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一碗面
文/莫零
刚嫁到罗富贵家去的时候吃面条,婆婆常常是一锅清水,面条下好了捞出来,最多加点酱油拌拌就上了桌。我最怕吃这样寡淡的面条,她见我吃得少,好心招呼我说:就点菜吃,就点菜吃。可我着实吃不下去这样的捞面,连口汤都没有。
我们南方人爱吃汤面,汤汤水水一碗,精心配清淡几碟小菜,妥妥贴贴地下了肚,一路暖到脚底。苏州人上海人吃阳春面,美其名曰是“阳春面”,多诗情画意的名字?其实就是清汤细面,盛到碗里撒上少许盐,一把葱花,淋两滴香油。那是从前穷人家吃的,因为只要十文钱,在老上海,阴历十月被称为小阳春,十就隐喻为“阳春”之意,故名“阳春面”,真真是煞费苦心的做足面孔啊!这大概就是上海人理解的腔调。
我家吃面条,也一直维持这样的腔调。我们都爱吃一种金沙河牌的龙须面,那面条细得惊人,下在锅里像一根根银丝一般,看着真是精致。小的时候,刚刚流行吃火腿肠,我妈下面的时候便将火腿肠切成薄薄的片儿,先在油锅里略一煸炒,然后加入清水,等水开了把干面条下下去,开了扔几根鸡毛菜进去,再焖上一小会儿。这时排开三只汤碗,每只碗里舀一小块猪油,两滴麻油,盐,生抽,再切点葱花,连汤带面盛上一碗,拌开了吃,哇!人间美味儿!都让我忘了计较妹妹碗里的火腿肠每次都比我的多几片了。
到我长大了自己会做饭,西红柿鸡蛋面是我的拿手绝活。西红柿划开表皮,拿开水一烫皮就脱了,切碎些放锅里炒出汁水,盛出来。再调一个鸡蛋炒成形,重新倒入西红柿,加上足量的水,烧开以后下面,一碗浓汁的西红柿鸡蛋面就这么出了锅,罗富贵能拿汤盆吃一大碗。
吃饱喝足了,他斜靠在沙发上发感慨:认识你了,我才知道前二十几年的面条真是白吃了。是啊,没有配菜没有汤头的面条有什么好吃的?要么像老北京人吃的打卤面,炸酱面吃法也行,但光秃秃一碗捞面有什么好吃的呢?他们家还吃了好几十年,不知道是白瞎了面还是白瞎了人,嘿嘿!
汤面的配菜五花八门,主要的窍门是入味。我最常做的除了西红柿鸡蛋面之外,还有雪菜笋丝面,和青椒肉丝面。试想,细白的面条躺在微白的汤水里,上面盖上一勺雪菜笋丝,或者青椒肉丝,端上桌子时该是怎样的惊艳啊!又饱眼福又饱口福,要是再添上一个蛋黄将将结晶的荷包蛋......哎呀妈呀!多贤惠的女人啊!
从此,罗富贵也深得我的真传,再回去吃他妈下的面条,鼻孔朝天一撇嘴:这算什么面嘛!下回我来下给你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