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左手刀 于 2020-7-1 22:40 编辑
(四)
晚上,接到招聘大哥的电话,让第二天早上过去看看。不知这工作能不能干下去,便没有告诉父母和妻子。
小区内,招聘大哥告诉我,因为是别人到他那里先报名的,所以应该让他干。而我既然来了,就先干别的工作,有一个保洁大姐刚刚被开掉,我先替她几天,等那位仁兄不干了,我再去开电瓶车。那位仁兄家住的比较远,得倒两段车,这里的工资给的也不算高,估计不会干长。我答应了,大哥让一个装垃圾的大哥带我熟悉一下环境,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三个楼,六层,共十几个单元,负责每个楼层的清扫工作,把楼梯扶手擦干净,每星期至少拖一次地。还有楼与楼之间小路的清扫,花园草坪内白色垃圾的清理。
平时,腰不太好,这一层一层打扫下来,也不知能不能吃得消,拿过一把笤帚,一个戳子先试试吧!和装垃圾的大哥闲聊得知,保洁工资是1300,想了一下,挣这俩钱,再把腰累坏了,有点不划算,于是跟招聘大哥打招呼回家。
不知怎么,这招聘大哥十分看好我,大概我们以前是一个系统的缘故,他打着包票,如果那个兄弟实在干不了,马上给我打电话,让我这星期,千万别找工作,一定等他的好消息。
两天后,大哥打来电话,让我第二天去试试,那个兄弟会开方向盘的车,对把式的比较生疏,开的不算理想,据说是总撞墙,然后希望给他一星期到半个月的磨合期,如果同意就接着干下去。这个请求被否了,小区里老人小孩特别多,真有个冲撞,怕负担不起,小区里好车也不少,即使轻轻地剐蹭一下,也够物业喝一壶的。
那位兄弟,在劳务市场报名的时候见了一回,第一天来试工的时候,又见过一回,虽然没说过话,看上去也是挺朴实本分的人。来的时候,我们算是个竞争对手,他走了我才能来,但我一点高兴不起来,这么点钱,住那么远,得倒两段车过来,可见家里一定是真有了困难的,我们这样的人,能走到这一步,是很悲惨的一件事,只能暗地里希望老天保佑,他能遇到更合适的工作吧。
招聘大哥,现在应该叫部长了,负责整个小区的保洁,绿化工作。他指派了干绿化的李哥指点我,熟悉一下整个小区的垃圾点,怎么个走法,怎么干,也是看看我吹嘘的开了十年车是真是假。
这个电瓶车,比我以前开的那个大,我开的是一米六的,最多开25迈,而物业这个,车厢两米,而且还带助力,劲头大,能跑到40多,按照以前的力度,旋了一下车把,噌一下蹿出老远,熟悉了半小时后,开的稳当多了,部长魏大哥才放下心来。
李哥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启动,拐弯,倒车,偶尔指点一下,他开电瓶车比我开的时间长多了,以前天天出租拉人的。别人看到他,笑着问道,又带徒弟了?他倒不居功,人家以前会开。只可惜指导的时间有些短,他带我的时间里,装卸垃圾我们两个人,工作很是轻快,四天后,估计我也认清了道路,基本不会落下垃圾箱了,领导又安排他去干绿化了。
女儿问我找了份什么工作,我说是收垃圾的,她有些不看好,面子问题不知道有没有,不过,怕我累倒是真的,她希望我做点什么生意,挣钱还轻快,比如,现在烧烤就挺好,据说还暴利。
平时我不喜欢吃烧烤,糊吧烂啃的,我还不喝酒,也讨厌喝酒的人,吃点东西,在那磨磨叽叽的。年轻时,有人建议我们开饭店,被我给否了,有些人酒后失德,调戏老板娘,摸手啊,语言挑逗什么的。急眼不是,不急眼还真生气,还有一些人看中了老板娘,就假装跟老板交朋友,拍胸脯喝酒,背后领跑了老板娘,我见过的就不下十多个。
见女儿给我做工作,妻子笑着说,你爸小心眼,怕我跟别人跑了。唉!都混到装垃圾的地步,大量的活肯定干不了。
我也跟女儿说了我的一些想法,第一,这活虽然埋汰,但肯定不累,第二,以后的情况还真不好说,假如,有一天,我真有混不下去的时候,再去干,老了现学肯定适应不了;第三,疫情不稳,再反复的时候,你和你妈休息在家,我还可以干哪,再严的疫情,垃圾也是必须要收拾的;第四嘛,我喜欢写点东西,这也算是积累些素材,我特别想了解一下这个工作。只是一样,这活儿挣的太少。
老妈那边来了一句,行,给一千四不少,还供饭。
看老妈满意的样子,我问了一句,是不是一千也行?
嗯!一千也行!
老妈一直很满足,共党每月给她开105,她就挺高兴,不给不也那么地了嘛,还要啥自行车啊?这给教育的,真要每月给她开个千八百的,她天天念叨南无共产党也未可知。
(五)
现在人的素质参差不齐,不知是真懒,还是太坏,一天出门好几趟,丢垃圾却干脆不下楼,直接从楼上扔,也不露头,啪一下就扔到了地上。一根竹筷子,或者一包屎,也不知是主人拉的还是狗拉的,或者是他们合伙拉的。再不,就是装着他们几千万个儿女的小袋子。危险自不必说,有时候还晦气,一包女性用过的物品,落在一楼的门前或者菜地里,惹得一楼住户望空便骂,那骂声响彻楼群,直骂的什么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楼上五层楼便一齐不做声,怕伸出脑袋来,让人怀疑是自己的卫生习惯不好。
能把垃圾拿出来的,档次高了不少,也不会半路扔下,怕熟人碰到,羞羞自己,况且,自己家的人也容易踩到,怎么也得走到垃圾桶前。多数人还能把垃圾丢到桶里,少数人,多一步也不愿意走,直接扔到地上,哪怕装垃圾的人就在自己面前。
垃圾桶上,都贴着标语,什么手下留情,垃圾不要扔在箱外;什么温馨提示:细微之处见功德,举手之间显文明;什么垃圾不落地,花园更美丽。这些都不管用,许多人的心理是,我交了物业费,我就是大爷,你们就得打扫干净,要不养你们干什么,长板油?白吃饱?
