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命里的那道劫
作者【嘉言俊爽】
这大约是我四岁左右那年的端午节那几天的事了。那个时候窗外骤雨,感觉一种滂沱和浩缈。雨声颇有节奏的韵律,亦恍惚外婆跟我吟唱的摇篮曲——《月亮球球》:月亮弯弯,月亮球球,有个奶崽坐水牛;水牛过沟,踩死泥鳅;泥鳅告状,告到和尚;和尚念经,念经到观音;观音踩水,踩到海鬼;海鬼摸鱼,摸到团鱼;团鱼生只蛋,给那个奶崽送早饭。
深情、幻想而邃远。
这个时候外婆已经去逝了,在我很稚幼的年华里。那时候究竟是多小?我也记不清了。总之外婆去世后,我患的病,并不清楚是什么病,大约有三、五天的样子我都躺在家里的床上,发烧,说糊话,究竟那里疼也不知道,总之是不舒服。先前去过医院,但医院查来查去,也不知什么病,反正他们不知怎么治了。母亲哭天喊地地就是要我住在医院里,悲哀地祈求医生必须把我治好,然而父亲却最后决定让我回家。毕竟家里的经济也不是那么地宽裕,医院的开销又太大,而且是无盼头的治不好!
风雨如晦,更加肆虐起来,倾盘一般,天像是要崩了,我感觉自己是不是要离开这个人间了?
床边的桌面上,放了一碗红烧肉,热气腾腾地,面上还洒上了一些香葱香菜。这是我们几兄弟很爱吃的菜了!然而母亲是特意做给我吃的,哥哥姐姐们谁都没去动它,其实是执意让我吃,抗拒着诱惑,不敢也是不舍得动它。但是我又怎么能吃得下,我浑身上下乏力,口味一点都没有。我迈着力气说,哥哥,你们吃吧!姐,你吃吧?然而,他们几乎是在用眼泪看着我,却还是不去瞧它。只是反复强调:弟弟,我们早吃了。你还是吃一点点吧!吃了有力气抗病。
因为是有些害怕吧?也因为太想自己的爹娘。我时不时地重复着问: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她是不是还在工厂里加班?爸爸又去哪里了,他是不是还在与筹建组和工人师傅们为新建的公司呕心沥血?
哥哥和姐姐也都很无奈,耐着性子不厌其烦地回答我:快了,就会回来了!
母亲回来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也不知有多远?请来了一个老中医,老医师替我号脉。号了很久,凝眉沉思,然后将母亲叫了出去。后来,母亲告诉我,老医师也没有办法,示意要为我准备后事了。
母亲依然强装着笑,到我的床边来。告诉我:没事,服几副药就好了。
父亲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他急切地样子,却挤出几丝笑容。父亲是为我的病四处借钱去了,他一回来就说有钱了,明天要送我到省城去治病。
第二天,我没有醒来。母亲父亲怎么弄我,我也没有反应。送省城治疗也没有意义了!
一家人心痛心急,也只好商量着怎么葬我,葬到哪里去?
第三天早上,母亲从昨夜到早晨天亮都守在我身边几乎没有合眼。渐渐地她支撑不住了,睡着了。她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地升上中天了,这是一个阳光普照的日子。母亲抱着我哭,不停地摇曳着我。还不时地锤打我。说一些:你这孩子就是父母前世的孽债。对你这么好,操这么多心。你还要走,还要走!等等一类的话,絮絮叨叨,悲悲切切。
人生百态,许多东西是冥冥中不可理喻亦难以明白的,亦有许多我们不曾想到的奇迹奇遇。在母亲地没完没了地唠叨中,我居然醒过来了,而且仿佛是没事了,能动能说话,也有了一些力气,想吃东西了。
我的怪病霍然不知所以地痊愈,整个家里,皆大欢喜,又开始快乐活跃起来!
莫名其妙我得的一场怪病,莫名其妙这怪病居然好了。从这时候,到我三十五岁,我几乎都没有得过什么大病,亦从来没有因病住过医院。更为特别的是,我的体力往往是在一段时间的疲劳过后,反而更加变得强有力。为此青少年时打篮球,还是踢足球,我往往还要打下半场,而下半场的发挥会更好一些。而且,我擅长长跑;而且,我的体温也往往是夏天自然清凉,冬天自然温暖;而且,小时候与别人打架,我越打越有勇气;别人见血有些迟疑,我见血更为凶猛。
我上高中就开始离家生活了,在颇远的市级重点高中。从此直到大学,直到参加工作,直到后来五湖四海地外出打拼。我都一直很难回次故乡,也没能较长时间的在父母的身边呆过。于父母我是有愧的,因此对老家的乡愁,于我是说不尽,道更痛;剪不断,理还乱。那一种纠结与伤感,内疚与惆怅,永远写在我生命的洪流中。
这几天,我又在远离故土的北方某城,会见了一位少年时的朋友。我们在谈故乡的那些事。寂寥的夜,我又有了这段回忆,其间的心情无以言表。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乡愁,是落阳里那抹殷红,它的回归有太多的不舍,亦有太多的必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