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榆园书话 于 2016-7-19 01:22 编辑
归 途
文/依 敏
【一】
北方十月的下午，天已有些微冷了。
那个周末，等聚一起的亲戚们走完，已近五点了。
初次工作的我斜挎着双肩包，怀里抱本厚厚的新教程，傻站了半小时，返城的公交还是不见。眼见夕阳下自己的影子越拉越长，冷风也不时的裹着路边的枯叶在身边盘旋。
去D城吗？这么晚了，等来公交天就黑了！又一个私家车向我招呼到。
也是，乡下的公交往往个把小时不见一辆，坐上去到D城又差不多走走停停要两个多小时，况且车站离代课学校又远。
于是我放弃了等待上了私家车。
上去后才发觉车里就稍带了我一个，司机自称是县城一家农药代理商，二十七八岁光景，浓眉大眼很健谈（貌似司机都是天生健谈）。
他开的很快，一路上超了好几辆来自不同城乡的公交。忙了一天很乏累，无心与他闲侃，就昏昏的在弥漫着淡淡浓药味的车厢里睡着了。
醒来车已进了D城,路旁夜灯已上。十月的天很短，夜说来就来。
醒啦！
嗯，你一路上就没再接人？
是啊，我就只载你一个
呵呵！这么好，看来我要多付些车费了
不仅只载你一个，车费也免收的。怎么样？我们先去洗车场，而后我请你吃饭。还有，电话号码给我，既同在一个城市，闲时我可以接你出去玩。
……
他的一番话说的平静且自然，竟令人觉不出恶意来。车进城后在各个红绿灯口，走走停停，夜早已遮满了白昼，只有路旁闪进车来的灯光奔跑过他看不到表情的脸上。
“好啊”迟疑了一下后，我爽快的接受了他的提议。
不过，我来的时候，校长已打了几次电话，催着开周例会。你能先载我去学校跟校长打个招呼吗？
他见我答应的如此爽快，也就顺着我的要求去了校门口。
下车后，我掏了车钱给他，他坚持推脱着不要。唯要求留个手机号，我指了指校门口滚动的灯光屏，“记招生电话吧，我会随时接听”而后冲他狡黠的一笑，随门口一群女生嘻嘻哈哈的进了校门……！
【二】
两周后的一个晚上，我跟同事萍一起赶学校台账。接近收尾，招生电话响了起来。
谁这么晚打电话，我一边劳骚，一边抓起了听筒。
你好，这里是XX职教中心，请问您要咨询什么？
我不是来咨询的，这是一个人留给我的号码，我就打来了。
耳熟的且微醉的男声令我一时惊措
想必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吧，你说过会随时接听喔！
额，这个……
我竟一时语塞
“我刚刚从XXX酒店出来，路过你们单位，呵呵，我想起了你留的电话。还记得记得上次我的邀请吗，我可是来兑现的喔！”他仍在自顾自的说话
“这位先生，我想您是喝醉了吧，我貌似……”
“醉，我怎么会是那么易醉的人……跟几个乡镇的经销商吃了顿饭而已……你是在z镇上的我的车，你知道吗？我最大的经销处，就是你们z镇。那个黑白两道都掺的家伙……！”
“是镇中心的那家姓周的吧”我突兀地打断了他
“是的，你……？”
“他……是我三叔”
……
“……喔，这样……我……不好意思，我是喝多了些，我……可能打错了电话，希望你不要误会”良久的沉默后，他的侃侃而谈，蓦地变的语无伦次起来。
“呵呵，我不会对一个醉酒的人误会，欢迎再次垂询”
“……”
我在又一次的沉默里慌乱的挂断了电话。
"你何时有个三叔"
一旁一直收拾文件的萍突然开口道
“就……刚刚啊”
哈哈……
萍敲了一下我肩膀，我们大笑起来。
楼下，一辆白色奥迪，在橘色的夜灯下慢慢的调头，缓缓驶入D城深沉的夜色里。
自此，招生办再无深夜来电……。
【三】
萍邀我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据说是其相亲时认识的一男孩，俩人一直保持联系，如今回到D城一家娱乐会所工作。
虽不习惯那类场合还是在下班后被萍给拖了去。
刺耳的音乐，灯红酒绿下的红男绿女。我 一路被其拖着进了一个包厢。沙发上坐着三女二男在嬉闹。女的都化着浓妆，衣着时尚，十分性感妖艳。我低头瞅了瞅自己的白色板鞋，黑色宽大的休闲装和身边踩着恨天高且衣着时尚的萍站一起，瞬间觉得自己土得可以去钻地缝了。