两个装垃圾的大哥倒习惯了,哪天都是里一半,外一半的装,只是春天风大,呼喇一起,轻些的便随风飞舞,或落到草坪间,或落到一楼的菜园子里,或者高飞老远,挂在树上。飘了不到两天,住户就找物业反映,在树上太难看,晚上呼喇呼喇吓人,或者是对着他家窗户,犯了他家风水,影响财运,得赶快弄下来。领导一声令下,我们再带着梯子,爬到树上,用钩镰刀,把树枝勾断,垃圾袋重新带走,把清新平和还给住户。
把垃圾丢到垃圾桶的也不都是良民,垃圾桶只装生活垃圾,经常从里面发现砖头瓦块之类,或者是树根子,树枝,装修扔出来的,破地板之类,这些不能和生活垃圾混在一起,容易扎坏袋子,所以都要挑出来扔在一边,我们再统一装走。
这天,我们正在清运这些建筑垃圾时,一个业主大哥,提着一袋子垃圾走过来,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看。原来是以前的一个旧邻居,开饭店的老板。因为疫情的缘故,所有人都带着口罩,遮住了口鼻面相就改了不少,天又热,怕脸晒的太黑,又戴了一个遮阳帽,只露出两只眼睛,但我一米八的个子还在,一个人眼神也不会变太多,所以他还是认出了我。
年轻时,班里的谢哥告诉我,路上碰到熟人,对方有说话的举动时,这样的人,没把你当外人,一定要先跟人打招呼,显得自己热情, 当对方没什么表示时,也不要去搭理人家,人家没瞧起你,自己一定要比对方牛逼。
我叫了一声赵哥,他蹬大眼睛看着我,你在这物业上班?
开电瓶车运垃圾。
多少钱?这活埋汰点。
一千四,没找到合适的,先对付干着。
那保安呢?
都说保安受气,我怕人家骂我时,我受不住。
嗯!这里有几个装逼的,都是以前退休的什么局长,*长的。可他妈牛逼了,张嘴就骂。
没什么聊时,赵哥又问我连襟出门干活没,他俩是同学,然后又说,他家在**楼,没事时过去串门。
好好好,我打着哈哈,没说一定过去拜访,且不说身份的差距,只这充满味道的外套鞋子,就不能进他家搞破坏。
年前,在一超市打工时,他们两口子就很诧异我能去打工,估计这次更是没想到,我能来装垃圾。生活啊,不止有风顺的时候,落魄时肯定有,都说落魄凤凰不如鸡,我没做过凤凰,当然也做不了鸡,滚个屎蛋还将就吧。
还有个邻居大哥,平时也是挺尊重他的,他冷不丁说出一句话,就让我汗颜又汗颜,你说你还能干个什么活吧?
(六)
赵哥!你捡纸壳不?一个女同事问我。
我问问李哥吧。从打算在这里干活的时候,我就没准备去捡纸壳,塑料瓶子,当满眼围着这两样转的时候,脑袋也就再也容不下别的了。
李哥带我开电瓶车,熟悉路,半师徒关系,算是回报吧,我捡到的纸壳也应该给他。
中午吃饭的时候,问了李哥这个问题,李哥笑了,我可不捡那玩意,你给孙艳吧,她家还供个大学生,我捡的也都给她了。看我竖起了大拇指,李哥不好意思起来。我以前也捡,捡了好几天,可哪找地方放,然后有一天中午,费劲巴拉地捆吧完了,跟她们去收购站,才卖了三十多块钱,中午还没睡上觉,以后我就再也不捡了。
女同事每个人都管几个楼,捡的纸壳,破泡沫箱子,易拉罐,或者放在一楼好说话的住户园子里,或者表箱里,某个墙旮旯里,等攒够捆了,再拉回休息室,中午去卖,看她们从各角落掏出纸壳,啤酒瓶,易拉罐,我顺手拍了几张照片,她们赶紧让我删掉,怕上面查,要罚钱的。
某些住户也特反对她们,乱堆乱放,说是增加了不安全因素,万一失火呢?其实哈,总共也没多少,都不够捆,主要是嫌脏,嫌不归整,还有,也是眼气,许多人看不得别人多挣一些钱,最其次才是防火问题,哪栋一楼的单元都有几家放这些破烂,也不见他们去管。
隔个三五天,孙艳的纸壳攒到二三十斤,够捆时,便让我中午回休息室时,顺便帮着她捎回来。某天帮她装车时,另一个单元的住户问我,要啤酒瓶不?要要要,谢谢哈,说完跟着他,上楼去取,等抱着两个装满空酒瓶的箱子回来时,听到楼内一个住户悄悄地问她,你家里的?
不是,新来装垃圾的,中午让他帮我带回去,扛着怪沉的。
哦哦,新来的,怪不得瞅着眼生哪。
我这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给安排滴。妹子!你要是找我这么个没出息滴老公,俩人挣两千,去了生活费, 儿子大学都供不起,总不能说,儿子先休学一年,我再给你攒一年学费,你再接着上吧!
大多数住户还好,有了纸壳,便喊扫楼道的过去取,顺便把自己家的垃圾给带下去 。
某天,王姐回去乐呵呵地说,挣了十块钱,大家伙忙问,哪个业主发了善心?
有个业主在刷窗户,嫌累了,便说我,你看你天天捡纸壳,也卖不上十块钱,你帮我把这个窗户刷完,给你十块钱。
用洗衣粉刷?几扇窗?干多长时间?
