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事(题目待定)
十来天没有往床上躺过,我每天休息都是在折叠椅子上陪护。今天下午六点偶然躺倒妻子的病床上半个小时,忽然感到身体对床的需求是无比的如饥似渴。由此,我对床的联想沸腾起来。
半百以来,我睡过多少个床没有统计过,但是对床的材质大致分三种:土坯的,木质的和铁制的。对使用床的印象确实浮想连篇。
我最早睡过的床就是土坯床。——过去的砖在没有烧好之前叫砖坯,我们老家称“坯”。所以我的床就是用一个坯一个坯垒砌而成,其实就是两米宽的坯垛,然后在上面铺上高梁挬,条件好的在铺一张稻草垫子,一个床的构造就这样建好。从我记事起一直在坯床上睡觉。当农业学大寨的年代里,我们村西是丘陵,这里要变成大寨式的梯田,于是,在一个冬季里,全公社方圆几十里男男女女都要聚集这里修梯田,我们村庄就是修梯田的重点居住点,我们家从此成了女人房。我家只有三间房子,室内有两张坯床和一张妈妈结婚床,自从修梯田的女人来我家起,我们哥弟三就挤在我的一张床上,腾出一张床给修梯田的女人用。由于我妈妈对人亲热,几天后,我妈妈床上睡了两个修梯田的女人,父亲不得不去牛屋里去睡觉,又过几天,我家又来了几个女人,她们只好打地铺啦,同时还抽走了我床上的草垫子。那个时候,我一点也没有感到床的幸福感和欣慰感,但我看到了女人们是轮流睡在床上。她们每天讲着工地的事情,有时候拉拉家常,我每天晚上都是在唠唠叨叨的语声里睡熟。
我睡熟在坯床上一年又一年,当树叶一次一次发黄的时候,我又高一年级了。到了初中一年级开始上夜校的日子里,我就在姥姥家里睡觉,学校的后墙就是我姥姥的家,放了学转身就到姥姥家啦。然而姥姥家里没有坯床,也没有多余的床,我就睡在姥姥的房间里,她睡在床上,我睡在她百年后准备的棺材板上,这就是我上初中的临时床。虽然躺在姥姥的棺材板上,一点也没有感到惧怕。这比许许多多校友们睡到教室里强多了。同学们非常羡慕我有这么一个姥姥的家庭与学校一墙之隔,能够享受有家的幸福感和亲情感。
我还能荣幸的享受到了安全感!
1985年,参加工作到一个油田钻井队,野营房里,我睡在一张单人铁床上,内心的喜悦无法在脸上表达出来。有一件事儿我记得很清楚,师傅告诉我:你能从农村来到油田,是你们村庄的骄傲啊,现在,你睡在铁床上,端着黄瓷碗,就等于抓着了“铁饭碗”,那个时候“铁饭碗”我不懂,师傅竖起的大拇指我还是悟出内涵来。
那年年前我回家了一趟,去乡里舅舅家,他是乡书记。妗子问我工资多高,我说:“78元。”妗子惊喜的对我说:“你舅舅工作20多年才55元,你要争气好好工作。”
当我离开舅舅家的时候,妗子希望要一张油田的铁床。我答应了。后来由于车辆紧缺,无法带回来,这事儿一直没有实现。
到了1999年的时候,我自己焊了一张铁床,它差一点没有做我的结婚床。还是父亲明知,请人给我制做了一张活动的高低床。
这时候,我对床越来越亲热,越来越渴望着有一张标志性的床供我们夫妻享受着,体会着未来的日子是幸福的。
1994年我下决心买一张席梦思床的时候,同事告诉我,要买就买最好的,最舒服的,而且还够漂亮的。我问为什么?他说:“人一生中就和床打交道最多,床是我们的最爱,只有床才是我们的温暖和解脱压力的地方。”于是,我毫不犹豫的添置了席梦思床。我躺在席梦思床上,伸开两个臂膀,它就像一个安静的港湾一样安详的张弛心境,整个床面如同碧绿的海洋般托浮一艘舰船,这就是一个豪放谨慎的男人再为一个女人打造温馨的温房。因此,一张床就是百年的缘分。
现如今,我在医院小憩妻子的病床上,身体粘附软绵绵的床垫上是何等的舒服,十天来未与床共眠,小憩片刻转换妻子的病体,我与你分忧;小憩片刻我的肌肤有着不一样的温度,一种按摩脊背的手打开穴位一样浑身清爽;小憩片刻我的头脑有一束阳光照进来,原来这是一束安慰的暖光——是那一天我们欣慰的走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