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新石头上的叶子 于 2014-12-18 14:10 编辑
通灵宝卣 文物局贾局长的手上长了一块斑,那斑长在右手无名指跟小指的缝里,初始时就是米粒大小,苍白色,痒得钻心,但他不敢挠,一挠,又疼得钻心,疼得火烧火燎。医院皮肤科、神经科都看过,专家教授们看了个遍,商量出来一个诊断:无名肿毒。尽管药没少吃,药膏没少抹,那斑还是一日一日迅速长大。 他知道,那宝贝惩罚他了,这病是不会好了。 那是半月前,他到雁门关去参加学术会议,傍晚在街上溜达时,看到路边两个老头下棋,盛放棋子的罐子像是一件远古的卣。他是在观了三盘棋、与人家套上近乎以后,用二百块钱把宝贝哄骗到手的。会议期间,他没敢拿出来看,直到散会回到家里,夜深人静时他取出那个卣细细鉴赏。这是个圆筒状的鼓腹铜器,直口束颈,体表锈色是晴空蓝,锈得自然,锈色入骨不漂浮,内质乌黑,体表的纹饰也很简单。卣的底部铸有铭文 □父丁 简单的三个字,笔道清晰,雄浑有力。以他研究半辈子文物的经验,断定它出自公元前一千五百年左右的商代,是国之瑰宝。 他犹豫了十来天,最后决定据为己有。他想,这不能怪我,怪只怪这个宝贝得来太容易了,没有人会知道。 贾局长有一宗烦心事,他唯一的儿子是个赌徒,家里也有过几件小物件,陆续都被他变成了赌本,而且鼻子灵敏,任你藏在哪里也瞒不过他。这几日他跟夫人脸上的喜气又让儿子警觉了,拐弯抹角地变着花样打探。重病的贾局长因为这着实费了许多心思,他知道那个败家子要是嗅到宝贝的气味,不出三天,保管就一碗不值半碗地送到赌场里去。更重要的是这宗国宝要是现身,他的罪行就会败露,他懂得这方面的法律。而他甘愿犯法,甘愿得上这不明不白的病死去,可不是为了这个败家子。先把宝贝藏起来,稳一稳,等到他这一代人都没了,到那时再找机会出手,卖到国外去。他相信孙子有这个能力。 一个月以后,贾局长已经躺在病床上了,右手五指乌黑,手掌也变成烟青色,大有向上蔓延之势。 “把手截去吧,都这样了,还要它何用?”他对医生说。 “病根不在手上,在血液里,截去手,只会让它发展的更快。”医生摇着头说。 又过一个月贾局长死了,临死前留下遗嘱,让把他的骨灰埋在城市边缘那一片茂盛的杨树林子里,不起坟茔,不立墓碑,他要在那绿荫中长眠不醒。领导批准了他的请求。火化以后,开过追悼会,他的骨灰就埋入了树丛之中。没有墓碑,没有坟茔,那块地上很快就长起了荒草,与周围无异。 但是第二年春天,怪事发生了,本来好好的一片林子,中间的一块竟没有返青,周围枝头发芽的那些树也病歪歪地没有生机。等到盛夏,所有的树竟然全都死了。 这件事惊动了人们的神经,一时间议论纷纷,有说是老天爷震怒了,要处罚下界生灵的,有添油加醋的,也有迷信的人在那里烧香祷告,祈求神灵不要降下灾祸,放过无辜的百姓。 市里林业部门更是重视,他们把空气、土壤、树木采样化验,得出的结论是没有明显的异常,只是那片林地的土壤中铜的含量稍高。 一时间城市里的办公室、菜市场、酒桌上谈论的都是这个话题。渐渐的,有位老学者讲的故事在人群里口口相传:远古的商代,有一个老王死了,新王即位,有一天就在太庙祭祀成汤,连带着祝贺他自己。祭品是十分丰盛的,有位大臣就向他建言,说大王初登大统,许多事还没有着手办理,再说百姓的生活还不富裕,这样奢费只怕是不大好吧?还是应该节俭一些啊! 初登王位的大王还是个亲和的人,王者的霸气还不习惯摆出来,他听了这位大臣的话觉得有道理,就采纳了,并且从祭器中拿起一个卣赏赐给他。这大臣受到这样的嘉奖,报国之心愈盛,以后就经常地大胆建言。可是随着权力的巩固,大王的脾气长了不少,那大臣的忠言听在他耳里,已经褪色了许多。有一天这大臣终于惹恼了大王,把他剥去爵位,往北发配到千里之外,永不许他再回殷都。 那大臣被押解着一路向北,到了雁门关一带,押解他的人回去了。在这苦寒之地,人迹稀少,周围是荒山秃岭,听得见的声气只有猎猎北风。他继续往北走,身上揣着那只卣,渴了用它舀点山泉水,遇到有人家的地方,就买点吃食。那卣本来就是盛酒的,现在只能盛放一些粗食汤水,也算是饱经了世态炎凉。 有一天,大臣来到杀虎口附近。身上的银两用完了,一路上风餐露宿弄得他疲累不堪,满头的白发满脸的沧桑。路边有一个小酒店,他走了进去,拿出那只卣,向店家讨些热水喝。。那店家是个有些见识的,见他虽然是落魄的模样,但是器宇轩昂,不是个等闲的人,再看那物件,古里古气的只怕是也有些来历。欺他孤身一个人,店家就起了歹心。他招呼大臣到店里坐,并做了一大碗热腾腾的面端给他吃。大臣还没吃完那碗面就腹痛难忍,很快就七窍流血而死。翻检他身上,穷的一文不名;再看看那个物件,脏兮兮的,想来那个穷鬼也不会有值钱的东西,就失望地扔在地上。 怪事马上就发生了,店家的双手痒得钻心,狠命挠了两把,火烧一样的剧痛让他倒在地上拘挛成一团。待那阵疼痛过后,细看看,双手的掌心都起了块白斑。几天的时间白斑迅速扩大,每日里疼得呼爹喊娘,一个月后他死时,双手双臂乌黑,像焦炭一样。而那只卣,因为给他招来了灾祸,又不敢砸它烧它出气,早被家人随手丢弃在荒野里,从此这件物器就流落到了民间。经过幽幽万世的沉淀,只怕是已经磨练成为上古神器,价值已经是计算不出来了。 这个当口传出这个故事,人们纷纷猜测,莫非那个国宝级的宝贝要现身了吗? 马路新闻的寿命一贯短暂,熙熙嗡嗡地传过一阵,这潮水就落了下去。 时隔不长的一个深夜里,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在城市上空炸响,贾局长的夫人深夜到那枯树林里挖墓盗宝,被当场查获。 贾夫人此刻躺在号子里的硬板床上愤愤不已,怎么到自己丈夫那里取回自家的东西,她就成了盗墓贼!挖宝之前她仔细看过,周围没有一个人影,看来,公安局早就料到是这回事。就因为人们乱纷纷的传故事,她觉得不安全才想取回来再作计较的。 她闹不明白,那宝物难道真的有灵性?没人认出它时,它呆得好好的,一旦有人干下了暗室欺心的事,要把它据为己有,它就有灵有圣的,把算计它的人往死里整。这样想着的时候她觉得右手无名指那里有些痒,就漫不经心地挠了一下,忽然一阵火烧一样的剧痛让她跌落到地上,右手像被撕去了一般,她战战兢兢地看看,一块白斑像钻戒一样长在无名指上,指尖已经隐隐见到烟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