不是,刷防锈漆,不到一个小时!
这也算是和住户打成一片了,十块钱,答对的乐呵呵地,不过,也有些住户,眼睛不是超前长的,经常把纸壳子,瓶子扔进十多米下的河沟里,站在岸上,可以看到有些扎进泥里,有些伏在草上,有些随着河沟水,飘着,荡着。
(七)
早晨上班都要提前个十分,二十分,先到办公室刷脸,然后到休息室换衣服,我们早,有人比我们更早,捡破烂的老男老女已经在几十个垃圾箱,来回逡巡了许多遍,有本小区的,还有专门来捡破烂的,听保安说,四五点钟,天刚擦亮就有身影在垃圾箱旁边了。
刚来的时候,我开着电瓶车停在他们旁边时,他们还不敢看我,甚至有的人作势要跑,还得我喊他们回来,我不撵你们,跑什么跑?有的人放下心来,有的露出笑模样说,我还心思你也撵我们哪。
有个七十多岁的大姨,身子骨大概不太好,捡东西慢吞吞的,人家这个垃圾点翻过了,已经走到另一个垃圾点,她这边半天还翻不完一个垃圾箱,看着偌大年纪,我便问道,大姨没有工资么?
“我老头没了,现在我就能开点遗属费,一个月才五百多块钱。”
“儿女不给你钱么?”
“都下岗,都成家了,自己的日子都不好混,我怎么好意思再伸手去要,就捡点纸壳子,塑料瓶换点零花钱。”
我没了言语,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来应应景,这次第,也只有多发现些纸壳能让她欣喜些吧。
生活里,有许多个孤寡老太太,自己的老头子再埋汰也将就了,原配嘛!毕竟相濡以沫几十年。老伴去世后,有些讨厌别的老头子呲水黏涎,不再寻找另一半,这样的人,条件很好,有工资,儿女条件也都好,没什么负担,带带孩子,跳跳舞,夕阳红的日子也不错。
另一些老太太,也多半剩不下,只要能给人做点饭,也都当宝似的被老头子们领回家中,谈的好的,老头的工资俩人花,另外每月给老太太或五百,或一千,可以算是工资了。
有些五六十的,会浪,会贱,长的再漂亮点的,就了不得了,可以再许多老头之间游走,给的就更高了。
这老太太,估计谈不上什么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老头子们也都怕砸在手里吧,能捡些纸壳子就挺好了。
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也在垃圾里翻腾,问了一下,是小区里的住户,这个条件倒强了许多,老两口是农村动迁的,房子还了面积,每人给了十二万,花了八万块钱买了失地保险,只是开的少了些,每月只有一千二,老头感叹,我要是每月开到一千四五,我就不捡破烂了,还埋汰还累,儿女下岗,条件不好,竟帮扶儿女了。
这社会惨了些,啃老很难听,只是靠父母继续扶持才能生活,儿女们的生活想来是多难了。
这些年,别的国家,都在发展教育,发展科技,只有中国在发展房地产,据说能兴邦定国,把个房价弄得这个高啊,难为了一些段子手,为此费心吧力的验算,据说是要从大清乾隆年间开始攒钱,到今天的共和国才能攒够一套房子,还要不吃不喝,还要做只鸡才攒的下这许多银子。
有专家还专门作文论述,失地农民哪里去?保安保洁在等你。
一千多块钱比捡纸壳多不少,只是还有个年龄限制,我们这里超过六十岁的就不要,哪怕你再硬实,一看身份证就过不去关,怕磕死在这里担责任。外面扫大街的也是硬性规定,到六十五岁就马上开除,绝不多留一天。
这些捡破烂的,和保洁大姐和两个装垃圾的大哥也是十分的不睦,利益有些关系,毕竟纸壳子谁捡的多,都会多卖俩钱,更主要的是,捡破烂的采取的策略是破坏和毁灭性的。
住户拿塑料袋把垃圾装来,装垃圾的两个大哥,一般是把这些袋子装进大黑袋子就行,省时省力。他们是捅破了所有的袋子,翻个底朝天,有时候把整个垃圾桶扣过来,认真的翻检,两个大哥装垃圾就费了许多劲,破塑料袋和纸片刮进草坪、小路上,保洁大姐也增加了负担,说他们还不听,还狡辩不是他们弄的,装垃圾的大哥质问他们,这些厕纸是住户他们手里捧出来的?
这些日子,有些捡破烂的就更有些过分,保洁大姐捡的物品,堆在角落,只要被他们瞄到,也顺手偷了去,钱是好东西,这东西可以换,而且,瓶子,易拉罐,纸壳都长了一个德行,分不出你我,而且,敌明我暗,防不胜防,保洁大姐还有上下班时间,根本靠不过这些人。
以前有个八斗兄,作诗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里可谓不是不急了,还有个世仁兄也曰过,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如今的社会,富长良心不多见,穷生奸计这里是看到了。
(八)
离着很远就看见一个纸箱子放在垃圾点旁边,我把车靠了过去。对捡垃圾的人,我没有其他人那样轻视的看法,但我更希望身边的同事能多捡一些,这东西就是钱,给谁谁高兴。以前读《西游记》,镇元大仙去听元始天尊讲道,临行时嘱咐清风明月两个道童,待唐僧师徒路过五庄观时,须招待唐僧两枚人参果,以还当日兰盆会上传茶之情。读过后,想起某次在歌厅时,有人捧过一把瓜子,心里也很舒畅,且多年不忘,因此,才知敬人的好处,所以生活中,只要能帮助人时,我是尽量出力,也没想让人回馈什么人参果,只是日后见面,能有个笑模样就中。
箱中有十多斤鸡蛋鸭蛋,有破皮的,也有许多被蛋液涂满的,完整的鸡蛋,看上去也已经失去了新鲜的光泽,估计是时间久长,被主家扔了出来的。纸壳箱旁边,还有一塑料袋品相不错的鸡蛋鸭蛋,也有十多斤。蛋不大,估计是笨鸡蛋,遂拿过一个磕破做个试验,蛋黄不是一般的红,笨蛋无疑,只是略微有些粘皮。
也不去管什么蛋新鲜不新鲜了,拎起垫在纸壳箱里的塑料袋,把鸡蛋兜在一边,把箱子倒放过来,尽量把淌出的蛋液空出来,虽然是运垃圾的车,但每天收工时都用水冲的干净,弄的黏黏糊糊总归不好。
主家女人见我在鸡蛋箱前停留,以为我对鸡蛋有意,便走过来介绍道,那些蛋还好,你可以挑一挑。
不用,不用,我只要这纸壳。
没坏,挑一挑还能吃,女主还在宣传。
真有钱,这得有二十多斤吧,白瞎了!
