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好好在吃饭,俺家娘子却一边总结起家人的嗜好来:儿子爱吃肉,闺女爱吃水果,她呢爱吃鱼……
快讲到俺了,赶紧竖起耳朵恭听,不料她却忽然发起了小脾气,瞪圆了眼睛,忿忿地斥责道:就你最讨厌!好吃豆腐,除了豆腐豆皮,别的青菜都不会买了 。
俺……
这是个什么节奏,好好地东南风咋就忽然倒吹开了?郁闷。爱吃豆腐也能获罪,无比的郁闷。
女人的心思果然很难猜。
俺很不服气,凭啥你们就能爱吃肉啊鱼啊水果的?我爱吃豆腐咋地啦?这只是豆腐的豆、豆腐的腐哎,又不是龙肝凤髓。
很想跟她吵一吵,又一想,算了,男子汉大丈夫,跟自家老婆吵架哪能赢得了。
于是很平静地笑着跟她说:小时候吧,俺家穷,你的,明白?!
这绝对是句老实话,家在豫东,平野开阔,前不临海,后无靠山,所谓珍味,概不得见。牛马虽有,那是谋生的伙伴,鸡鸭虽多,那是下蛋换钱的聚宝盆,猪羊也有,正是专为屠宰所养,可你见谁谁家一年到头拿它当馒头啃?村长也不过偶打牙祭而已。至于如我平常农家子弟,只好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盼年节好了。
所幸的是,地虽贫瘠,五谷俱全。豆腐,应该是农耕社会的久远流传了吧。反正常有豆腐小贩到村里来,远远的就喊:豆——腐——。声腔极亮,悠悠长长,跟唱戏一般好听。听得喊声近了,便从小缸里挖出一碗豆子来。
小贩也是三里五里的乡亲,担来的豆腐都还热腾腾的。现吃吗?好,就手切成大块,摆进粗瓷碗里,红艳艳的辣酱一泼,蹲一边怼去吧,辣,香……能吃出一头细汗来,真真喇馋!
母亲也常常会交付给我一碗豆子,等我换来豆腐,或炒或做汤,这就算很丰盛的一顿饭了。
……
无论如何,直到如今,我也总是不自觉地就会买块豆腐回来。有口熟的缘故,也是因为拿豆腐做菜较为简便吧。除了寻常的煎炒烩炖外,我还喜欢奇思妙想地作各种尝试。比如,将豆腐放在冰箱里冷冻,然后拿出解冻再挤去水分,呵,这不就是豆腐泡吗?而且孔眼细密,口感软绵,更易入味。炒炖涮都相宜。最牛的一次,我居然拿它拌饺子馅,豆香清淡,也很不赖。
去年夏天,我又突发奇想,将豆腐撒些佐料放进烤箱里 。正好母亲也在,简直是赞不绝口。
至于豆腐夹肉馅上锅蒸啦等等,就不说了。成败各半吧。
可我家娘子却气鼓鼓地瞪圆了双眼:你就会胡挏(音dong.没有章法的乱做)。
我咧嘴一笑,是啊,儿子爱吃的炖肉,你老人家赞不绝口的酸菜鱼,烤鱼,那样不是俺胡挏出来的。
我挏故我在懂不懂?
我,我爱豆腐我有理……?咦!咋突然谝不下去了呢?
忽然想起在网上看到某篇高论,作者如我,也爱吃豆腐,谈起因由,除了口感营养之外,说,独爱它的清白。
切!果腹之物而已,何以扯上道德了,臭豆腐酱豆腐该如何看呢?
——无理可讲,那就是爱吃,爱咋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