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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纫机
文/疯老爷子
我丈母娘有一台缝纫机,什么时候有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是蜜蜂牌的,是上海产的第一代缝纫机。这台缝纫机陪着丈母娘做了一辈子针线活儿,丈母娘没了,缝纫机还在。
我和丈母娘是一个村的,我小时候我丈母娘就给我做过衣服,但那时候她还不是我丈母娘。她给全村的人都做过衣服,她靠踩缝纫机帮助过很多人,也挣到过一些钱。那时候我丈人在外地工作,家里地里全靠丈母娘一个人劳动,但不管活儿有多脏,人有多累,她穿得总是那么得体。那时候还不时兴做广告,她全家人身上的衣服,就是她做衣服的广告。
听丈母娘说她从小就喜欢穿戴,可那时候在农村穿的戴的都不好买,各家各户的衣服都是家里的妈们做的,手拙的妈不会做衣服,就得花钱找裁缝去做,那时候的裁缝和木匠都很吃香。为了让自己和家人都少花钱,还穿得好,丈母娘跟一位会裁缝的亲戚学会了做衣服。
丈母娘成家以后,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台自己的缝纫机,为此,她省吃俭用,辛勤劳动,攒了好几年,才攒够了158元买缝纫机的钱。有了缝纫机,不仅全家的衣服就不愁做了,左邻右舍也跟着沾了光。由于她的手艺好,做得衣服细致好看,求她做衣服的越来越多,忙不过来了,她就开始适当的收一点辛苦费。村里很多大姑娘小媳妇都想跟着丈母娘学手艺,她虽没什么文化,但也懂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就真的办起了裁缝培训班,没承想,一炮打响,名声远扬,连外村的裁缝爱好者都慕名来交学费,培训班一办就办了好几期,我丈母娘不敢说桃李满天下,也敢说徒弟百八十。
娶了丈母娘的女儿以后,最让我骄傲的是丈母娘为我做了一身蓝呢子军便服。呢子布料厚,不好缝制,里边还要加衬里儿,不容易做服实,很多土裁缝都不敢在呢料上下剪子。但丈母娘为我做的呢子军便服,却是又服实又合身又美观。一穿上那身军便服,我就舍不得脱。听别人夸我的衣服好看时,就怕人家不问我衣服是从哪买的,因为人家不问,我就没法骄傲的说是我丈母娘做的。呢子毛都穿光了也没舍得扔,送给了老家的老姨夫,还当好衣服穿了好几年。
我丈母娘也有以我为骄傲的时候。我会画画,她会用缝纫机绣花,她绣的门帘、枕套、电风扇罩上的花鸟鱼虫都是我帮她画的,当有人问她从哪找来的花样儿时,她也会像我一样骄傲的说,是我家姑爷画的,完了还跟一句,你要是想绣,我让他也帮你画……
那天去擦丈母娘的缝纫机,眼泪掉了一缝纫机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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