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生命的价值
清明时节,并没有纷纷细雨,而是丽日高照,熏风轻拂。晶晶的日光一路斑驳随身,柔柔地轻吻着行人的面颊。
爷爷牵了奶奶的手,而我伴了他,一年一度,去祖上的坟茔给列祖列宗们上坟,去探望那些早已老掉作古的人。
一路尽是好鸟相鸣,春天的色彩。扑面而来的是,无尽的油油绿意,张扬着蓬勃的生机;各色妩媚的花朵,妖娆着青春的华彩。
目的地,遍野的坟茔上开满了紫色的小花儿,奶奶叫它恶鸡婆。没想到如此娇俏的小花儿,会被人起了这样难听的名字。
手机百度一搜,还真能搜出。原来,再不好的名声,只要它被人叫了开来,也会逐渐为人所接受,真是名不副实啊。
于是我去问奶奶,人们干嘛要这样叫它,难道它曾伤害了人类?或者妨碍了人类的生活?
奶奶说:不是,是因为这花在这美好的春光中,它和庄稼抢地盘,争营养,故而落下如此恶名。
原来如此。但是我却因此记住了这花儿,这紫色的小生灵。他们是那样傲然、张扬、恣意、洒脱地生长着,彰显着它们作为生命的尊严。或许在它们眼里,作为生命,本就应该享有和人类同等的生存权利。
墓地归来,到了阔展的马路上。上了公交,给爷奶找到一个座位。二人先是谦让,然后爷爷生气,奶奶方肯坐下。直到有人下车,再有了一个座位,奶奶立即指给爷爷:快坐,快坐,撑不住了吧,老头子。
爷奶先到站了,我和他还要站一段公车才能到家。见爷爷先下车,然后立即回头,来牵奶奶的手。还一边说:慢点,慢点,老太婆,你急啥子?咱没下车,难道司机会带你回家养老吗,硬是的,小心摔了你。
看着眼前情景,我又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个场面。我在家里洗衣服,奶奶到我家小坐,却突然心脏犯病,在我家待久了点。当时我给她兑了蜂蜜水喝,然后好转,歇了会她就要走,说出来久了怕爷爷惦记。我执意要送她,她却如何不肯,兀自慢慢离开。
奶奶离开后,紧跟着爷爷也到了我家。我让爷爷进门坐会儿,他也不肯。说要去找奶奶,怕她一人再出点啥事儿。随后又气喘吁吁,眼神中满是担忧和牵挂地转身。看着爷爷离去的身影,我替奶奶幸福着。爷爷转身的那个镜头却因此留在了我的脑海,至今,无法忘怀。
无论生命是华丽,是普通;抑或还是卑微,或者高尚。我想,它都有他生存的权利,都该走向自然的尽头,才能算是实现了它作为生命的价值了吧。
花,如此;人,何尝不是。
(二)老了以后
我的爷奶都已是年过八旬的老人。二人从青春年少,走进婚姻家庭,走到如今,已然相伴了一个甲子。看着他们蹒跚的步履,牵手在夕阳下,顿感人生在世,还有什么比这更温馨的呢。
而今,我亦为人妻,和他结婚已经进入第三个年头。我一直在想,六十年后,我和我的身边人,会不会也像我爷奶一样,一同牵手走进耄耋之年。
在我老了以后,我愿意趁自己还能走动的时候,和他一起去旅游,去看看我梦中一直想看的那些地方。
我愿和他一起带大我们的孙子。让我们的孙子好好地宠着我们,就像如今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一样宠着我的外婆和爷奶一样。
然后,我们再一起每天清晨看看阳台的花儿,给花儿浇浇水;每晚一起看看电视,读一本好书,呷几口好茶。
那时候,他大概也打不动游戏了,我也看不懂论坛了。我们就一起在夕阳里散散步,在清晨的公园里闻闻花儿的香,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然后,遇上每个有许多星星或者美好月光的夜晚,我就跟他坐在窗前讲故事。讲我年轻时候,曾经在某个地方,遇到过某个好的人,发生过某些开心和难忘的事儿;然后再问问他这一生,是否也曾遇到过一个除我以外,让他心动过的人,有过怎样的开心和不开心的事。
到那时,我们彼此不再有一丝隔阂,不再有一毫的保留。而是一起分享,分享我们这一生的时间,彼此内心所有的小秘密。
等我们说完这一切,或许我就该离去。离开的时候,一定有他在我的榻前。
我一定不会让他先我而走。否则,剩我一个人,看着他离开,我会伤心到无以复加。
等我故去以后,他才可以随意他自己的余生。
如果他愿意随我一道,那么我就在奈何桥畔等等他,我们一同携手去另一个地方。
虽然来世,我们不一定再为伴;但在今生,我愿意和他一直走到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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