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散之人 于 2016-6-2 10:11 编辑
少年人记忆（1）
1、
我的童年如果非让我定义出一种颜色，我觉得有点灰暗，所以这么说，并非是心理阴暗，而是实实在在的说，那好像就是我记忆之中的颜色。
但是，这个灰暗的颜色，并不等于我生活和经历的灰暗，反倒是，我觉得自己有一个快乐着并无拘束的童年。
还是从小学说起吧。
穿越一把，我回到了1965年，也就是五十一年前。
我已经记不住上学第一天的细节了，但是，有一点大概不能忘，是小脚的母亲，牵着我的手，把我送进学校的。
学校离家不算近，至少要过几条马路。但是，那会儿窄窄的马路上，基本见不到什么车，这就是当年的城市。马路的两侧，种植的都是槐树，到了五六月份开花的季节，一树树的雪白，满街巷的花香。
母亲把我送到了学校，更多的意思是，让我知道去学校的路。当然，不认识也没关系，一条小巷子里，般大般小的孩子多得是，都在这所小学校读书。
非常幸运的是，我去的这所小学，是一所刚刚新建的学校。一切设施都是崭新的。学校还有一个挺响亮的名字：
望海小学。
当然，还真就看不到海。虽然这是一座环海的城。
从走进校门的那一天，直到离开，除了期间开家长会，我再也没让母亲送过我。
那会儿就是个小小的书包，一个铅笔盒，几本书，诸如：语文，算数，美术，音乐的教材，以及几个作业本，除此之外，绝对没有额外的东西。最多就是有一盒小小的蜡笔。
学校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操场，虽然不大，但是规矩。课间的时候，课间操，以及同学们的嬉闹，都是在这里。没有栅栏，没有保安，挨着街，数百的孩子们，能把操场跑的尘土飞扬，却没有人敢在马路上撒野，因为学校和老师们定的规矩，不准上马路。
后来学校班级渐渐多了，课间操的操场放不下了，年级高一点的就干脆占据了整条马路，排队列操。
2、
现在想起来，那会儿的驾驶员性子咋就那么好，被学生课间操堵了路，也不急也不叫，车子就静静的等着，一直等到课间操完毕，学生们都撤回学校，他们再不紧不慢的开着车过去。
这要是撂现在你说会怎么样？
上学是个简单的事情，不需要母亲催促，清晨准时醒，洗漱之后早餐，然后背上小书包走出家门，有时候是几个小伙伴一起走，也有时候是自己走。
马路上没什么红绿灯，过马路的时候，看准了没车，自己就慢慢悠悠的过去了。就算有车，放心，车肯定会让着你，让你过去。还想让父母送你上学，我们那代人基本都没有这样的奢望。
我们习惯于独立，习惯于自己完成可以做到的事情。
老师们都是认真的，不厌其烦的，耐心的，和蔼可亲的，值得信赖的。现在把这些归纳为：师德。
对，必须说，他（她）们是有德行，有品行，有操守的一代人，足以让我仰视。
没有见过老师对孩子们声色俱厉，即便是批评也是和颜悦色的说道理。没有见过老师收过什么家长的礼物，更没见过那些如今习以为常的衣冠禽兽。
这是属于一个时代的印记和特色。
在课堂，认认真真的写字，认认真真的答题，认认真真的听讲，认认真真的听课。
放学的时候，班主任老师总是把我们送到学校的大门口，感觉就像亲人一般。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完成作业。没有如今这般海量且绕脑的作业，算数，语文，无非是十几道题，语文无非是在田字格本上写不超过两页的生字。
完成作业之后，时间就是自己的，于是一头扎进小巷子里和小伙伴们疯玩。
玩的花样多了去。
女孩子跳皮筋，蹦方格，踢毽子，男孩子们不稀罕这个，拍烟纸牌，滚铁环，骑马打仗，抓特务，恶作剧好像更匹配性别。
于是，小巷里是这样一幅情境，一端是几个女孩子安安静静的玩着她们的游戏。另一端我们这群顽皮小子踢足球。脚法太臭的家伙，飞起一脚，哗啦一声，临街叔叔家的玻璃碎了。于是我们一哄而散。
3、
那年月，玻璃也算是稀罕物，所以，踢碎了人家的玻璃，人家能愿意么。不陪没关系，球人家留下了。 要球就要赔玻璃，赔玻璃就要惊动家长，惊动家长就可能受皮肉之苦，好纠结啊。
纠结之中，站出来一个无畏者，我们都笑了。这家伙是个“傻子”，据说是小时候发烧落下的后遗症，巷子里孩子们一般不和他玩，但是每次他都要参与进来。
“傻子”看着大家：我去把球要回来。
大家都傻了，谁能信啊？
但是，傻子却在我们错愕的目光里，朝着拿着我们的皮球，气哼哼站在那里的人走去。 好不对等的谈判啊。 “把球给给我们，我们下次不再这里踢了。”傻子略带结巴，但据说目光是坚定的。 “给你球？我家的玻璃咋办？”
“那我不管，我就是来要球的，只有这一，一次。”
“太狠了，你们这群小屁孩，居然派了个彪子和我谈判？”那人笑了。
我们早笑趴下了。都是邻里邻居的，我们都管他叫叔叔，他能拿我们怎么样？