女主人转身走了。其实,我还看到了垃圾箱中,好几包没开包的葡萄,只是已经发了霉,长了毛,包装上印着不认识的外国字,还有二维码,一些品质还好的大苹果、大芒果也堆在那里。
和扫外环的郭大哥报告了这段事,人家毫不见怪,这边住别墅的都有钱,扔点东西能算个啥。郭大哥有个朋友,也是做保洁的,人家那地方竟捡好的,市府路后面望溪公园二号门,那里有几个垃圾桶,每当夜半十分,总有成坨的鸡鸭鱼肉扔在那里,大虾鲍鱼,有时候海参也有,那品相,规格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所见的,据说人家高干家庭吃腻了这些,偶有异味,或者时间稍长,或者遵循新的既来,旧的必去的道理处置的,所以知道这消息的人,便经常夜半淘宝而去,且几乎每回都不空手而归。毕竟,许多老百姓,实在馋的够呛,才买些解馋的东西,不仅小了许多,供应给我们的也新鲜不哪去。
小区靠饭店一侧,人家吃剩下的东西便倒在垃圾桶中,只要时间不长,一些香辛料便触着味觉而来,这自不必说,而许多家门口的垃圾箱里,经常看到各种口味的小糕点,且独立包装,各种口味,还有叫抹茶味的,也不知是甜还是苦,再有,就是没开封的五斤、十斤装的大榛子,大红枣躺在垃圾桶里,让人想起了杜甫的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佳句,时代毕竟不同了,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哪里有饿死人的新闻了,不过,我知道,这东西可不便宜,赶得上我好几天工资了。
小时候听大人讲鬼故事,说人啊,要是在阳间做了坏事,到了阴间就得下十八层地狱,或者下油锅,或者砍头剜心,我们这样不爱惜粮食,吃饭掉饭粒的,阳间所浪费的东西,就往嘴里灌,什么时候撑完了,什么时候才完,这还不算,要做许久饿死鬼,跟许多恶鬼去抢一个馒头,或者一碗稀粥,偶尔抢到了,也会化作火,烧的吱吱叫。这给我们吓得,赶紧把饭桌上的饭粒捡了干净。生怕落下两个粒,到了阴间,把嘴烧成窟窿。
现在观念变了,可以敲着盘子,敲着碗高唱凯歌,增加民族自豪感,那资本主义要饭的花子们,那非洲和秃鹫瞪眼的饥民们,看我们多幸福,我骄傲啊! (九)
我有多长时间没有进职工休息室了?大概有二十多年了吧,跟年轻时代的休息室基本没什么变化。打开门,映入第一眼帘的是纤维板订的更衣箱,大概分成十几个格子,时间肯定有些久远,开胶爆皮有污渍,缝大不平难掩尘,箱子上边,堆满杂物,箱子,衣物,一袋新鲜鸡蛋,几双鞋。左手边一张桌子,摆着两个电水壶,和几个保温杯子,两把椅子分置桌子两边,右手边一个大床,大概是拼接的,有三米多长,上面铺着鲜艳的床单和小薄毯,墙体和天棚的潮湿返晕着大片的霉斑,两条电话线顺延在屋里,做着晾衣绳。上面垂着几十个规格、材质不同的晾衣架,衣服,袜子,口罩挂在其上。
这休息室,按照我们这个层次的人员来说,很普通,我只对这些口罩感到兴趣,无论是一次性口罩还是起拱防尘的,什么3M,什么N95的,都是循环利用的,一次性口罩也失去了一次性的意义。洗完再戴,戴完再洗,用一个月是很常见的事情。疫情不是很严重,收入不是一般的低,只要耳朵能挂上,嘴巴能堵上,意思意思也就行了。
两个电水壶据说是业主淘汰下来送给我们的,我们也不去管什么锰钢不锰钢的,能烧开水就行了,304钢据说好,要是花钱买就不好了,挺贵的,况且,烧出的开水,也没几个能喝出来。
业主淘汰的东西很多,只要我们能用的上,就是好的。我就捡过五六块三威牌的透明皂,塑料包装没破,只是表面已经失去了光泽,泛着白色,看看生产日期,2001年的,整整二十年。经过点拨,打开一块,试试还能起沫,就留了下来,洗袜子掉灰就行。
我们这样的岁数,在孩子心目中应该混的挺凄惨的,人家是看品牌,我们是图便宜,捡来的东西,只要不脏,也对付着穿了,人家扔的衣服,鞋子,只要是适合,也轻易地上了身。
有些业主心地还算好,自己不穿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叠好,放在垃圾箱一边,希望有不嫌弃的可以利用上,有些人,买的菜,贴的签尚在,胶带纸捆扎的也还结实,只是略微有些蔫吧,便投进垃圾桶,有同事大姐心中不舍,便捡回家炒了吃。
我专门做了观察,屋里一只会点头的狗,大概是车里用的,一直不知疲倦的点头,我们曾拿它开玩笑说,&大姐今天纸壳能卖三十块钱不?小狗直点头,我们再配音,能,能,能。@姐今天给买冰棍不?小狗点着头,能,能,能。
衣服挂,好几种材质的,鞋刷子,好几个,屁股下的塑料凳,也是捡来的,那也是女同事,看着中午吃饭,凳子不够留下来的,耽误了人家好几块钱的收入。一个大姐的铝饭盒也是捡来的,刷洗的干净,再用热水烫了几遍,能直接入口的东西都可以捡来,还有什么不敢捡的?
