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小眼睛,瘦高个,背微驼,50左右,嗜好抽烟,那年教我们化学,上课时,鼻子总是一耸一耸,说话一顿一挫,不急不缓。
张老师爱举生活中的例子,让化学课变得浅显易懂、趣味横生。还记得他说,一当当粪水变成回锅肉,这就是化学;或者,回锅肉的香味,是啷个跑到鼻子中去了呢。。。乃至于现在提起张老师,也会不由自主想起回锅肉。
那阵学校离家很远,又没有专门的学生宿舍,之前到处打游击,初三上期,我开始每天甩火腿,尽管五点多就出发,早自习也基本没完整上过。每次我都不好意思低着头进教室,每次张老师都宽容地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只是用温和的眼神望着我坐下,拿书,犹如向往中的父亲的样子。初三下期,张老师便把寝室让给我和晓华住,每天骑车上下班,后来我才知道,张老师的家,距学校也不近。
那阵的初三,既不上夜自习,课程也轻松,更没有压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各种大考小考月考抽考统考。我和晓华每天悠哉乐哉,有天觉得学习太过轻闲,便打赌说晚上比试比试,看谁能坚持到12点,当时年少气盛,当然谁也不想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们熬到深更半夜。第二天,被其他老师告状,张老师把我们喊到办公室,狠狠教训了一番,从此,在学习上,我们再不敢打疲劳战术时间战术。
那一年,张老师还是我们的班主任。他言语不多,但自带威严,那些调皮的男同学,个个怕他。那一年,班上的纪律,再也不成问题。年级出了名的老大难班,终于回归正常。
很多年后才知道,当年张老师名牌大学毕业,文革期间,因为出身不好被批斗,后来下放到乡中学,于他不幸,于我们,万幸。
日子如白驹过隙,它让我们淡忘了那些以为无法挣脱的悲伤,也同时抹去了我们对许多美好的记忆。如今提起张老师,也只依稀记得一二点滴,想来伤感顿生。遗憾当时没能握笔记下那些从身边溜走的人与事,遗憾初中毕业后一直没能去看看我们的张老师。
更遗憾那次,在县城上高中,周末回家,背着书包行在半路上,远远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象极了张老师,那背影似乎还回头望了望我。当时的我,犹豫中不敢确认,只是眼巴巴望着那个背影在视线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每每想起这个画面,总是揪心地难受,当时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大胆地喊一声张老师,即便喊错又何妨?
让人懊恼不已的是,去年第一次初中同学会,竟然没有邀请当年的老师。
也是在去年,张老师永远离开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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