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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们开玩笑,说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的确,每当听见彭丽媛唱起那首《父老乡亲》,暖意便在心头弥漫,想起大妈大婶们做的荞麦凉皮、沙葱馅黑面饺子、芽面包子,还有粘稠的青稞麦仁稀饭,眼前就浮现出小时候在别人家蹭饭的光辉历史。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家住在铁路沿线,父亲长年在外出差,忙于生计的母亲常常顾不上回家做饭,处于饥饿状态的我,热衷于去别处觅食。
我们住的公房,是前后排列整齐的那种平房,吃饭时家家户户敞着门。谁家开了饭,吃的是啥,鼻子嗅嗅便一清二楚,我寻着饭香走到人家门前,停下。屋里忙活的大人,看见我就笑着招呼:“小丫头,吃饭啦,进来进来!”我得了命令,却不立即进门,反身飞奔回家,拿来我专用的小蓝碗,和他们家孩子坐在一起,吃的呼噜呼噜。
那时我小,不懂得体谅别人的难处,只知道自己肚子很饿,别人家的饭香。哥哥们嫌丢人,总是千方百计阻挠,不是把碗藏起来,就是搁在我拿不到的地方。有一次我正踩着凳子踮着脚尖从大立柜上往下够碗,恰巧被哥哥撞见,他们冲上来一个拉我一个抢碗。那天,母亲回来较晚,我没吃上饭,又饿又委屈,哭的泪人一样,告哥哥们的状,母亲非但没有责骂他们,反而叮嘱我以后别再去给人家添麻烦。
那时候生活条件差,粮食紧张,每家每户的口粮都是按时定量供应,不够吃,就想别的法子,拾麦穗、挖野菜、买高价粮。粮站供应的细粮极少,多是荞麦面、青稞面、包谷面、黑面和芽面。我出去噌饭,给别人增加了负担,可自始至终未感觉谁家小气过。
我家隔壁,有一个男孩,老家在天水农村,他家和我家的院墙有一个拐角,冬天的中午,孩子们集聚在那里避风晒太阳,他搬一大一小两只凳子出来写作业,大凳子上除了作业本,还放个碟子,碟子里有一个雪白馒头,吃的时候格外仔细,渣掉在碟子里,最后打扫的干干净净。看他吃馒头,大家馋的流口水,就和起伙来孤立他,谁都不跟他玩。只有我,哥哥长、哥哥短的围着他转。他母亲皮肤白白的,漂亮又善良,每回做了好吃的,都端一碗过来。
眨眼30年过去,人们的生活早已今非昔比,吃上了白面大米,住进了高楼大厦,过上了吃穿不愁的好日子。可时代进步了,人们的距离却越拉越远,不要说相互之间有走动了,就是门对门住几年十几年,不知道彼此姓氏的也大有人在。
在钢筋水泥里憋久了,总想出外透透气,总期待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能与老街坊不期而遇,让她们拉着我的手无比亲切地寒暄:“记得不,你小时候还吃过我们家的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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