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情人”，“节”快乐—旧帖 [复制链接]

金戈戈

主楼

发表于 2016-2-13 19:5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一、“哎，为嘛不贪呢”
　　
　　
　　任何的节日、生日、连同纪念日，不过是谋求诗意栖居的最佳幌子，是我在俗世烟火里刻意打捞的暖。
　　机缘巧合吧，今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正在假期之内，又恰逢2月14日的西方情人节，于我而言便值得兴高采烈来谋划一番了。
　　中国人大多更注重亲情，元宵节的团圆意义凸显出来，就冲淡了另一层涵义：事实上，元宵节在古代更彰显了“中国情人节”功能，这是闺阁女子们难得被允许出门赏灯游玩的时候，自然也是恋人们谈情幽会的最佳时机。
　　以南宋欧阳修词“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和辛弃疾(青玉案)写道：“众里寻它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为例，都描写的是元宵节夜游观灯及与情人幽会的场面。
　　元宵节充满诗情和浪漫色彩的例子还多，例如陈三和五娘赏灯相遇而一见钟情、宇文彦和影娘定情元宵时、乐昌公主与徐德言在元宵夜破镜重圆……这些中国情人节元素虽被国人忽略了，但既然与西方情人节撞到了一起，那就何妨当做情人节来过呢。
　　先生素来由得我瞎折腾，有时候想想吧，嫁给这憨憨的家伙是我这辈子的稀里糊涂里唯一一次最清醒的选择。在他的宠溺里天马行空、自由散漫存活着，喜欢他忽而矫情说“世间最睿智的相处，是把老婆当情人般宠爱”，喜欢撒娇耍横爬到他背上去，再闭了眼贴近他的温暖听他骄傲说“到50岁、60岁应该还能背得动老婆”……在文字里显摆日子的点滴，文友们评价说，你是生在福中还要福的。我就笑了：贪婪，是吧？哎，阳光这么美，生活这么好，为嘛不贪呢。
　　先生曾说：我查过了，你的星座、属相这些，都说你有懒人特质。他说这话不带褒贬，更不带怨责，只是某种客观的陈述，嗯，也连同认命后的坦然。这倒也是的，我不迷信，但却信这说辞。慵懒活着、简单快乐，无所谓欲求，无所谓悲愁，何乐而不为呢。
　　双节喜相逢，当然不能错过。我说过，很多的日子信之则灵，我会怀了虔诚去经营，或能牵起很多快乐，来提醒情意、也提醒幸福，以砥砺俗世里摸爬滚打的清寒。
　　我掰着手指头，跟先生罗列：你要给我买巧克力，要陪我逛棒棒会，要买零食给我吃，还有、还有……先生就笑，笑一阵，说：你呢？你有啥表示？女侠豪气瞬间被激活，我昂首挺胸地说：我煮爱心早餐——玫瑰馅心汤圆，怎么样？
　　
　　
　　
　　
　　
　　二、“惨了，要迟到了”
　　
　　
　　剁腊肉玫瑰馅心的时候，我有点懊悔豪言壮语了：去超市买现成的，多好。但是，看看先生和儿子的小样儿，我咬咬牙坚持：小女人一言既出，也是驷马难追的，哼！
　　每样原材料都要细细剁碎了留待炒熟，剁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直剁得我胳膊酸痛，先生在悠哉哉晃荡来去里追加一句：腊肉馅加玫瑰会不会很难吃啊，老婆？
　　那意思好像俗世感觉更安稳、妥当，别因了追求浪漫反弄巧成拙了？我转身看着他似笑非笑，以不容商量的咬牙切齿：再难吃你也得给我全吃了！先生赶紧逃之夭夭溜去客厅看电视，就听得儿子在那边嘲笑：老爸，你真是的，惹老妈干嘛呢？
　　我是8点左右起床的，为了这所谓的情人节爱心餐，这也是我假期难得起早的时候，缘于先生得赶去单位参加9点钟召开的部门工作会。
　　这样想想不免有些幽怨：难得假期将元宵节囊括进来，领导们都不过俗世生活的吗？稍微调整下时间又不碍啥事的。话说回来，小幽怨而已，非生活主流。就像年三十高速不免费，老百姓还不得屁颠颠往家赶？最大范围地适应是草根族的本能，我这种云淡风轻的性子，更有做资深良民的潜质。
　　玲珑精致的汤圆搓下锅了，几番翻滚再浮出水面，一个个撑得溜滑、滚圆，带着某种惬意和满足，真真是爱煞个人。好兆头是双数，例如“四”季发财，“六”六大顺，要得发不离“八”……就按这些个规则装碗，算是讨个好彩头吧，再以胜利者的骄矜吆喝：吃汤圆了。
　　儿子噗嗤乐了，说：老妈，你那语气好像小二哥。
　　好小子，还摇头晃脑唱几句：卖汤圆、卖汤圆，小二哥的汤圆……哭笑不得之余，我不免腹诽：我哪里像小二哥了？不是凯旋的巾帼吗，都不识金镶玉的。
　　一家子说笑着吃汤圆，先生和儿子很买账，稀里哗啦的吃相，相视而笑的默契，大有遭遇大厨的惊喜。有一瞬间的感觉，很希望时间静止，这才是家的氛围，更是小老百姓的生存意义，不是吗？
