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上面给连里分配了五匹马,有匹老白马是指定给连长驾车的,由百照看。百每天收工回来,都要带一捆绿油油的青草,一半晾晒着给白马备冬料,一半留晚上给白马加夜草。百每天临睡都要去马号,给马赶赶蚊虫添点料。
入冬前,因为人手少,突击队没完成开荒任务,连长命令在家煮饭的妇女和15岁以上的孩子都要上阵,出发前,连长在家门前支了口大锅,命人去拉自己的马,准备让老老少少吃完马肉,即刻出发。
百在马号里,抱着马的脖子,又跳又嚎,连长叫两个人把百拖回家锁上门,百就在家里又跳又嚎。
马肉下锅时,许多人已拿着盆碗,围拢在大锅边了。我挤不进去,在人墙外着急,母亲让我先去玩,领到马肉再叫我。
我无聊地坐在门口等,一抬头看见连长家门开着,没点动静,百呢?百到哪去了?
百不在家,我绕到仓库后面,又去了其他屋后,都不见百,我想百是到路口去了。
队里有条小路通向农田,小路是大伙开工收工时,从沙丘和芦苇丛中踩出来的。
我没到路口,就听见草深处传来低沉的呜咽。
我在一座小沙丘前找到百,他蹲着,双手抱腿,双膝夹着自己的下巴,满脸是泪。
我不知说啥好,这里听不到别的声音,百从胸腔里挤出的哭特别瘮人。
远处飘来马肉香,我吸了吸鼻子,真的好香。百在香味里忍不住抬起下巴,咧开嘴哀嚎起来。我蹲下来,看着无助的百,很坚定地对他说:我不吃肉,一口也不吃。百听到我的话,停下来,双膝重新夹着下巴,沉默了一会,百从身上摸出一个白面馍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