“好吧，好吧，把球给你们，小祖宗们，别在这里踢啊，咱这巷子这么窄，哪能干这个，去后街公园里踢吧。”
傻子接过球，站在小巷口吆喝：“走，走啊，去公园踢踢球啊。”
我们大眼瞪小眼：“这家伙像个胜利的将军”。
“是傻子将军”，我们于是哄然大笑。
这个“傻子”的故事我会慢慢讲给你们听。
男孩子们总是调皮的，其实，我还真不算是，我至少是一个略带安静的人。多数时候，我要么坐在家里的窗台上，要么弄一小板凳坐在楼前的楼梯上，小人书，是我的最爱。为了得到更多的小人书，我做出了人生第一笔以物易物的买卖。
我家里我的二哥给我留下了一大铁桶他玩过的玻璃球，那时候，这也是男孩子的最爱。
4、
我不怎么会弹玻璃球，于是我觉得这些花花绿绿的玻璃球，于我而言简直无用。但是，有小伙伴们觊觎这个，问我要，显然不行。于是提出来，拿小人书来换，这买卖我觉得划算，于是欣然成交。
八个玻璃球一本小人书，我换了至少有二十多本小人书，当然，玻璃球里面的“上品”的基本是一个玻璃球一本小人书。
总之，这笔以物易物的买卖最后的结局是，我倒腾空了二哥留给我的一铁罐子的玻璃球，家的抽屉里，塞满了我心仪的小人书。 看，这就是各取所需。
傻子把球要回来之后，我们规矩了许多，知道这玩意儿实在不能在我们窄巷子里踢，于是移师到了后街的那个公园，那公园现在名叫：儿童公园。
儿时的那公园不算小，公园里林木浓郁，高高大大，粗粗壮壮的杨树。公园里一些现在看极其简单的儿童娱乐设施。
于是我们就在杨树之间，把球踢的尘土飞扬，一个个弄得脏兮兮的。
小公园的另一端，是一湾水，这湾水有太多的故事，也慢慢说。那会儿，人们没那么多闲情逸致，所以，更怕那湾水出意外，园林方面图省劲儿，干脆用栅栏圈了起来，那栅栏现在看，真是吓人，上面全都是梭镖一样的尖尖的刺。当然，就这样也没拦住那些好奇害死猫的人，时不时的有成人或者孩子，在爬栅栏的时候，被穿扎。
我们叫那湾水：南大湾。
就在码这个系列文字的大约十几天前，我还路过那里，拍了一组很精美的画面，拍的时候心中叹息：我儿时的南大湾哪里去了？
在公园玩够了，疯够了，就回家。
最早的时候，隔着家和公园之间的的那条马路，还跑着晃晃荡荡的电车，后来电车没有了，改成了红皮的公共汽车。
那会儿在马路上会经常跑过一些拉着电石的汽车，也就是碳化钙，这玩意儿是工厂气焊当时必须的材料。
马路的坑洼不平，总会有一些电石散落下来，这可是我们最喜欢的东西，见到有散落的都疯抢着，因为这也是“玩具”。
5、
回到小巷子里，找一个略显宽敞的空地，找一个铁皮罐头空盒子，上面扎一孔，把纸弄成捻线，穿进去。在泥土地上挖一小坑，倒上水，然后放少许的电石进去，那玩意儿遇水顿时化学反应，然后把罐头盒扣上，点燃引线。
少许，“哐”的一声，罐头盒下扣着的电石遇火发生爆炸，罐头盒被冲上高空，于是一群屁孩们乐不可支。
很多年后，我在企业亲眼目睹这一幕，一个电气焊的哥们在工作的时候，乙炔发生罐子出了意外，砰一家伙，蹦上了天，还好没落下伤人，不过足够吓人。想起当年儿时这一幕，不禁哑然。
真能作啊。
淘气是男孩子的天性。
除了淘气还有恶作剧，小巷里有几个同龄的家伙，比我能作多了去，他们玩出了花样。
现在已经见不到的职业，那会儿很多的，有磨剪子戕菜刀的，有打烟囱的，有焗锅焗盆的。现在偶尔还能见到磨剪子戕刀的，打烟囱的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了，焗匠更是绝迹了。
那会儿城市里很多人家都是烧煤取暖，到一定时候，烟囱因为煤灰尘太多就会排烟不畅，所以，这个职业就是帮人家疏通烟囱管道的。
至于焗锅焗盆的，这职业就更古老一点，就是谁家的锅碗瓢盆碎了之后，舍不得扔掉，他负责来给你修复，也就是用锔子把破损的地方连在一起，一个好的焗匠，真的是很厉害，这是们手艺，现在见不到了，估计是去修理修补文物了吧？
这些职业都是游动吆喝揽生意的，于是狭长的小巷子里，经常会传来他们的吆喝声：
打烟筒…… 磨剪子来戕菜刀…… 焗锅焗盆焗缸……
于是调皮的家伙们，就躲在小巷的某处，扯着嗓子喊：
我儿长大做什么？
那些游行匠人哪里知道这个，顺着就喊：
打烟筒…..于是他们哈哈大笑。
当然，也就被那些人发现，怒吼着要抓这些调皮的孩子，在小巷里，他们就是泥鳅哪里抓得到？ 2016年6月2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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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6-6-2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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