窗台上的几小盆花草,晒着太阳,看着我们在屋里吃饭,说话,听着我们谈笑,骂娘一样郁郁葱葱,也是捡来的。好像应该歌颂了,说些什么呢?几位哥哥姐姐总说,长五十块钱工资都像要人家命似的,什么都是虚的。
什么都不比钱来的实惠,一个妹子捡了五块钱,高兴的什么似的,看看,多亏在那走的,就是给我留着的。只是一个多月时间,也只她捡了这五块钱,人家根本就不掉钱。
中午打饭的时候,我们用香皂洗干净了手,用开水烫了饭盒,奔食堂而去。在几百米的路上,她们的眼里不停地逡巡,一会儿发现了一个塑料瓶,一会儿在垃圾箱捡到个纸壳箱,就用手拿着,全不顾才洗完手,才烫完了饭盒。
这生活态度,应该歌颂了吧,应该拔高,让正能量愈发光大,以苦为乐,简谱,勤劳,朴实的美。只可惜,许多人看不到,我们是不是应该批判些什么呢?
(十)
早晨安排活时,原计划是让女士们推着带车子,把小区门口,花圃送来的花运到培植的地方,再翻土,栽上,浇水,考虑到车小不方便,便让我稍晚些运垃圾,临时征用了我的车。
小区外,见到的两个送花人,我还认识,以前住在一个村的,便上前打招呼,一人应答着说,不是自己的,是替马**送来的。另一人见我跟这么一帮人出现,便有些瞧不起地问,在这里做什么?听我说装垃圾时,便有些鄙夷,操!放着馒头不蒸,跑这装垃圾,眼皮翻完,便跑到一边,不再言语。
其实,能上前打招呼考虑了一番的,咱不提自己有文化,有修养,起码咱要懂礼貌。要说这工作怎么让人敬仰,体面,环境好,挣得多,那是扯犊子,可毕竟是凭自己汗水挣来的,也没吃你家饭,仰你家鼻息过活,你也不会给我供养我,给我钱花,所以并不觉着比对方低气什么。
上小学时,忘了是写寒假作业还是暑假作业,里面有个小故事,说有个地主看见穷人,觉着自己非常牛逼,就对穷人说,你应该尊敬我,因为我比你有地位,比你有钱。
穷人怎么回答忘了,估计是不卑不亢地回答,你的钱,我也花不到,死不死跟我有鸡毛关系,你在我面前而过,就像一个屁一样。
富人不高兴了,这么多钱没赢得穷人的尊重,脸上挂不住,又说,那我给你一半钱,这回你该尊重我了吧?
穷人轻蔑地说,咱俩的钱一样多,我凭什么尊敬你呢?
富人着急说,那我都给你,这回你该尊敬我了吧?
穷人回答,我比你有钱,这回你应该尊敬我了。
当初写这故事的人,估计是写地主的愚蠢,写穷人的智慧,就像阿凡提和巴依老爷总像猫和老鼠斗智斗勇一样。但这故事,深思一下,信息量太大,这两个人像极天下所有的主人公,都想凭金钱博得人们的尊重,只可惜对立面都想打倒他而取而代之。
不过,受时代和鸡汤的愚化,许多人是盲目地感恩,像吃了迷幻药一样,人家吃你的,喝你的,玩你的,你还替他鼓吹,舔腚。其实,真正应该感恩的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朋好友,他们在你有困难的时候才会帮助你。
花栽完了,挺好看,有横竖排列的,有穿插相间的,还有一块排成了图案。两种花,红的是串红,黄的不知什么名字,也十分地招人稀罕。有多嘴的人说,五百棵就够,怎么进了一千五?部长呵呵一笑说,那可不够。
在农村种地时,以往农村保护地种的都是什么棚栽的黄瓜,西红柿,茄子,芸豆,辣椒什么的,打打时间差,只要错过露地蔬菜上市时节,就会提高很大收入。
现在社会,钱不缺,自然眼界就高了,吃饱喝足看看花花草草也算是提高了档次,况且,市容的美化也是执政的一大功绩,所以鲜花的种植也多了起来。
那阵子,村里有好几个鲜花大棚,站在棚边,看着姹紫嫣红的,心里就舒畅。虽然农村人也喜欢,可毕竟这东西我们受用不起,还得摆在会场,广场,节日盛装的街道。
有的人家的花草稀里乎龙地运走了,换回了花花绿绿的票子,有的人找不到门路,只能用小车运到市场上,慢慢散花。这样毕竟不行,含苞欲放到盛花时节也是有时间的,急忙中,有人来收花,参加什么会展,结果进了茄子地一样,到现在钱也没收到,这社会,没人没权没实力,还是少扯里格朗,安心地种些粮食吧!
听人说,他家在华厦有人,这小区归人家管,这不就对上了嘛!还是那句话,少学些虚头巴脑的假能量,有个好亲戚帮帮你,那是正道。
(十一)
每次出门,老妈都叮嘱一遍,走道时别看手机,注意点车。这回又加了一句,上班时候别看手机,后面的一句没说,估计是总看手机,会被老板开回来。
几天下来,我发现,班里的哥哥姐姐们,比我看的都邪乎。到了时间,这个哥停下了手里的活,开始抢红包,又开始给人助力。那边的姐一会儿又提醒道,你快收红包,一会儿让人偷去了,我诧异道:“这里还让玩手机啊?”
