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过信陵饮 于 2021-8-24 10:31 编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如果见到过沧海,那么其他地方的水根本就不能算做水了,如果见过巫山的云,那其他山上的云也就不算做云了。漫步于姹紫嫣红、争艳盛开的百花丛中我却懒的向它们看一眼,那一半是因为我对人生的感悟,另一半是我对你深深的怀念。
相信凡是读过这首诗的人都会深深的被她打动。沧海横流,巫山云雨,人事虽变,深情难忘。虽然千百年来争论不休的是这首诗究竟是悼念亡妻所做还是怀念情人所做,但却没有人怀疑过诗中所寄托的深深的情感。
元稹,字微之,河南河内人。史书上记载他是帝王之后,八岁丧父,由母亲郑氏一手抚养成人。元稹的母亲多少有些当年孟母的贤德,虽然不见有择邻而居的传说,但郑氏对元稹的教诲以及期望恐怕不亚于当年孟母对孟子的期待。她是个极具才华的女子,因为元稹的诗书是她亲手所授,而元稹十五岁就通过科举在人才济济的大唐迈入仕途。
此时的大唐已经历了八年安史之乱的动荡,虽然不见开元天宝那样盛世的繁华与富庶,但百余年来所积聚起来的盛唐遗风依然存在。这个朝代是诗歌的朝代,前朝伟大诗人的呤诵感染着每一位读书人。元稹无疑例外也是诗人,并且他的诗在当时与白居易齐名。
此时他应该是怀着中兴大唐的志愿而来的。祖国大好的河山以及开元天宝年间的繁华深烙在李杜所传世的诗篇当中。作为诗人,作为大唐诗人,以国家兴亡为己任不仅仅是元稹一个人的夙愿。
元稹不仅仅是诗人,还是一名政客。之所以不用政治家,是因为元稹的仕途以及为人很难让人与他那些绝美的诗篇联系在一起。现在可以知道是,元稹科举得士但还未做官之前,恐怕只是西厢记中潦倒的书生。他在寺中寄居偶遇莺莺,由此二人发生一段恋情,这段恋情后来被元人王实甫演绎成了著名的《西厢记》。只是西厢记中的张生对崔莺莺不离不弃,而元稹本人所写的《莺莺传》(会真记)中的张生却薄情地弃莺莺而去。
有人说《莺莺传》的目的是人品低劣的元稹为了诋毁已嫁为人妻的莺莺而作。但我却不太认可,因这一个简单的道理就是,元稹如果人品奸诈他诋毁莺莺何必连自己一起诋毁?我想他因该是怀有深深的自责而做的那篇《莺莺传》,因为恐怕他离弃莺莺的难言之隐多少是为了他那个未展的报国夙愿。
但这也是我对元稹不以为然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一个儿戏感情的男人,其实也并不是一个做人坚定的男人。
随后,元稹结婚,他岳父是当朝的太子太保韦夏卿。如果莺莺的传说属实的话,这应该是元稹抛弃莺莺(崔双文)的一个重要原因。朝中有人好做官,依靠这段祖上订下来的姻亲,元稹很快得以位列朝堂。
元稹的妻子叫韦丛(一说韦惠丛),门名闺秀,受过良好的教育。我想她应该美貌而贤惠。因为元稹在随后几首诗中曾经暗示说:当他初做官家中很贫苦,韦丛不但放下大家闺秀的身份操持里里外外的家务,甚至会拔下头上的金钗为元稹以及来他家拜访的那些朋友们换酒喝。只可惜这样的女子二十七岁就亡故了,元稹后来封疆入相,显贵之时怀念起韦丛来总是怀着深深的怀念与愧意的。他在哀叹韦丛没有等到与他一起想福的那一天。元稹应该是爱他的妻子的,所谓结发共枕度,那些诗中的深情并不是后世的评论家们所能够理解的。
元稹初为官,直言敢谏。如果说此时元稹并未脱离自己所预定的济世救国之志的话,那随后因得罪权贵而受到的长达十年的贬逐则让他对世俗有了一个深深的了解。
元稹在贬逐之间遇到了薛涛,这个大元稹几岁而才名重于当世的一代名妓让元稹神魂颠倒。于是二人有了一段让后人或讥讽或感叹的风流韵事。我并没有任何对薛涛不敬的意思,这个才华不让须眉的美貌女子更多会让人想起那句著名的:自古红颜多命薄。
唐朝的女诗人薛涛与鱼玄机都是来自风尘,鱼玄机嫁为李亿妾,为正室不容而被迫成为道士,愤而为娼。薛涛却本是官宦家女子,而因乱世沦落为娼。唐朝狎妓之风盛行,士大夫狎妓多少还有点属于风尚,所以不但元稹嫖娼,根据史料记载与元稹齐名并且与之关系甚好的白居易也有相同爱好。二人不但诗文齐名,而且在狎妓上也堪称中国古代嫖娼史上的双子星座。用来证明的是,他们二人不但喜欢带着妓女划船在湖上饮酒做乐,而且还喜欢将自己满意的妓女交换使用。
这按现代流行的说法叫换偶。另外别以外狎妓的意思只是喝喝花酒,如果男人去妓院只是为了喝酒,你信吗?
