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翻译诗
很多年前,在书展上买了一本《加西亚洛尔卡诗选》,以为只是一部普通的诗集,就放在了书架上,好几年没有读,没读的原因竟是只知道西班牙有大诗人洛尔迦,不知道这个洛尔卡,后来才知道这其实是同一个人,是翻译的不统一所致,一方面埋怨自己粗心,一方面也对当下的翻译有了看法。 “哪儿有这样一种忠诚,/能超过岸对海的痴情——/以同一姿势环抱着海湾,/默数那无穷重复的涛声。”这首美国诗人弗罗斯特的《忠诚》,我上中学时就会背诵,可是最近读某刊物上翻译的这首诗,完全变了样,诗的名字也换了,拗口、笨拙、文字不通。不免感叹当下译家的操蛋,现今诗歌界不懂外文抱着字典硬译、死译的不在少数,余光中就认为“死译,犹如一只死鸟。”而有些译诗简直是译写,主观的成分太过,和原作出入太多,有些则充满了“翻译腔”,只知生搬硬套。诗这个东西,有人说诗是没法翻译的,外国语言某一单词往往可以被多个汉语所代替,相互间文字差别太大,风俗习惯不同,很难忠实于原作,一动就变味,“桔生江北则为枳”,闻一多先生就说“压根儿你就不该采它下来,采它就是毁它。” 奥登晚年曾说:“我不明白,曼德尔施塔姆为什么被视为一个伟大的诗人,我读到的译诗并不能使我确信这一点。”布罗茨基也说过聂鲁达缺乏才智,我想之所以有这样的看法是阅读翻译诗导致的。我们现在读国外大诗人的作品,也时常会有这类的看法,——这都是些什么诗啊?写这种诗也能成为大诗人? 文学博士、山东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吴钧先生与我同一年加入山东省作协(曾把我的一两首诗译成过英文),吴钧先生是七亩园文化论坛总顾问、著名评论家吴开晋先生的侄女,平时常有交流,她出版的两部译著都托人转赠给了我,读来受益良多。在她看来,翻译文学不等于外国文学,只是中国文学的一个组成部分。好的翻译家给中国文学留下了许多经典译作,草婴、傅雷、吕同六、王道乾、查良铮、王科一、赵振江等翻译家的译品,总是很耐读的。 王科一在《从雪莱论译诗谈起》中说,“译诗的起码的、但也是首要的要求,是传达原作的境界,要入神,这也可以说是译诗的极致。”试看米沃什同一首诗的译诗比较: Gift
by Czeslaw Milosz
A day so happy
Fog lifted early,I worked in the garden
Hummingbirds were stopping over honeysuckle flowers
There was no thing on earth I wanted to possess
I knew no one worth envying him
Whatever evil I had suffered,I forgot.
To think that once I was the same man did not embarrassme
In my body I felt no pain.
When straightening up,I saw the blue sea and sails
礼物
米沃什(李以亮译)
如此幸福的一天。
雾早早散了,我在花园劳作。
蜂鸟歇息在忍冬花。
在这个尘世,我已一无所求。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嫉妒。
我遭受的一切邪恶,我都已忘记。
想到我曾经是这同一个人并不使我难堪。
在我体内,我没有感到痛苦。
当我直起身来,看见蔚蓝的大海和叶叶船帆。
天赋
米沃什(韩逸译)
日子过得多么舒畅。
晨雾早早消散,我在园中劳动。
成群蜂鸟流连在在金银花上。
人世间我再不需要别的事物。
没有任何人值得我嫉羡。
遇到什么逆运,我都把它忘在一边。
想到往日的自己,也不觉得羞惭。
我一身轻快,毫无痛苦。
昂首远望,唯见湛蓝海上点点白帆。
再看特兰斯特罗默的这首:
写于一九六六年解冻 特兰斯特罗默(北岛译)
淙淙流水;喧腾;古老的催眠。
河淹没了汽车公墓,闪烁
在那些面具后面。
我抓紧桥栏杆。
桥:一只飞越死亡的巨大铁鸟。
自1996年冰雪融化时
特兰斯特罗默(董继平译)
前行的前行的水;咆哮着;古老的催眠。
河流淹没汽车公墓,在
面具后面闪耀。
我紧紧抓住桥梁栏杆。
桥梁:一只驶过死亡的巨大铁鸟。
应该说,这两首诗的不同翻译较为接近,可能和原著也都靠的比较近,很能传神。我在阅读外国诗歌的过程中,感到因译本不同,同一首诗的差别很大,像上面米沃什的这首短诗,李以亮译成《礼物》,韩逸译成《天赋》,于是自己不得不抄了很多不同译者的同一译诗加以比较。在我看来,直译胜过意译,最好是由国内的诗人去译介,不是诗人的译者很难译出好诗。
我这几年阅读上大都是在看外国文学,有的著作读了多个译本,那些死扣字面,以句对句、死守公式化的译诗,觉得很难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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