　　就在我沉醉之时，先生忽而跳起来，大叫：惨了，我要迟到了。看他急急换了鞋往门外冲，儿子嘲笑说：我老爸真是的，连时间都会忽略。瞄一眼儿子，不无得意说：你爸这算啥？家庭氛围好，君王还不早朝呢。
　　
　　
　　
　　
　　三、“呀，真受不了你”
　　
　　
　　先生无法作陪，儿子被派上场。丹景山镇，棒棒会，正是会期。
　　每年的初五、上九、十五这三天，简直是人头攒动、拥挤不堪。随着时代的变迁，棒棒会的竹木农（家）具买卖功能已弱化，倒是花卉苗木、各类小吃兜售热闹非凡。我是凑热闹的性子，只要时间、精力允许，便不会落下盛会。
　　之前，儿子不肯逛街的，他说：你们两夫妻浪漫去，我找小朋友玩。但先生说了：老爸要开会，总得有人陪你妈吧？儿子就担任了护花使者的角色。
　　儿子虽然稚气满脸，到底高出我很多了。挽了他胳膊逛街，我居然有了耍赖的感觉，吩咐儿子说：你得给我买花，还有买零食这些……
　　儿子皱眉，诧异说：零食可以买，花为啥要买呢？
　　我理直气壮：你是我小情人啊！
　　呀，老……妈——儿子拖长声音，语气里是无奈：真受不了你，我是你儿子哎……
　　是我儿子没错，可你替你爸陪我过情人节嘛，那当然是“小情人”罗，跟儿子蛮不讲理，我笑着诡辩：你不要乱理解“情人”这词嘛，真情、挚情，友情、亲情，都是情啊！
　　儿子迟疑了一下，算是投降了：那你要什么花？
　　差点脱口而出：玫瑰。转念想了想，不对啊，儿子该送我康乃馨才是。但今天送康乃馨好像也挺不靠谱的。我就吃吃地笑，笑完了，很装大度地说：算了，你不用送我花了，待会儿多买点零食给我就行。
　　好啊，我买臭豆腐、鱼豆腐，炸土豆，油果子……儿子掰手指头列数完，却又笑嘻嘻说，老妈，吃了汤圆我撑到现在，你居然还能吃下东西吗？
　　傻笑一阵，只顾着敲诈儿子了，还真忽略了这层：确实是不能填食物了。挽着儿子在人流里继续闲逛，我胸有成竹、理所当然：没关系的，我们先多逛几圈，等到逛饿了你再请我吃吧。
　　儿子大叫：老妈，你要逛几圈？我脚都快走痛了。
　　这就受不了了？我嗤之以鼻：那以后怎么陪女朋友逛街？老妈这是提前培训你。
　　谁要你培训逛街了啊？儿子好笑的表情：给你讲个故事，老妈，说有个女人跟老公说，我逛得好累买了好多东西都放在车里了，她老公很沉重地说，老婆辛苦了，更加沉重地点击了两个字：支付。
　　哈哈。简直给我笑坏了。这臭小子，跟他老爸一个德行，有模范丈夫的潜质啊。
　　
　　
　　
　　
　　
　　四、“都老了，还花什么”
　　
　　
　　此前，我在单位群里，嚷嚷过情人节的话题。心无城府、口无遮拦惯了，彼时，我并不曾想过其他，更何况我始终以为：安居，才能乐业。
　　但后来我就听说，一把手以此为话题骂人，大致是谴责说几十岁了，都老了还心花，过什么情人节？
　　听了这后续故事后，我又笑了起来，想着该找时间羞他不懂生活呢，还是嘲笑他骂人成习惯了呢？芝麻大点事情，我又没反党反社会，更没有消极怠工啥的，不过对日子多了层憧憬，仅此而已，值得上纲上线么？
　　想归想，我决定谅解他，呵。淡定、安然的小女人不跟粗鲁莽汉一般见识，是吧。我便是活到70岁、80岁，照样跟先生撒娇过情人节，谅他习总书记也不能跟我计较，没准还嫉妒我懂得生活情调，不至于蝇营狗苟怨妇般活着呢。
　　为嘛国人对情人节多少排斥呢？甚至有人直接叫嚣：抵制情人节。除了道德沦丧的现状令人堪忧外，更多该是对“情人节”翻译的误解——做个文盲多可怕，是吧。
　　基督教是反对婚外情的，因此西方情人节的涵义，该是爱人节或恋人节，就是跟妻子或未婚妻共度的日子。可这词传到中国就变了味道，成了暧昧或婚外的雷区，谁在过节、跟谁过节成为了敏感话题令世人眼光变得邪恶起来。
　　那么，国人是否该反省自我呢？原本该有的“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啥时候变成了“痔者见痔，淫者见淫”呢？中国的语言习惯，本就好玩之极，像婚前情，称呼为恋人；婚外情，称呼为情人；婚内情，称呼为爱人。区分清楚不是坏事，但生搬硬套不顾语境就无聊之至，怎一个狭隘了得了。我又想起来，老祖宗称妻子：贱内，称儿子：犬子。谦虚到如此地步，不知被半文盲们翻译到西方去，又会产生怎样的尴尬或难堪呢？
　　先生倒是擅长哄我，跟我说：只要有情则每天都是情人节。问题是怎么看出彼此情意呢？总还需要一定的场所、一定的氛围，并有一定的表达吧？说到底情人节这日子不过也罢，但我还是希望那些冥顽不灵把日子过得寡淡无味的，能够放松僵硬的脖子连同僵硬的表情，马不停蹄的奔忙里，亲，我们需要缓和下情绪，扫兴的事谁都会干、也干得下来，只是却又何苦来哉？
　　我是老了，就连心也洞穿红尘，但不妨碍我幻想美好、经营美好。“情人”耽于俗务，“节”依旧快乐——这样挺好的，至少我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