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遇见未来 于 2017-11-7 19:21 编辑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是个极其正派的人,虽然从小就不爱穿干净的衣服。简直十足的邋遢。他总是说,这叫不修边幅。
其实,父亲,三岁时有过磨难。三岁时得了一种怪病,忽冷忽热的。烧到了四十多度。冷起来,加三条被子都是凉的。这可把我祖母急坏了。这胎里带出来的怪毛病.
以为这孩子,保不准的,没法治了。就用芦苇席放在门后。听天由命。
说来也奇了。正从真武庙的一个道士。云游到了我老家的门口。手里拿着一种类似降魔杵的东西,这东西一敲铜钵。意思,老衲来也。
说来也奇了。我的父亲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游丝一样的气。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了空壳了。
祖母,望着流泪实在没有办法了。
父亲听见了真武庙的道士的,降魔杵的声音,居然神奇一样的站起来了。望着老道士只笑。那老道也是道骨仙风的一捋飘在胸口的胡须。微微的点头。
就对我的祖母说“这个施主,乃是真武庙的童子。前世是”二郎真君的哮天犬。这世落到了凡间。自然有一番磨难!”恰巧父亲属狗。
祖母,痛惜父亲。就答应了老道,把父亲过寄到了真武庙里去了。
说来也奇,父亲一见那真武大殿的太上老君,就笑了。这证明高烧不退的怪毛病就好了。
后来文革时代,正巧是青春时代,风华正茂的父亲。他非常喜欢读书。音乐。无论什么乐器到了他手里都玩转的不要不要的。这种天赋怕是一般的人望尘莫及的。所以在附近的还是小有名气的。
说来也怪,时也命也。17岁那年初中刚出学校。那年代的初中生已经懂得很多了。没有考上高中,父亲感到落寞极了。正巧赶上了那个热血澎湃的时代。文化大革命。造反有理。革命无罪。我的父亲居然七天七夜没有睡觉,在那个暴雨交加的夜晚。我的父亲对电还不是太理解,结果,在一条电缆被暴风吹下来的田头,被电击。260伏的高压电。
一般人只要几秒钟就见上帝去了。
我的父亲,被高压电击中。口吐泡沫。祖母闻讯赶到田头。捶胸顿足。感觉这个死娃怕是小命不保,印证了多年前的那些典故。一边哭一边把昏厥中的父亲抬到家中,用门板架起来了,准备后事了。结果,父亲从门板上忽然坐了起来。结果,又把家里的人吓坏了。天杀的该死的,骂了一通。由悲转喜。
可更加悲催的事发生了,父亲,谁也不认识了。嘴里大喊,毛主席万岁。居然蹦着要去北京面见毛主席。
这是精神分裂的初步症状。。也就是疯了。所以,若干年 以后父亲这块自卑的伤疤,只要谁说他是疯子,他就会跟谁拼命。
我的姑妈那时已经远嫁到了上海。看着这个兄弟。成天疯傻的说胡话。也是难过极了。最终,找到了当时最牛的一家精神病的医院。那年。下着大雪,几尺深的大雪。祖母用把父亲捆在了门板上,在雪地上,拖上车站。
一路走一路哭。“让我的可怜的孩子,好起来吧。让我可怜的孩子好起来吧!”
是的,世界上没有超越母子的那种情感的东西。真的。母亲是世界最伟大的人之一。经过了二年多的封闭治疗。父亲,总算没有辜负祖母的期望。
那年二十岁的父亲,剪掉了长发。站在祖母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没有祖母,恐怕父亲早已不在这世界上了。祖母热泪盈眶的抚摸着父亲的头,说“老天总算让我儿好起来了。”
后来的父亲,遇见了母亲,母亲也是穷苦出身,两个人一见钟情。因为父亲年轻时很帅气吧。至从那样的经历以后,父亲做了生产队的会计。打了一手的好算盘。喜欢观察包括运用科学,算是在村里有文化的人。所以,一般人弄不懂的事都会来问他。
他居然还捣鼓过蜜蜂,观察蜜蜂如何采集花粉。可是母亲是个比较实际的人。总是抱怨他爱捣鼓那些别人不爱捣鼓的东西。
没有钱来的实在,改革开放以后。
看着别人都富裕起来了。就更加抱怨父亲在一个会计的收入微薄。
做了二十年的会计。手握公章。可是到了该出卖土地的时代了。父亲,嫩是把公章藏起来了。为了老百姓。他受到了大队干部,生产队对长的施压。包括在乡政府的那帮乌合之众。
父亲迂腐之至,他无法想明白那么肥沃的土地为什么要当成荒地卖给洋人。
不,说什么都不签这个字,说什么到我的这里都不盖这个章。假如我,守不住这道门,我们的子孙吃什么?
那一天父亲喝了很多酒。在这个世界上他感到绝望极了。所有人的排挤,所有人的讥笑。劈头盖脸而来,没有人理解他所说的一切。没有人站在他的想法上,母亲找不到父亲,原来他躺在路边。
那年我十七岁,我无法理解我的父亲,又疯了。你就答应他们不就完事了,为什么要那么固执。不会转弯呢?
最终,父亲会计也不干了。那帮人终于得逞了。他们狞笑着刺激父亲是个神经病。疯子。
父亲。在月光下吹着笛子,那个曲子叫阳春三叠。
二十年以后,那些烟囱冒出的黑烟,在那片热土上像冲天的黑龙。大部分人在不到六十岁就死于癌症。
父亲还活着,他说“那些人早该死了。因为他们出卖的不是土地,而是灵魂——”
这个世界上的最可怕的是一大帮穷凶极恶的人。满嘴吐沫的指手画脚。而,这一切都是一种错误里的傲慢。我的父亲,执拗的像海瑞。可是谁又明白,他说过的话。海瑞必须死,不然,那些贪官,狗官就不能得逞。
出卖土地的大队干部,至今已拥有上亿的资产。听说前不久刚收购了一个混凝土公司。开着大奔人五人六的在大街上。
我的父亲佝偻着身体,抚摸着那些菜苗。
也许,人生最大的快乐不是拥有多少资产,万万人之上,而是无花无酒锄作田。
这是无尚的品格,与世无争。看着那绿油油的希望又从菜田里长出来了。那充满了生机的春天,秋收。是一种最淳朴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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