“也不总玩,抢个红包还不让啊?”
几天之后,互相熟悉了些,加了好几个好友,开始互相助力,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那么多精力,有的半夜十二点还发过来,让我助力,到了四五点钟,就有点像炮弹轰炸一样,有时候一个人就发过来五六条,吓得我总在睡觉前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
早上,在休息室换完衣服,便是互相助力的好时机,你给我签到,我给你浇水,你帮着开福袋,我再帮你放些虫子,一日之计在于晨,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不知道拼多多的老总何许人也,不过这个APP确实弄得挺疯狂的,除了疯狂的,就是被疯狂弄的疯狂的了,好像这社会上没有谁没被助力、砍价祸害过。
当初,浇水种水果成了一种新时尚,我也跟着凑热闹,种了几回猕猴桃,大枣之类,最后一次,差点把我逼疯了,每次的进度只有0.01,舍掉不玩还心疼,不舍又糟心,煎熬了一个多月,水果成熟之后,如释重负,精神轻松了许多,可特么不用再玩了。
以前,总觉着自己很聪明,没想到,这些哥哥姐姐们更是玩出了经验,在他们的指点下,签到金终于凑够了30块钱,换成了优惠券,又添了两块多钱,换回五斤小米子,终于跟拼多多说拜拜了。
年前,下了许多挣钱的软件,比如拼多多,京东农场,抖音,快手,趣头条,今日头条,开始时,挣得还多,金币给的多,换钱也快,只是年后受了疫情的影响吧,各大APP都做了大幅调整,金币给的越来越少,钱给的少,眼睛倒是闹了毛病,又干又涩,媳妇总是说,你眼睛怎么总是眨呀眨的?
我知道不能再玩了,扔了怪可惜的,便等凑够了十块,十五块人家设定的钱额,一次提现完毕,就卸载一款,只留下还算过得去的金管家和平安银行两款,只是平安这个世界五百强,估计也是受到极大冲击,这些日子,每天给个三毛五毛的也是个大数了。
很多人看不起这些玩意,确实如此,想靠在拼多多上种地,种水果不可能发家,也只是个生活上的消遣。在每个月工资一千三四的层面上,能多得到一份欣喜,也是很让人快活的。
有的人玩性正盛,有的人已经失去了兴趣,孙哥签到金攒到50,不想再玩,下午两点,却怎么也抢不到优惠券,因为我总鼓捣手机,手能灵活些,便自告奋勇替他操作。时间挺快,不知觉时会匆忙流逝,所以到了一点四十便大眼瞪小眼瞅着手机,还好,轻松入账,添了几块钱,买了一桶豆油。
李哥就有趣多了,某天给我看了他在拼多多拼来的东西,本来是拼的绿色的玉坠,邮来的却是两个白色的黄豆大小的,在耳朵上挂着的东西。到客服反应,人家倒挺温柔,亲!没错哟。
亲他妈个腿,怎么没错?后来,费了挺长时间才给退了,于是拼多多在他心里就是个阴影了,我便向他推荐了京东,没事时总拿东西作比较。某天,看中个六千毫安的充电宝,拼多多倒比京东贵。
问我原因,我哪知道。我很少在网上买东西,只是听人说,许多拼多多里卖的东西,是商家在淘宝和京东网购来的,也不知真假。因为我替孙哥抢了优惠券,便让我也帮他抢一张。我替他心疼剩下的八块钱,让他玩到一百再说。
许多人不屑于每天一毛两毛的游戏,甚至有些不齿,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没有远大的目标,高尚的理想,活脱脱就是受穷的命,说的义正言辞,很高大上的,只是这生活中,能真正高高在上的毕竟是少数,那马云,马明哲,马化腾肯定不会玩,人家脑袋转几圈,手指动几下就是一笔大生意,一些所谓的成功人士肯定也不会玩,他们在想着怎么能从别人口袋里掏出更多的钱,这些层次最低的人呢?只要有一点点改善生活的路数,都要试一试,时间金钱阅历文凭不行,在游戏中得到些安慰,也就挺好了。
(十二)
网上有个笑话,说是每天起来都要刷刷朋友圈,就像是皇上批阅奏章一样,上到国家大事,中美闹矛盾,台海紧张,中印对峙,下到谁家丢失了一条斑点狗,吃了一桌好菜,买了个好化妆品等等。批阅完毕,毕竟大事实行不了,虽然肚中生满闷气,与人分享个小事也多半没人爱听,所以就谈国家大事比较高大尚了,几个闲人在一起,就可以谈古论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了。
我们这个小小的保洁部,十几个人的小集体也不能超凡脱俗。古时候有句名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虽然我们这个阶层最低,挣的还少,每个月一千来块钱,但这份热情却一点不减。
中学时代学了一篇课文《曹刿论战》,布衣曹刿眼见强齐来犯,遂生面见鲁王之心,乡党疑曰,国家大事肉食者谋之。最后的结局倒挺好,上下齐心,赶跑了齐国。
这大概是篇励志文章,一介百姓还能见到君王,最后还一战成名,这是很难想象的事。随着社会的进步,基本把百姓刨除在外了,无论是蒋家政权的国统区,还是日伪统治下的治安区,无论茶馆、旅店大都在墙上贴上莫谈国事的字条,现在虽然不见,却也有了妄议国政的罪名。
我们这样的屁民小团体,背后瞎议论几句倒无伤大雅,跟垃圾天天为伍的人,说出的话也不会太有劲。女人们大多对这样的话题没什么兴趣,男人们大多冲动于此,大概没有这激情,像极了太监不男人一样。
我不太爱参与他们的谈话,像小孩子置气一样,比如说印度总跟中国炸刺,原子弹就放呗,让他老实,美国不老实,咱们就对着放,就是谁都别活着,至于太湾,就是导弹全岛覆盖。
我开玩笑说,不是都中国人嘛,干嘛那么狠?
