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就是一场告别,从起点对一切说再见。你拥有的仅仅是伤痕,在回望来路的时候。
--汪峰【当我想你的时候】
网上常看到有人对汪峰的负面抨击,不置可否。除去私人感情的事,就才情而言,汪峰是可圈可点的。才气是情怀不可或缺的翅膀,后续有力。这么多年来,起码他一直坚持朝自己梦想的地方,飞去。
第一次告别,三岁。外婆从晒谷坪小屋的屋顶倒头摔下,没有一句遗言就撒手人寰。妈妈带着我奔丧,下车离外公家还有三里地就被亲戚兜头给披麻戴孝了。妈妈哭的不能言语,我发了疯一样撕扯她头上身上刺眼的白。幼稚的以为,没有那一身白,妈妈就不会哭泣。
挨了无数个耳光,依然固执己见。满眼星星中,我被没过门的表嫂抱回家,待着房间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了三天。外婆走,我没送。
第二次告别,四岁。爸妈离异,我跟着妈妈离开熟悉的家,浪迹天涯。年纪小,对于离别的伤痛往往不能感受其中。刺痛我的,是那些同学们被家长教育过后的冷言冷语。在那个婚姻就该从一而终的年代,大人离异不被殃及池鱼的孩子真没几个。
小学六年六个学校,每一次才和同学混熟就得面临告别。如果不曾感受拥有的欢愉,肯定不会得到分离的感伤。于是,独来独往,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写字一个人默默承受一切。当然,那些冷言冷语的代价是,单挑群殴也为之。关于那些同学的记忆,不清不楚的模糊。
没有自己的窝,即使是出了房租,多少也是寄人篱下。房况好房东不好,房东好邻居难处。买了四叔的老宅,终于盖了新房。阔别多年之后,乔迁那天看到我爸。他就那么盯着我看,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没有日夜相处,何来感情深厚?我假装无视,假装坚强。一装就是好几年。
搬进新屋的第二年,我初中。表哥打包行李来散心,住不到一个礼拜被阿姨电话叫了回去。当天晚上,半梦半醒之间我分明听到穿着拖鞋上楼梯的脚步声,紧接着妈妈的衣柜一声嘎吱。早上起床,我问妈妈:“昨天您半夜没睡在干嘛啊”妈妈说:“一觉到天亮,没起床啊!”
下午,阿姨又来电话。说,表哥和朋友去处理事情,被人用枪打死在火车站的道口。每个寒暑假都会玩在一起的表哥,就这么走了,突然的来不及防备。追悼会瞻仰遗容的那一刻,早就没有知觉的表哥双泪夺眶而出,旁边的人吓的直线后退,我拿起纸巾抹去表哥脸上的泪水,心里念叨,安心去吧!
等到所有的事尘埃落定,一个小土包一块墓碑盖棺定论了表哥的一生。也是那个暑假,两个月的漫漫长夜,摸着下巴表哥抢玩具时落下的伤疤,不由自主的想他。
所有的坚强,不过只是温柔长出的茧。经历了这么多的离别,我自以为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谈了个对象,在一起十年,最终还是一别两宽。是是非非不说,对对错错不论,最后一次见面心平气和坐下来喝茶时,我说:“明天的飞机票,走。”他说:“好,有缘自会再见。”“再见的极致,是再也不见。”汽笛声起,天涯孤旅。
经历多了换来薄凉的盔甲,有迹可循却也命门可破。带着诺哥寻根之行,两岁不到的孩子拨开一干人等,笑容可掬的伸出小胖手要外公抱抱。我爸抱起孩子那一刻,老泪纵横。护心盔甲轰然倒塌,我第一次吐字清晰的叫了声,爸。
特意去了表哥坟前,为放下。漫天飘舞的黄纸灰中,我说:“告别的意义不是伤悲,而是怀念。如果记忆抹不去,怀着TA念着TA继续前行,想你时你在,直到我告别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不擅长告别。无论有多想,我们都回不去那一年。生命,本就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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