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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诠释的相遇 作者【烟雨竹城】
冬至,夜幕下的库尔勒,更是华灯下的冰寒。我观摩着电视节目——股市的荒唐和时事的莫名,忽然惆怅跃然而起。模糊中我睡了。 梅婷走了,我本来打算送她到喀什的,然后从那里登机,去西安签一个合同。她莫名其妙就生气了,执意不让我送。然而突现一副妖精般媚笑,子弹般打出一梭子迷蛊的话:我亲爱的真老公好老公非常棒的老公!辛苦了,感谢你,你好好睡!乖哈! 我哭笑不得。她是我唯一的情人,香艳,热烈而魅异。妖狐的女人不可思议?
在库尔勒开往西安的列车上,我刚坐下,对面的青年问我有香烟。我就奇了怪了,我不那么抽烟了,应酬的香烟潜伏在公文包里,他何以知道我有烟?我拿出芙蓉王,整包放在桌上,示意他随便。青年腼腆地取出一只烟,畅意地笑了笑,问:老板是湖南人吧?我说:是啊!
青年还是笑,亲和而爽朗。
我似乎感觉他有点熟悉?英俊,结实,温情,隐隐戾气和强悍 。掏出打火机,他想点烟, 看了看我身旁的妇女和她抱着的小孩,一溜儿就到车厢过道上去了。与他同座的是位武警,看得出他们是一起的,善意地对我笑。我问:你们是一个部队的吧?他说:不是,我们是老乡,一块回家。
连日的奔波让我有些疲倦,我闭目养神。思考着有关中华复兴、商业竟争与文学异象的纠结。
青年回来的时候,一位满脸胡须,无赖模样,纹身梅花的男人,正在挤妇女的座位。两人座,我,妇女,与她的小孩,本来拥挤。妇女受不了,说:你挤着孩子了!
无赖猴着脸说:挤着又咋的?火车是你家开的?
横蛮无理而凶神恶煞。她没有法子,小孩却哭了。
大家漠视!沧桑的我也不屑以小混混纠缠。挪了挪座位,我淡定着。青年看不下去,对无赖说:起来!
无赖恼怒,藐视他说:关你卵事!
青年激怒,说:你就是我的卵!
二人打了起来,旅客们纷纷躲避。无赖一下就被撂倒了。无赖丢了面子,恶狠狠地说:不怕死的,你他妈的等着!
爬起来就走了。
十来分钟,他带来了三位手持木棒的痞子。旅客们赶紧躲闪开去。为首的光头,凶恶歹毒,吼叫:谁敢打我老弟?
一棒子砸来。青年机智地躲闪,进而上前一步,挥起一重勾拳,打在他脸上。一打四,英勇不屈,但还是难敌四手。武警快速加入了搏斗,二对四。那四人,很快溃败,仓惶而逃。青年敢打,武警擅斗。面对邪恶,战斗换来了安宁。
我微笑着:小老弟仗义,好人啊!他擦了擦脸上的血痕,说:有什么好?我一个囚犯,刚放出来。
我诧异:刚出来,就敢打架?他变得和气起来,说:我就这脾气!
我又问:你判了几年?他有些凄凉:十二年啦,不知外面的世界,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质疑:十二年?犯什么案了?他说:抢劫杀人。
我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青年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他迷茫地说:我们五个,当晚抢四个老板,杀了三个,有一个没杀。
我恍过神来,说:怎么没杀?青年说:他没有反抗,好像也不太害怕,直接把钱给了我们。
我心里一愣,说:这是在哪里?他说:在深圳。
我有点激动了,说:你们干什么事不好,非要抢劫!
他说:谁又愿意抢?他们也不是好东西,赚的是黑钱。我责备他:那你们也不该杀人。再说,这黑不黑钱的,也不一定象你们说的。
他坚定地说:那三人该死,要钱不要命,要钱不要良心。我们曾在他们厂打过工,知道他们黑。
我无言。这就是当年深圳“1·17抢劫杀人案”!主犯没抓住,其他四人,二个死刑,一个死缓,还有一个没杀人,刚刚成年的,判了十二年。大约就是他了。
见我很不高兴的样子,青年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在哪发财?若有人与你过不去,找我!。给十万块,要我砍谁,我就砍谁。
我怨怼:你还干那事啊?他说:不干了。但我们投缘,你像我哥。
我调整了一下心态,说:那你以后打算干点什么?
他有些忧愁,说: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干什么?还去外面打工啵。
停了一会,像有心事的样子:还得先回家陪陪老子老娘吧!是不是要娶个老婆了?
我给了青年一张名片,说:你去找这个人,就说我说的,要他帮你安排事。但你必须答应我,好好做点正经事,别歪门邪道了。
青年见我不假,他也认真起来。说:谁都想好好做事,赚些钱,过好日子。可是,都是被逼的。
我说:先别说这些了,你要对我保证好好做事!我也不会亏待你。
青年郑重地看着我,然后深深地向我鞠了个躬,恳切地说:哥,跟着你,死,我都愿意!
他不知道,当年没杀的那个人,就是我。或许这就是人生的孽债。当年,他没有杀我,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我没有反抗吧?其实,后来正是我说出了他们的模仿肖像。
列车一如既往的前行,并非因为你的归属,而是因为它有它的终点。
第二天早上,梅婷给我打来了电话,她说:她有个哥哥,刚坐牢回来。她很想回家一趟,问我想不想也到她老家看看?
我心里一愣,试探着说:是不是判了十二年?
她非常奇怪地问我: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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