谁让他们选哪个菜英文?选她就应该承担这个后果。对于我的不坚定立场,他们总是很不忿,将来打仗时候肯定是汉奸,我不跟他们辩论,输赢总是影响感情的,工作中还得精诚合作的,再说我时,我就拿起我的武器。
“行了,行了,得罪我,明天不给你们助力了。”
“看把你牛的,就那点出息,敢不助力,马上拉黑。”
我知道他们爱国,只是这热情,对国家一点帮助没有,看他们的热情劲,选了一个网络红人问他们,谁知他们却不知道方方。
一个保安大哥倒是知道方方,一提这个名字,马上义愤填膺。
“方方那个老太太啊!最不是东西,天天骂中国,还撩到美国去骂。”
“人家好好地在中国待着,也没去美国啊。”我纠正着。
“没去美国啊?人家都说她去美国了。”
“你看过方方日记么?知道她写的什么吗?”
“不知道,也没看过,骂中国就是不对,还跑美国骂去。”
“你知道李文亮不?”
“知道!吹哨人嘛,只可惜死了。”
“方方的文章也提到他了,替他可惜,还有那些死去的医护人员和老百姓,本来可以避免很多伤亡的,方方的意思是谁压制的正义,谁要负担这个罪过,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
“那写的还行,可也不能到外国去骂啊。”
保安大哥代表了多数国人的想法,我总诧异的是,很多读过书的人,也在骂方方。2003年的非典,整个中国也是闹腾了个够,也有吹哨人,也有大坏蛋,本来心思经历这么大的磨难,国人该长些记性,再遇到瘟疫来临时,从容面对,消灭于萌芽。可惜啊,这人啊!坏了十倍,百倍,从一个市场扩散到武汉,扩散到整个湖北,以至于全国。
国人骂方方,就是因为要在国外发表,是谓家丑不可外扬,只可惜,这不是丑,这是罪。这次瘟疫控制住了,国人很以为功,多大的功呢?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14亿人口的国家,控制住了瘟疫,大功一件啊!只可惜有些反了,比如说你在武汉境内控制住了,这是大功,没有扩展到全省,你在湖北控制住了,算是小功,你把本来几十人的感染,扩散到全国,那是耻辱啊!
这次病毒的发源地是个迷,中国赖美国,美国赖中国,有人说美国早于中国发生新冠病毒,但他们不是一个型号,估计中国新冠病毒的威力,影响肯定大于美国,毛委员以前有个论断,东风压倒西风,这回是落到了实处。
澳大利亚大火着的很旺,据说是整个大陆都冒烟,报道这些时,接着是中国的消防员的英勇,无论是大兴安岭特大山火,还是天津港的大爆炸,可惜很少有人关心,官兵死了多少,只是向英雄致敬,心肠热了一下而已。据说是团灭,里面什么东西着火不知道,有人指挥就往里冲,荣誉和点赞,能换回你的儿子和兄弟么?肯定不能,但是查处黑心资本家和脑袋长在屁股上的官人,可以让你的儿子、兄弟活的更长久,这和方方的救人之道是一样的。
有句名言叫功过后人自有评说,过谈不上,顶多就是个罪字,当功来讲,是你没处在武汉那样的环境里。意大利的场景,国家争相着报,其实,武汉当初也好不到哪里,医院爆满,回家等死,那个大导演的家人都住不进去,就是很好的例证。
某诗人做诗,死了也幸福,这样的感动在国人中很多见,其实哈,弄个粗俗的比喻更合适,你家死少了,父母,儿女,兄弟姐妹,三叔二大爷,亲朋故旧咔吧咔吧都没了,你还这么想,我才服你。
估计,人们都讨厌这个比喻,那就老实点,长点良心,人家方方就是实事求是了些,没必要把人打死,打倒了坏人,好人才能久长。
生活还在继续,国家大事还在讨论,只是这东西比较绕,不像我做的工作那样,垃圾扔掉,纸壳、瓶子留着卖钱,唉!就怕时间长了,熏坏了脑子,不知好赖,把垃圾供在家里当宝,咧开大嘴露出迷人的笑来。
(十三)
小区的一侧是别墅区,冬天的样子没看到,春天在翠绿掩映中可谓是仙宫玉宇一般,可能是我学识不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或者我的见识短浅,没见过更好的吧。
这里通行也方便,无论是单体还是连体的别墅,不仅可以在别墅内停泊,外环路边也可以停车,上下行的车辆还不耽误,因为车位的富裕,所以普通住宅家的私家车,也经常把车停靠过来。
相比于另一侧环路的肮脏,拥堵和浮躁,这里安谧祥和了许多,两边郁郁葱葱的梧桐,遮盖着大部分阳光,装扮出一条幽静的林荫路。我很愿意在这里穿行,淡淡的青草气息,凉爽的风,河谷里叮咚的流水,对岸峭壁的灌木乔木在风中摇曳的身影。
其实就是在背阴,凉爽的地方休息一下,兼着可以欣赏一下美景。
车停在路边,手扶着一米二、三高的水泥栏杆就可以欣赏这如诗如画般的美景了。
据说,这里的雨季到来时,河水特别大,所以,靠近小区这边,堤坝都是用石头磊砌而成的,外面又用水泥浇筑了一遍,可谓固若金汤,任它再大的洪水也只会在河谷中奔腾。堤坝大概有八到十米高,河谷宽窄也有十到二十米距离,对岸崖壁陡峭,有四五十米高。坡度稍缓时,也有六七十度,各色灌木乔木相伴,因为毗邻相近,长的又瘦又高,十米八米的高度并不少见。树下杂草丛生,一些野花竞相开放,争取在大树枝叶丰茂前,走完发芽,成长、开花、结籽的一生。坡度陡时,有的地方垂直度接近八九十度,偶尔有些小草依附其上,或者干脆裸露出紫色的风化岩壁,虽然看上去有些羸弱不堪,但偶尔的雨季冲刷还是不足为惧的。