此时其中一男性摁灭了手中的烟，迎过来向我跟萍打招呼，包厢红绿交叠的灯光映出他俊美且熟悉的轮廓，我完全懵在了原地。
居然是，许杰！！！
一个高考前二十三天消失在自己世界的男生。
班里的学霸，文学，唱歌样样俱精的男孩。是班里女生的“白马王子”。唯我的成绩能与他一较高下，也是极少数看不惯他的“娇情”的女生。且他又偏偏在我后排做，与他之间只是每次月考博弈般的较劲。
临近大考他却突然退学了，听人说他家生意失败，父亲得了重病，母亲又身体不好……！
此后就再没他的消息，我也是从那时突然觉得心空，他的歌声，他的笑，他的诗词，以及他在阳光下奔跑着耀目的一身洁白，渐渐的在心间生长，如樱花般绚丽，枝繁叶茂的生成任何人走进不了的秘密花园。
也许不说再见才定会再见，他的突然出现如他的突然消失一样令人始料不及。万没想到会在六年后的一天在这么一个灯红酒绿下相遇，而且他可能会是我同事兼闺蜜的男友。
“喔，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同事小依”萍把失神的我推在前面介绍道。
“你好……”边上的几女孩不咸不淡的打了声招呼继续或唱歌或喝酒的闹腾。
喔，大家好……”我心不在焉的冲着被灯光遮掩的几个人打了招呼
许杰望着我迟疑了一下，
“小依……你好”而后礼节且陌生的握了下我的手，就攀着萍的肩膀点歌去了。他的眼神瞟都没瞟我一眼，似是完全不记得我了。
我所有的心事如花开般繁盛了六年的青春，如志摩的一首诗里所说，不求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愿在我最美的年华遇到你。
而万没想到遇见也会迟到，迟到成与错过重叠。
失落如密集的雨点冷透了心，我应付性的唱了两首歌，勉强喝了几杯不知谁递来的啤酒，找了个理由推脱着离开。
“我送你吧？”
走至娱乐部门口，身后传来一个耳熟的男中音，我回首，居然是他，只因无心与别人玩闹只顾发呆。没注意房间的另一个男性，会是他。
“呵呵！我的名片，见了两次，总算听了你名字，小依，很高兴认识你”
他一边说一边向我递来了他的名片
D城农资供应部.经理.孟凡
他默默的开车，车厢里出奇的安静。
十月末的冷风钻进车窗，眼前很多许杰的影子如花般此起彼伏的开放，清晰，模糊凋谢。一种冰凉的似空非空的，似冷非冷的感觉缠绕着我。
我不知怎样下的车，怎样与他客套的道别，只知道走进深夜的校园，还能隐隐听到校门口他车里循环着杰伦的音乐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四】
飘雪的冬天才最像冬天，北方的旧历十月前脚刚走，初雪就急急的来了，整整飘了一个星期。
周五的下午，学校放假，让没准备厚冬衣的学生们提前回家去了。
北方冬月的白昼 极短，等我开完会，听完校长每周必唠的唠叨，难得的太阳已渐西斜，瓦蓝的天空被渲染出一片玫瑰红！
"除了想你，除了爱你，我是真的真的想放弃……！"
刚胡乱收拾完背包，手机响起，是孟凡。
"小依！能陪我会吗……？"
"我准备回家呢，学校提前过星期天"我一边理着挎拧的背包带子，一边匆匆往外赶。
校门口，一辆眼熟的白色骄车冲我响了声喇叭。“我送你吧！”孟凡远远的冲我喊。
车厢内依旧播着周杰伦，声音调的很轻柔。“你早就来了啊”我没话找话道
"想多了，路过……而已，只是碰巧要去你们镇有些售后工作需处理""切……"我冲他撇了撇嘴，继续望着车窗外两旁匆匆后退的白杨树出神去了。
"小依，有件事情我心里很乱"他望了我一眼继续道："我老婆带着女儿已回了广东老家半年多，一直在闹离婚。我知道，是我忙于生意对她亏欠了太多的爱。就在我努力挽回的时候，我发现我爱上一个女孩，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爱一个人是件多么美妙的事。世俗的婚嫁只是一场等价的交易，给你指一个外在条件相当的性伴侣而已……！我很困惑，该不该遵循自己的内心"
他在临近我下车的站台前，放慢了车速，燃起了一支烟，烟雾在 他紧锁双眉的脸上缭绕。