应该是这个时候元稹遇到了薛涛,我想元稹不光是满腹才华,更应该是仪表堂堂,反正极为清高的薛涛速度地爱上了他,二人曾经誓为夫妻。
薛涛爱元稹我是相信的,因为元稹再次背叛爱情后,薛涛心灰意冷隐居而终。至于元稹是否爱薛涛,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却知道在唐朝狎妓可以,娶妓女为妻恐怕会严重影响元稹的仕途。所以,元稹随后又娶妻纳妾,薛涛则成了第二个双文。
我曾听到的一个传说是元稹的岳父听到元稹与薛涛之事后大怒,于是元稹便写了那首曾经沧海的诗。
所以,我很难断定他是为了纪念韦丛还是为了怀念薛涛,还是为了怀念更久以前被他抛弃的伤心人。
但韦夏卿是满意了的。也就是这个时候,元稹突然就想通了,于是他开始巴结起了当时为仕人所不齿,但却把握着朝政的宦官。
随后,元稹平步青云。当然,与宦官为党只是一个原因,元稹的诗文为当时的皇帝所深深喜爱。元稹甚至一度入相,达到了他政治生涯的最顶峰,随后短短三个月后,他又因为与另一个宰相裴度争权而双双被贬。随后暴卒于官,年五十三岁。《新唐书》对他的评价是:稹始言事峭直,欲以主名,中见斥废十年,信道不坚,乃丧所守。附宦贵得宰相,居位才三月罢。晚弥沮丧,加廉节不饰云。
应该说这段评语已成公案,多有争论。因为唐书有新旧两本,旧唐书并未有如是评语,且并未记载元稹党附宦官的直接证据。《新唐书》是宋人所编,在以礼法德行为重的宋人看来,元稹被皇帝所看重的原因毕竟是因为一个宦官,对元稹有所非议应在情理之中。
但不知道怎么的,读元稹的诗总是感觉他并不是一个快乐的人。他的心中压抑着无法明状的感叹。不知道是对世俗的不满,还是对自己他屈从于压力卖身投靠宦官以求取显贵的深深自责?还是满怀着不被人理解的牺牲与抱负?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其实更像是偈语。
元稹与白居易相比,多艳情诗。所以他对后世的影响并不如白居易。元稹的内心是狐独的,曾经沧海就透露着孤独,这并不奇怪,诗人的内心大多孤独。李白的“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千古豪情之下其实也隐藏着深深的孤独。
元稹亦然。只是他更多选择了纵情于色.也难怪,与盛唐锐意进取,舍我其谁的豪迈之风相比:中唐江山日幕,山河破碎,纵有济世才,又如何货与帝王家?
但那确实是一个充满激情的朝代,男子仗剑山河,吴带当风;女子云鬓花颜,金步摇(步摇是一种首饰)曳。那个朝代后来被人梦回萦绕;那个朝代有太多不绝于口的传奇。
其实,不管元稹为人如何,这首诗恐怕已经脱离了世人对写诗人的关注。因为诗中所寄托的,记录了随后千百年来的人世间缠绵与激荡的情。
引导我梦回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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