雨水不算充沛的时候,河谷里蜿蜒的,算不上小河,一条浅浅的溪流而已,溪流顺着低浅的沟壑缓缓的流淌,有的地方,甚至连河床的五分之一都没有铺满,因为水气的充盈,谷底的青草茂盛了许多,粗壮而高大,我总觉着,也是跟人家倾倒的垃圾里的养料有关。
河水很浅,浅的大概能刚没人的脚脖,深些的也不会超过膝盖,虽然和垃圾相伴,水质却很好,清澈透亮,阳光下、风起处波光粼粼。
我应该很多年没有看到清清的小河了,踩着圆圆的鹅卵石摸鱼,大概还是小时候的事。这河里的鹅卵石还不十分的圆,可能才冲出山谷,磨砺的还不够,但不用出远门,在工作中能欣赏到,也就很不错了。
小时候,经常在河边玩,只对玩有兴趣,看谁抓的鱼多,看谁抓的鱼大,不懂得什么自然美。现在,老成多了,忽然从中发现许多美来,只听流水的声音就可以听醉。这边,河水静静地流,发出哗哗的流水声,那边拐弯时,和河床碰撞,又是另一种声响,下游碰到些许落差,又发出叮咚声来,听在耳中,主旋律舒畅,和弦声悠扬。当你醉心静听时,耳边,时不时的又传来家雀的喳喳叫声,花喜鹊也按捺不住嗒嗒嗒地凑着热闹,山上的鸟儿也闲不住,发出清脆、悠扬的鸣叫,甚至,忽然从树丛中飞出来,在眼前一闪,没入远处的绿树上,或者干脆跑到河床上,蹦蹦跳跳地追逐着什么。鸟的名称不知道,黄白相间的,黑白相间的,长尾巴的,就统一叫山雀吧,长的好看,叫的好听就让人舒心。
我经常在这里静听,有时候神思飞扬,不知道跑到哪里,清醒过来,不知过了几时,想些了什么,有的只是满足,像才睡了安稳觉一样。这是小河的生命力作怪吧!以前,在大河边驻足过,感觉完全不是这样,河水黝黑,浮沫荡漾,旋涡打着转转。相比较,一个是轻松,欢快,痴醉,另一个就有些灰暗,空离,甚至死寂,不知不觉间,感觉身体、精神都要迷陷进去一样,好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这大概就是人们喜欢到农村山间小溪游玩的缘故吧。
这条河里,很少看到人,大概有三四次,一次是物业设在河里通往小区的水泵坏了,下去了几个人维修,还有一次是五六个捡白色垃圾的人,大概是河道管理所的人雇佣的,穿着靴子,把白色垃圾装进黑袋子里,放在堤坝下面,后来什么时候收走的没看到,还有就是,听保洁部里的哥们们说,这河里有鱼,他们就看见过有人拿过鱼机在河里电鱼。这样的场景我没看到过,顶多是在桥上,努力搜索了好几分钟,看到七八个大脑袋的蝌蚪,大概是时机未到,河水浅,大河里的鱼不能逆流而上吧。
某天,我又来到栏杆边观景,痴迷间,忽然觉着情景有异。一个老人正在离谷底十多米高的崖壁上挖着什么。离着较远,却也看出不是小铲子之类,有些像刀,一直剜呀剜的。左手拽着几根附在山崖上的不足一米高的树棵子,身体尽量贴紧崖壁,两只脚蹬在石头窝里,长时间的使劲,手和脚都有些哆嗦,典型的脱力的表现。大概忙活了一分钟左右,挖出像是根茎样的东西,放在背后背的大提包里,两只脚又重新选了一下位置,又开始挖相邻的一个植株。
看着摇摇欲坠的老人,真担心他会滑下河里,快速在河面上搜寻了一下,看到上游三四十米处有一个桥通向对岸,又目测一下,哪个地方能快速下到谷底,甚至想到,如果老人出了危险,是打电话给我们部长,还是直接呼换120。
还好,经过五六分钟,老人终于罢手,费了一番周折后下到谷底,坐下休息的时候,拿出干粮开始补充营养。挖药材时面对山崖,背对着我,看不出多大年纪。现在可以看到一个侧脸,脸上布满皱纹,咀嚼东西时,半尺来长的花白胡须,随着下巴的活动,和谷底吹动的风来回飘逸。
这面相,和身边许多老人做了一下对比,肯定不会少于八十岁,唉!这偌大年纪,还跑到这么高,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让人说点啥呢?
很久以前看过一本叫《镜花缘》的书,情节忘了,还记得一句话,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无幼,以及人之幼,当时看不懂,在书上查的译文,我孝敬我家里的长辈,我也会像孝敬我家长辈一样,去孝敬其他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人;我爱我家里的孩子,我也会像爱我家里孩子一样,爱其他人的孩子,这好像是几千年前就有的思想。
看许世友传记,说是大将军回家看望老妈,在村口看见自己八十多岁的老妈妈在背柴,跪下请罪后,对陪同的官员说,这就是一位老人应该享有的待遇?
这老头子或许更甚吧,这么陡峭的山上,一个不小心,就会磕死在这安静的沟底,该有的待遇呢?我双手拢在一起,放在嘴巴处喊:“大爷,抠药材哪?”可惜我用尽气力喊了十多声,老头子也没听到,我只能祝老爷子挖的药材能多卖些钱吧。
几场春雨过后,河床基本满了,岸边喜水的野草越发粗壮,半垂落在河水中的茎叶,冲倒又倔强地挺立起来,再冲倒再起来,像不服输一样,只可惜老大爷却再也没看见,很希望他采的是一种神药,像张果老吃了何首乌成了仙一样,再不受这人世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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