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广济药业污染被指癌症村元凶

南可一梦

中国周刊11月12日电 何义涛、王伟??今年6月各大网站刊登转载了湖北广济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广药）“排污门”后，武穴市武穴办事处二里半村村民反映该企业至今污染还在持续，生态环境没有没有得到实质改善。因多年非法排污导致当地地下水水质下降、村民癌症频发，500~600人口的村庄一年患癌高达15人，村民因反映问题，多次被拘；广药新址环评也引发村民质疑，“污染转移”让当地居民恐慌；另外，针对“排污门”事件的处罚，知情人称环保局涉嫌弄虚作假，本来3月份的处罚，却变成了这次6月份的。
污染严重导致附近居民癌症频发
根据群众举报，为探究竟，10月31日，记者再次前往现场了解情况。在路上，出租车司机陈某说：“二里半村是武穴市有名的‘癌症村’，该村与广药仅有一条公路之隔，污染可想而知。现在这里的地下水都不能喝，有毒、有异味，只能喝自来水。”
还没到村内，记者远远看到广药院内的一个烟囱冒出滚滚黑烟。
   
记者多次来到广济药业院外，发现该企业一直在非法排放黑烟
“广药之前空气污染更厉害，排黑烟是经常的事情。另外，他们每周晚上都会”排气”几次，并伴有巨大的声音，由于风向问题使城东区臭气熏天。”在二里半村周某家中，他指着锈迹斑斑的不锈钢窗户气氛地说，你看都锈成这样了，都是像广药这样的企业肆意排污造成的。
关于武山湖被污染的问题，郭应龙村郭某说：“广药老厂离武山湖有15公里，通过暗管将带有黄色的污水排到湖中，使湖水变得很臭且有毒，当地人不敢吃湖里的鱼，都卖到外地去了。今年划船后用湖水洗澡，结果全身过敏住院10几天。”他还告诉记者，一个多月前，有人把排污管挖掉了，由于污染，患癌症的人很多，我们村不到1000人，今年就有10几个。二里半村患癌的人最多，你们可以去看看！
二里半村陈某的话证实了郭某所说：“因为广药等重污染企业的存在，肺癌和肝癌等患病率不断上升，二里半村有500~600人口，去年患癌的人就有15个，患癌者的岁数大约在20~50岁，?20~30岁的年轻人也很多。自2004年至今，药厂有54名职工患癌死亡，最惨的是胡萌生（谐音）一家，3口人在药厂上班，都患癌死去！”
在陈某的带领下，记者来到罹患肾癌的周某家中。看到记者到来，骨瘦如柴的他异常兴奋地从床上坐起来，“这些企业把我们害苦了，它们的废水、废气肆意排放，使我们赖于生存的环境受到破坏。二里半村种菜的老百姓很多，污染厉害的时候菜根本卖不出去，只能卖到外地。地下水被污染了可以喝自来水，但空气你总得呼吸吧！”周某撩起衣服露出缠满绷带的腰部痛苦地说，因患肾癌刚刚切除掉一个肾，手术费花掉7万多，低保也没有多少钱，日子真的没法过了。你们应该去同济、协和的癌症病房调查一下，大部分都是武穴这边的人。
在周某家中了解情况的过程中，惊恐的周某妻子一再催促记者赶紧走。她说：“村中周某等人因为向上面反映问题多次被拘留，村长曾放话威胁我们，如果再上访对你儿子和孙子都没有好处。如果领导知道向你们反映问题，我们恐怕连最基本的低保都没了，那可怎么活呀。”
临走时，周某说，你们可以到大金镇去看看，广药新厂搬到了哪里，大金镇的老百姓意见很大。
新厂址审批存质疑
11月1日上午，记者在知情人带领下来到广药新厂，让记者震惊的是，其与村庄的防护距离和旧厂是如此的相似，仅仅一条马路之隔！
在大金镇的张榜村和刘元村，记者走访了百余名村民，民众多认为广药存在污染，因此企业搬迁也会把污染带到新址，其次是征地搬迁补偿太低。
张榜村张某气氛地说“广药把二里半村污染成了‘癌症村’，又跑到我们这里来了，这不是在毁我们吗？”武穴市政府与2008年批准广药占用我们村约2000亩基本农田为主的土地建新厂区，导致村民反对！但我们老百姓有什么办法呀！举报无门、害怕报复，所以新厂还是让他们建起来了。
从村民提供的征地协议可以看出：签订协议时间为2009年5月，甲方为大金镇张榜村民委员会，征地用途为广药生物产业园用地，甲方以每亩16200元的标准向乙方支付土地征用费（其中：土地补偿费7200，安置费8100元，青苗费900元）。但协议上没有注明征收农民土地的数量、补偿价格。
2014年在人民网强国论坛曾有网民以“土地、房地产调控及新农村建设城市（镇）化、农村耕地流转现状2014年春季调查建议与法治反思”为题反映：广药生物园是化工生产企业，占用大金镇张榜村大马窝垸等组农民承包的良好耕地（水田）约2000亩，其中少数是村组集体所有的林地。该园区现场只有广告宣传牌，没有任何合法的建设用地及相关化工污染环评的批文等公示。
记者来到刘元村核实情况，数十名村民聚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他们反映，2013年10月份广药曾试生产一个月，对地下水造成了一定污染。以前我们这里的水质很好，自从他们试生产后，水里有泡沫有异味，还有白色沉淀物。“他们征地建厂，我们根本就没有发言权，谁敢反对呀，村里有5~6个他们的打手，谁反对就打谁并挖你家的祖坟。”
该村刘某拿出一份10几个村民签字的纸张，上面写着“不同意广药在大金建厂，请广药从我们这里搬走！”的举报信，人群中没有签名的村民也纷纷现场签字。刘某说，我们-准备联名到上面去反映问题，我们质疑他们有没有土地和环评审批，即使有也是假的，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来我们这里做公众调查，也没有公开公示这些审批。
   
