脉,只不过男人和女人采取的方式不同,结果也不同。地震中跑出来的男人,另组家庭,生儿育女。现实就是这么操淡。
人性是最不能考验的,大家都装得差不多就行,像那种“我和你妈同时掉河里,你先救谁”,这种问题纯属扯淡。而当医生问,“保大还是保小”,才算是触及了灵魂。但更残酷的是,很多灾难面前,根本连发问的机会都不给,要的就是你在瞬间的本能反应。
生而为男,我很惭愧,只求上天不要考验我,让我继续装得人模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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