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莫零 于 2016-4-25 15:04 编辑
那些年,我和胖娘子的日常……
文/莫零
假如胖娘子活着的时候就有微信,那胖娘子绝对是头一号的微信活跃分子。我都能想像到她朋友圈的画面,今天转个心灵鸡汤文,明天又号召大家替她集赞,后天再晒晒晚饭吃的啥,我绝对会被她烦死,还不能屏蔽她,因为她第一时间就会发现,还会一个电话敲过来骂臭我。
曾经在那个手机尚不普及的年代,我和胖娘子的情感维系就靠那三毛钱一分钟的长途电话。我俩能每天通个半小时的长途电话,直接导致我月底天天啃方便面度日,但一拨通号码,立刻装作刚吃过大餐……
我跟胖娘子的通话内容大到国际民生,小到鸡毛蒜皮。胖娘子除了爱听喝着小酒的我爹侃大山之外,就爱听我在电话里跟她描述外面的世界。我每说一个见闻,她就会无比配合地惊呼:真的啊?太厉害啦!像相声里的捧哏,兢兢业业,听得我十分受用。
逢到我爸回去了,我俩通电话的频率就减少了许多——我爸不会容忍我们俩浪费那么多电话费扯废话的,他总是简单粗暴地说重点,精准到五十几秒就挂电话。这不明摆着要憋坏胖娘子吗?别急,胖娘子有招。
她偷摸着用我爸手机给我发短信,诺基亚的手机每条短信限制100字,她从不浪费一个字。向我报告她和我爸的一日三餐,事无巨细。我如果不回,她还会重复再发一遍,最后的句号改成问号。但她发信息的速度很慢,一百个字很要发上个十分钟,还发错别字,看得我吃力死了。
“你猜你爸今天做了个什么汤给我喝,用五花肉剁肉馅做肉圆汤油腻死了我一口也吃不下去”她连标点符号都省略下来,妄图多发点字。于是晚上我爸翻手机翻到我们的短信,气得火冒三丈,他心疼一毛钱短信费,就给我发警告信息:莫零吾儿,莫与母亲闲聊,信息费虽少,却积少成多,我们一切都好,你自保重。
消停不了两天,胖娘子又偷偷发来信息:你爸出门买菜了,赶紧打电话回来……
我又十万火急地冲进电话亭拨通家里的电话,胖娘子一开口就说:你爸得半小时才能回来,我们好好聊一会儿……
我只有春节才回去,平时离得远,假期又少,懒得动弹,有这路费,够跟胖娘子通一阵子电话了。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胖娘子就开始在电话里不厌其烦地问我要灌多少香肠,腌几条咸鱼,还有我最爱吃的咸鸭蛋腌了多少个……
最后一次跟胖娘子通话,是她去世的当天下午,我忙完顾客发现有她的未接电话,还有条短信:好女儿,妈妈昨晚差一点见不到你们,喘不上来气,今天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我的心脏在出血。
我心急如焚地打电话回去,那天响了好久才接,胖娘子的声音无比虚弱。我问她怎么不是爸来接的电话?你不舒服不上医院去?她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儿,好多了,你不接我电话,我发个短信吓唬吓唬你的。
听我声音焦急,又说:昨晚上你爸守着我一夜没敢合眼,这会儿我让他睡会儿,放心吧,有他在呢,你把妹妹照顾好就行了。真不该把妹妹丢给你来照顾,我是当妈的,还要你替我分担……
当天夜里,胖娘子心肌梗塞离开了,享年五十一岁,那条她说是“吓唬”我的短信,我一直保存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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