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称我为网络作家,我不仅没有反驳,而是一如既往地在网上体验生活。很多女人都很喜欢我,并和我近乎疯狂地聊天。但有一天忽然厌倦了,仿佛早餐一直喜欢喝稀饭,忽然某天异想天开地叫了午餐肉。
卖早点的小马,奇怪地看着我,心里反复确认:这孩子是不是发烧了?我很想表白没有发烧,但发现自己只是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没说。低下头,继续喝我的稀饭。
回到家里,写下五个字:现实很骨感。然后,改了QQ名。一个如花般“女人”从此妖娆起来。以前,在网上游弋的日子,一直像个渔夫,手里抓根钢叉从清晨到日暮,都不见美人鱼。如今,即使午夜,特别在夜里,我都能发现钢叉。
一条鱼如果潜在水里,安静,悠闲,很难被鱼叉击中,但要是浮出水面,吐个泡,情况则马上发生改变,更别说一只漂亮的鲤鱼精。一个男孩子击中了我,也可换而言之,我选中了一根看上去锃亮的新鱼叉。
和很多女人聊天的经验让我模仿女人驾轻就熟。三五个回合的欲迎还拒,七八个回合的诱敌深入,男孩子立马俯首称臣。
黑夜,宁静而诱惑。于是,我们快乐地探询彼此,仿佛两只麻雀。有的时候又仿佛秋风中的两片叶子,快乐地颤抖着。我始终以一个女孩的身份出现,直到有一天发现自己忘了男儿身,或者说再也不能回到本来的面目。
男孩说:“你一定是个美女。”
“你只喜欢美女?”我故意撅了嘴:“我要是很难看,你是不是就不理我了?”
男孩慌忙道:“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么蕙质兰心,这么善良,一定是个天仙妹妹啦。”我偷笑仿佛看见男孩的慌张,又顾作镇静的样子。或许打翻了一只杯子,抑或拣起杯子,又把水泼到键盘上。于是,我在电脑后开心地大笑。
我问他:“你的签名为什么是‘我怕变成一只虫子’?”
“看《变形记》看的。”男孩讷讷地说。
“我怕变成一只蜘蛛精。”我继续逗他。
男孩显然没反应过来:“那是为什么?”隔一会,他飞快地问:“难道想在网上守株待兔!”听了这句话,一只键盘上的小兔子就在的我想象中活蹦乱跳起来。
“能吐丝,缠谁也逃不掉啊?”我继续大笑,想象他尴尬的样子。
谁知道,男孩忽然说:“你怎么不是狐狸精呢?”
“我才不做狐狸精呢!”我的反应很快:“因为你嗅觉灵敏,是只狐狸。”
仿佛看见他叹口气:“那你把签名改成——我怕做一只狐狸精吧。”
也许,这个小男孩帅帅的、痞痞的坐在电脑旁,戴个耳机,好象王力宏。
而谈话总是在这样快乐的气氛中继续着。直到有一天,事情忽然拐了个180度的弯,朝原点飞奔。
那天晚上也许有点闷热,也许有点轻寒,也许间而有之。我和男孩一如既往地聊天,温度也越来越高,高得我简直要脱衣服。当然,寒冷来的时候,往往如一片叶子的坠落,当你发现的时候,已经变天了。
男孩说:给张你的照片吧。
男孩问:“你的电话多少?”
头脑里忽然瞬间空白,我迟疑地说:“没有。”
“那怎么可能?”男孩几乎大叫起来:“一定有,你不想给我。没有照片,没有电话,怎么可能?”
当然是不可能,我还活在这个喧哗的社会中,怎么可能没有电话和照片。即使死了,照片也是会有的。迟疑了半晌,我只好做了决定,游戏总是有结局的。我告诉他:“可我不是漂亮女孩。”一瞬间,忽然发现“漂亮”这两个字仍然暧昧得很,遮遮掩掩地,并没有把整个事件说清楚。
果然,男孩说:“我要见你,不管你漂亮不漂亮,也是我心目中的漂亮女孩。”隔几秒中,不甘心中又飞来一句:“我知道你是个漂亮的女生。”
沉默了几分钟,我飞快地在电脑上打出办公室的电话,然后告诉他:“别来见我,你一定后悔!”
我飞快地关了电脑,在午夜里走上阳台,被溜过的风狠狠地赏了一个巴掌。夜色如华,月光照在小腿上,毛茸茸泛白光,看上去极不真实。我知道,此刻办公室的铃声拼命地响着。而我如同铃木光司笔下的安藤,极恐惧地试图听见那根本听不到的铃声。也许男孩还愤怒地砸着键盘,一下,两下。我忿忿地想:一切都完结吧,去他妈的。
第二天,来到办公室,一个陌生号码在闪烁。叹口气,我接通电话:是我。电话那头静默几秒,一个有点孩子气的声音传来:让你的秘书接电话。我说:是我,我没有秘书。他尖叫:我不找你,找你秘书啊。我平静地回答:真的是我,知道你很失望。可对方“啪”地一声挂掉电话,一片忙音。
靠在办公椅上,我有些委顿,仿佛被钢叉戳中的鱼,水分被空气缓慢地蒸发了,只有两只死鱼眼睛,尚且能动。门开了。我非常希望是风吹开的,但却不是,是一个男人,准确地说是个男孩。他软沓沓地靠在门口,也是一条死鱼。侧面看上去,还真有点像王力宏。
男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你是她?我点点头。于是,那双眼睛里写满了绝望,他最终向我吐了口水:滚。然后飞快地跑了,对于他的背影,我感觉自己更熟悉。
我微笑着,被口水淹没,并且逐渐暖过来,倚在窗前,看一段游戏或者一个莫名其妙地被夭折的爱情。
爱情与游戏,也许就这么简单,仿佛硬币的正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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