"爱，本没有错！但是时间的早晚分对错。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甜蜜，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只能是回忆"我开了车窗，傍晚清冷的风迎面扑来，吹开了车里弥漫的抑郁气息。"你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迷人吗！"我转过脸来玩笑般的问道。他一脸疑惑的望着我。
"做丈夫时的体贴，做父亲时的担当的时候。如果爱她就好好去爱你的家人做个最好的丈夫，父亲。才是现在的你唯一能体现自己爱地方。好了，我到了，停车吧"
下车后，他也跟了下来。"小依……！"
"怎么，我忘东西在你车里了吗"
"我，能抱下你吗"他用小的近乎模糊的声音说道。我迟疑了一下，他轻轻揽了下我的双肩，一股淡淡的男人特有的烟草味。
"谢谢你，小依，我明天就去接老婆去，她前天电话中跟我说女儿想我了，我也真的很想女儿，很想……！""嗯，去吧"
他的车风一般的向前开去，直至消失在两排白杨树溶至一处的公路尽头。
此时萍已辞了职，准备跟许杰一起南下。返校的路上，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长短信：
谢依姗，我是许杰。首先请原谅我的唐突。我要跟萍一起走了。走之前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于是我在萍的手机上翻到了你的号码。
高三的时候，见到你第一眼就深深的吸引了我。可是你最迷人最又令人走不近的是那种三好生的高傲。于是我就拼命在学习上努力与你较劲，想以此来博取你一个认可的眼神，可你没有。最终命运弄人，我永远失去了能走近你世界的机会。
我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所以你的再次出现另我手足无措。萍是个好女孩，有着你身上的那一份纯真，呵呵，这也是现在女孩越来越缺失的东西吧！我决定了好好跟萍爱下去，当初因爱你我勉强自己做了很多不喜欢的难题，现在我决定放弃了，不同的是，这次是心甘情愿的放弃。别了，小依！"
天似是越来越冷了，下了车，我擦了干了脸上冷掉的泪痕，长长的嘘了口气，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每周末晚上都要点归校学生人数 ，匆匆回校，我退开门，班里没开灯。正疑惑间，班长端来一个插满蜡烛的生日蛋糕，一边唱着生日快乐一边向我走来，继尔灯亮了起来，教室的房顶扎满了汽球和彩带，黑板上用彩色粉笔画了个大大的心形，中心写着祝谢依姗老师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我大声的和他们一起唱着，闹着。54位同学无一缺勤，54张笑脸如盛开在阳光下的向日葵包围着我，很暖，很暖……！
【全篇完】
后记：此文不敢称之为小说，只是青青时期许多女生经不了世俗的种种诱惑而忘了归路。庆幸那时的自己能一直保持初心，记得自己的归途而未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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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6-7-10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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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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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11 07: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