村民告诉记者，签名不能给政府领导看或发表，我们担心会遭到报复
企业和村民谁在撒谎？
11月1日下午，记者来到武穴市委宣传部，宣传部周部长、环保局姚局长和广药两位负责人接待了记者。
关于广药排放黑烟的问题，企业解释说可能是设备老化造成的，环保局表示下午监督整改。
针对百姓质疑广药新厂环评问题，企业一位负责人解释说：“新厂已经做了环评和公众调查，2009年开始征地，到目前还没有试生产。靠近居民区的是办公区，中间隔一条河，河另一边（河北面）是生产区，从墙外看好像离居民区很近，实际上要远些。至于好多人不知道环评和公众调查，是宣传上没有做到位。这个距离是安全的，对老百姓的身体健康没有任何影响。
他还说，作为广药的一名老员工，公司1969年在武穴建厂生产，因为广药建厂比较久，所以附近居民尤其是二里半村村民脑子里容易形成污染就是药厂污染的，其实情况不是这样的，二里半村原来是全省的一个“百亿村”，乡镇企业搞得很好，当时因为广药占用的他们的土地，所以广药援助他们，帮他们办的乡镇企业，这些乡镇企业造成的污染比较严重，现在已经全部拆掉了。“二里半村成为癌症村实际上是他们自己污染的自己，但这个名声却让广药背了。”广药当时做的是发酵产品，发酵产品虽然也排污，排出去的是富营养的东西，不像化学合成的那些农药。我们药厂为了起好的带头作用，积极搬到了大金镇，这个应该表扬我们，但是农民不知道这些。而且搬到大金后，大金的农民确实也有误解，他们认为二里半村是“癌症村”，为何不在二里半村却来我们这里。
多年非法排污果真是设备老化造成吗，难道就因设备老化就可以作为污染环境的理由吗？村民身体健康遭受影响真的像企业所说在被黑锅吗？环评和公众调查到底做没有做，做了为何不公示公告？新址广药到底有没有试生产？让记者不解的是，企业和百姓说法不一。
相关职能部门涉嫌渎职
广药近日发公告澄清武山湖排污之事，企业一位职工认为政府涉嫌包庇。他说，“本来三月份因非法向武山湖排污的处罚，硬是变成了公告中的6月27日。”广药向武山湖排污有7、8年的历史，每年都有村民和养殖户向环保局举报，都被压了下来。该职工质疑为何媒体一曝光，环保局就处罚，企业就认罚？这么多年排了几十万吨工业废水，就罚十万元，这合理吗？
为了证实企业非法排污，记者拿出影像资料给一位环保局的负责人看后，他才表示，“冒黑烟确实存在，属于违法行为，我们绝不袒护，会依法处理整改到位。另外，二里半村村民举报问题，很大程度上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的，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告状村，告状比较多，厂子建在这里，他们就是想沾点儿光。”
关于癌症的问题，他说，“起因比较复杂，癌症与企业间有没有必然原因和因果关系，没人敢下结论。2011年环保部、卫生部都来了专家做调查，结果也没有人下结论。关于新厂防护距离的问题，化工企业应该在600~800米的距离，生产区和办公区至少有两里地。当时做环评的时候，公众参与是代表参加，不可能是全部参与，可能你问到的群众就是不了解情况的人。关于武山湖水质问题，我认为现在比之前好多了，我亲自喝了一口。”
近年来，国家不断加大环境保护力度，今年出台了被称为史上最严的新环保法，政府工作报告指出，我们一定要严格环境执法，对偷排偷放者出重拳，让其付出沉重的代价；对姑息纵容者严问责，使其受到应有的处罚。”然而，在武穴，记者看到更多的是一张张无奈和恐惧的脸庞；在武穴，企业多年违法排污屡禁不止，是企业为了经济利益顶风违法还是职能部门放水养鱼呢？
专家表示，长期以来，违法成本低造成了企业敢于知法抗法，而相关部门的行政不作为则是造成业内类似污染问题悬而不决的根本原因。
“新环保法是‘有牙齿’的环保法，但能否执行下去，关键要过行政关。”刘洋指出，政府要彻底转变观念，切实动真格，改变“执法止于发文”的状况。如果监管单位对排污企业行政不作为，受害人既可以向上级单位进行控告，也可以向法院提出行政诉讼。如果污染情况长期持续存在，监管机构在追责中也要承担严重后果。
关于湖北武穴市环境污染严重的事情记者将继续予以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